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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遇殊,我接下里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不管你怎麼想,要花多少時間去接受,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看到的事實。”

    方渡青側頭,對著他的耳朵輕言細語。

    不明白這個突如其來又意味不明的擁抱,但他一點都不排斥靠近的香氣,從她的身體上傳來的氣息。

    意外的,時遇殊察覺到一種悲壯感,他是冰川,方渡青的話就是加速駛來的航船,註定了是碰撞。

    “你說。”

    右手緩緩撫住她的背,和感情.色彩無關,僅僅是回應。

    “我看見你姐姐了,她的名字,在一張白色卡片上,寫那些文字的女孩子們很傷心,哭得幾乎暈開所有筆跡,她們從未想過你姐姐會因為抑鬱症突發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所有愛她的人們。一顆流星,隕落無痕。”

    環繞著的身體瞬間僵住,耳邊呼吸重了些,方渡青不忍,埋頭在他脖頸間,看見了急速起伏的喉結。

    “是……真的嗎?”

    時遇殊難得遲疑,一字一句都磨礪得沙啞難聽,艱難從喉嚨里滾出,他伸手將方渡青抱起,框在懷中,使得兩人能面對面,所有表情一覽無遺。  

    方渡青抓住他的短袖邊,點了點頭。

    他動了動唇,似乎想說話,卻什麼都沒能出口,定定看著方渡青,又或者是神魂已在天外。

    跪在床上,方渡青一點點撫過他的眉眼,最後落在那顆小痣上,“你姐姐,她這裡也有一顆痣,很好看。”

    飄忽看了她一眼,時遇殊不知道她想說什麼,下意識抓住了那雙帶著溫度的手,方渡青再度大義凜然地抱住了他,附在耳邊,“時遇殊,你別難過,你還有機會,你們都還有機會。這不是一件定局,抑鬱症並不是不能治好的病,既然知道了端倪,以後一定萬分小心,五年後的事,誰說不能反轉呢。”

    “上帝讓我看到,就是藉由我告訴你,光芒會恆在,最璀璨的星星不會消失。”

    時遇殊動了動,盯著懷中的那顆小腦袋,縱使在剛才心裡龜裂如萬里冰川,也在這一刻看見了裂fèng里的幼苗。

    那是希望。

    他抬手,攬住方渡青,將這個擁抱賦予完全的意義,難得一見的脆弱融化於此。

    悄悄地,將唇輕落在她的發頂。  

    時遇殊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轉折章假裝看不出來那誰心動了……

    反正你們倆都慘就湊一對吧……

    第15章結果不會太糟糕

    方渡青睜著眼到天亮,她不知道安慰完別人後,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自己的心結。

    時遇殊尚有辦法去挽回,她卻毫無頭緒。

    在醫院奔走了許久,甚至連病因都沒查出,連名稱都是被暫定為遺傳一號的難症,仿佛註定是要傾覆的水,難收,也收不回。

    索性起床,洗漱後坐在凳子上發呆。

    小桌上的燈突然閃了兩下,方渡青看過去,“您好,即將為你送上早餐。”

    一聲輕響後,小桌從中間打開,托盤被穩穩送出來,上面放著飯盒。

    她拿下來,按下“返回”鍵。

    放到一邊,方渡青開始慢慢吃早飯,NFSA的餐點竟然比外面的飯店味道還正許多,只是分量足了點,只能勉強吃下一半。  

    吃完之後,有人來敲門,她從屏幕里看到是送她來這間房的那位女警察。

    很快,她明白敲門只是禮節,女警察用ID識別卡刷開了門,“跟我到審訊室去吧。”

    怎麼還去……

    方渡青已經下意識對那個地方產生牴觸,況且這次似乎沒有時遇殊陪在身邊,將那場實際是審訊的場面春風化雨為聊天。

    她搖搖頭,知道了時自華的事後,他應該不會在這裡了吧。

    回到現實,方渡青點點頭,無聲跟在女警察的身後。

    NFSA確實很大,她所在的地方位於三樓,只是來回走動的都是穿著深藍警服的人,像方渡青這樣一身純白囚服的人極其少。

    努力挺直胸膛,她想從這個幾十層樓的大怪獸里汲取一點勇氣,無他,就為了在那些偶爾飄來的目光里走得更直而已。

    像時遇殊說的,“你年紀還小,根本沒必要走這條路。”

    所以那些人才對著她面露明晃晃的不解是麼……

    對外宣稱的招牌是百分之百準確的小神棍,方渡青知道,自己的心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迅速衰老下去,能維持軀體的生存,卻給不了她再度活得像過去的力量。  

    “好的,你先進去吧。”

    到審訊室外,一路都走得無聲無息的女警察做了個手勢,準備離開。

    這種面前就有猛獸,同行人卻折頭遠走的感覺並不好受,讓方渡青不得不開口,“請問,今天負責審訊的是……”

    “還是時局,放心吧。”

    女警察的眼光有些瞭然,又帶了點不動聲色地看輕,也許是詫異於方渡青這種小姑娘意外地讓時遇殊上心,陪著熬了一晚的夜,第二天離開了局裡片刻後,匆匆趕回來,連話都帶著疾行的喘息,“3008那個觀察對象,今天還是由我審訊,記錄員也不用。”

    一句話就足夠讓所有人在離開後竊竊私語不停,這般明顯的特殊關照。

    那個小姑娘看來有點厲害。

    此刻,“有點厲害”的小姑娘端正坐在椅上,背挺直,雙手搭在膝蓋上,抿著唇等宣判。

    時遇殊去調整燈光亮度了。

    一進門,方渡青就看清了偌大室內只有他一個人,頭頂的燈還是如此耀眼,這唯一一個人都很快在強光下變得渺渺茫茫。  

    “能把燈光調暗一點嗎……”

    說出口的話,輕,糯,小,方渡青也沒抱太大希望,她這個名義上的可疑對象,提出的要求大概只會被秋風掃落葉那般駁回吧。

    即使前一個晚上,兩人才親密擁抱過。

    這個詞語,在方渡青眼中,比親吻、歡好,更親密,也更難得,它能包容人世間一切複雜的情感,也能將兩個人在那一個瞬間牢固綁在一起,交換悲歡喜怒。

    那僅僅只是同類之間的憐惜而已。

    時遇殊颳了下眉心,眼角一派青色,看來短短一個晚上和早晨,都沒能消化掉那個悲鬱的消息,他點頭,“好,你先坐。”

    方渡青就坐下了。

    也許以前從沒有待宰的魚肉還提出建議,時遇殊低頭在系統里查找了許久,也沒發現這一個小小的開關。

    他只能踩著座椅,站到桌上,將燈先降下來,“閉眼。”

    側過頭,對還懵懵懂懂的方渡青小小警告了下,他蹲下,從桌上的雜物盒裡取出防光眼鏡,戴上,轉了一圈,站在方渡青的正對面,為她擋去一點點強光。  

    那兩個字落入方渡青耳中的瞬間,就像是夜色里的月亮,柔軟飄進去,順流而下,滑落到胸口,整顆心臟都被熨帖。

    她沒聽,咬唇,眯著眼看時遇殊的背影。

    他穿著的制服和其他NFSA的人明明一模一樣,她慢慢打量著淺灰軍銜袖章,還有警帽上那支she中星子的箭矢,最後回到他的背影上,高瘦卻挺直,比竹木更遒勁,不開口的時候,眉眼間卻還是沉著幾分蒼翠的。

    一切的細節都來自於他的年齡和閱歷,被生活打磨好,高高懸掛。

    伸手調好了亮度,和家用的日光燈沒差。

    時遇殊才轉過頭,正看到方渡青還望著他出神,右眼角水盈盈,似掬了幾滴淚。

    撐著桌面跳下去,他走到方渡青面前,她的目光仍一路牽引,隨著他不慌不忙的腳步逐漸變成抬頭仰視,那滴淚水就慢慢滑落到鬢角,發尖的潤濕感告訴方渡青她居然眼睜睜看著時遇殊,看哭了……

    丟臉的感覺瞬間蓋過了剛才的無所適從,方渡青低頭,擦拭著那一道水痕,巴巴解釋,“我右眼對光很敏感……”  

    這個理由很乾,不知道時遇殊相不相信。

    他果然笑了聲,響在耳側,雖然輕微,卻足夠抵消掉夜晚裡那個脆弱的形象,天一亮,他又是無所不能的NFSA副局長了,“不是叫你閉眼了麼……”

    方渡青輕輕嗯了聲,想,鬼迷心竅怎麼會有理由來解釋呢,即使搜腸刮肚,她能找到的也是剛才著了迷一般的餘味,那是品嘗他這個人,那道背影后剩下的些許痕跡。

    “你坐好,接下來我說的每句話,都不是代表我個人,代表整個NFSA局。”

    雖然口中的話很正色,時遇殊卻還蹲在她面前,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膝蓋,似乎怕方渡青起身逃跑。

    她茫茫然,沒什麼好逃的,他掌心的溫度就是一把鐐銬,麻痹了從接觸面起無限擴大的每一根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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