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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次在家複習了。”
這已經是對競爭對手最大的坦誠,方渡青難得對張帆笑了笑,大眼睛彎了起來,“因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張帆轉過頭去,吸了口氣埋頭加快速度寫試卷——他這個競爭對手,太可怕。
時遇殊正饒有趣味看著街邊的小吃,方渡青敲了敲車窗,探了半個身子進來,“今晚夜宵吃什麼?”
終於有人陪她加餐了,方渡青發自內心感到愉快。
“在這買?”
“是啊,嘗嘗你沒吃過的東西。”
“我當年也吃過不少路邊攤的。”
“哦,是嗎?”
方渡青伸手拽住時遇殊的手腕,“下來了。”
他無奈笑笑,“你先出去,我把車停好來找你。”
得逞後的方渡青背著手轉身,一陣風過,她將大半張臉都埋進圍巾里,挑了個暗處等著時遇殊。
這裡離學校已有兩條街的距離,雖然方渡青沒說,時遇殊確實細心考慮到她現在學生的身份,不亂引事端。
找到方渡青時,她正背手看對面的燒烤店,怕冷的小姑娘已經換上了薄羽絨服,黑色靴子包裹的腿卻還是纖細的,在地上動來動去獲取熱量。
時遇殊揪了下她圍巾上的小毛球,“想去吃?”
“嗯,不知道,有一點想。”
頗為糾結,方渡青圍著時遇殊晃了幾圈,也沒得出個所以然。
“拋硬幣吧。”
她作勢要從書包里摸出錢包來,時遇殊好笑地按住了她的左手,“別想了,走吧。”
兩人推開門,暖氣和香氣撲面而來。
剛才心裡的猶豫之火全然熄滅,方渡青迫不及待坐下,和桌上的菜單機器人聊天,“晚上好呀。”
在時遇殊看來,方渡青笑得莫名有些傻氣。脫了大衣,他捲起衣袖,將點菜的權利全部交給方渡青。
“您好,歡迎光顧本店。”
小機器人鞠了個躬,自動放起了一首歌。
“介紹下你們店的特色吧。”
伸出手,摸了摸它頭頂的帽子,方渡青覺得觸感十分真實,支著頭看它報菜名的表演。
最後如果不是時遇殊當機立斷決定了幾道菜,方渡青可能會忘記飢餓和桌上這個萌物機器人對話到天亮。
時遇殊笑她,“作業做完了嗎,還在這兒磨蹭。”
“又不是每個高三學生都緊張兮兮的。”
她反駁,從盒子裡摸出兩雙筷子,遞給時遇殊,敲木魚般敲了敲他面前的碗,試圖喚回他作為監護人投食的自覺。
像是印證方渡青的話,燒烤店的門又感應到幾位新客的到來,自動緩緩拉開,她正對著大門,抬眼看了下,迎來的每張臉孔都很熟悉,是她花了兩周時間才記下的——只因那是未來一年同班的同學。
方渡青是在期末考試前一天才聽到流言的,當然,她的運氣並沒有壞到在廁所里聽到女生講小話,而是直接被董老師叫進了辦公室。
許久沒面對過這種場景——對面老師泡了一杯茶,也不說話,像是故意在醞釀大招。
她站了一會,覺得腰酸。
又咬牙熬了許久,方渡青聽到下課鈴響了兩遍,覺得事情可能不是談談期末競爭這麼簡單,“董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
聽到了每個犯錯的學生的標準開場白,班主任表示欣慰——也沒算白晾了那麼久。於是悠悠開口,“方渡青同學,作為轉校生,老師無疑對你是不了解的,高三時期最忌憚的事,你知道是什麼嗎?”
“……董老師,我並不知道我做過什麼事讓你誤解成錯誤,不妨直接告訴我。”
班主任咳嗽了聲,端著溫度剛好的茶水喝了口,企圖維持威嚴,“舉報你的信息都發到校長那裡去,雖然只是一封郵件,也只有一封。但是收信人可是校長啊!這不是在間接告訴校長我管理不力讓學生早戀了嗎?”
“……”
方渡青整理了下混亂的心情,“那麻煩您了,我想看看那封郵件。”
“……”
誰家的孩子被舉報了還這麼從容的啊,班主任覺得茶水都要壓不住跳動的心臟了,但方渡青就站在那裡,直直注視著本該是“審判”她的人。
“好吧。”
開了電腦,班主任點開那封言辭難聽到自己都不忍多看的郵件,方渡青表情不變,往下翻到了重點——拍的圖是那日從燒烤店離開後,她和時遇殊肩並肩走著的場景。如果只是單純同行,偏偏時遇殊那時候正偏頭看她,方渡青也歪著腦袋和他對視,短暫的曖昧光景,就被永遠記錄了下來。
自然,發送人是匿名。
方渡青嘆了口氣,關了郵件。
“當然,這件事並沒這麼嚴重,談戀愛而已嘛,也沒影響學習,就是這個事被攤開了在校長面前,就無法無視了……”
“老師,說實話,我覺得因為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去麻煩圖中的人,也就是我目前的監護人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如果老師覺得您的管理能力會被質疑的話,我會去向校長解釋。就是明天就要期末考試了,我還是很想爭取一下獎學金的,如果老師一定要我對這件事做個解釋,我希望是考完之之後。希望老師能體諒。”
不卑不亢說完一席話,方渡青微微彎腰,等待班主任的回答。
這麼一頂高帽子扣下來,班主任不得不接,“好,老師對你的成績還是寄予厚望的,如果你能拿到獎學金,這件事帶來的影響也會減小許多,希望你明白啊。”
“謝謝董老師。”
方渡青轉身出去,並沒有直接回教室,她靠在欄杆上,看對面操場上撒歡奔跑的學弟學妹,被穿堂風吹得頭疼——發郵件的人,選的時間點如此巧妙,手段又如此直接,將大炸彈扔給了最大boss,一次性達到無聲而影響最大化。
可她並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樣一個人。
第32章汪氏企業
考試兩天,放假一天。
方渡青在滿室沸騰之時攔住了張帆,口吻很是嚴肅,“班長,我問你個事。”
那樣子就像手持一利刃,讓張帆不得不挺直了身子,“怎麼?”
“你等會要回家嗎?”
“對啊。”
“我請你喝飲料,千萬別跑,我有事問你。”
“……好,好吧。”
張帆背著包,等方渡青收拾好東西,兩人出了教室,一路上難免碰到幾個同學,為這對組合而感到新奇,張帆一路解說過去——
“沒有沒有!我們只是去買飲料。”
“……你想多了,同路好嗎!”
“懶得和你廢話,出校門就這麼一條路,不走這走哪?”
終於擺脫了一干人,方渡青轉頭,“班長你人緣還真不錯。”
“啊,是嗎?”
張帆覺得急於接受這個誇獎的話,顯得太心浮氣躁,於是停了停,卻聽見方渡青砸了一句話過來,“可是太吵了。”
“……”
雖然方渡青顯得很輕鬆,當她把事情娓娓道出之後,張帆還是感到壓力,一是她意外地將事情對他全盤托出,而是這件事從角度上來看,當晚吃燒烤的那群同學裡,應該存在主犯。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張帆逮住方渡青歇口氣的間隙,問她,“所以那個人是你的監護人,不是男朋友?”
咬了一塊冰在口中,方渡青嘎嘣嘎嘣地咀嚼著,在這三九寒天為自己保持幾分清醒,她其實是很惱怒,始作俑者還想把時遇殊拉下水來,這個認知讓她無法再客觀看待這件事。
“班長,你也變八卦了。”
“並沒有!”
攪了會奶茶,張帆喃喃,“上次我問你的時候,明明你的表情看上去很羞澀。”
“……”
方渡青低頭繼續嚼著冰,暫時避開張帆的眼神,和兩天前在班主任面前那一通信誓旦旦的話不同,她的確不經意在張帆面前露過陷。
對時遇殊的依賴程度,她自己都不太確定。
“你確定你們是在我們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後才吃完的嗎?”
“是。”
“因為害怕回家太遲,我特意看了時間,不然二狗他們還要吃更久。”
“這樣啊……”
似乎又陷入一個僵局,方渡青吃光了所有冰塊,牙齒都在打顫,她捂著嘴,瓮聲瓮氣對張帆開口,“班長,謝謝你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