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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最好的催眠品。
方渡青慢慢蜷著身子睡著了。
十二點整,時遇殊倚在窗邊,撥出了電話。
院子裡很安靜,只有隔壁花園裡能看到幾點星火,大約是小孩子拿著煙花棒在玩樂。
他等了一分鐘,方渡青才磨蹭接起電話。
“餵?”
她聲音遲鈍,賴洋洋地撓著時遇殊的心。
他抬頭看天,有幾顆星在閃耀,估計著方渡青是中途睡過去了,笑她,“你不守歲嗎?”
“嗯,太困了,就睡著了。”
方渡青此刻卻完全清醒過來,慢慢坐直了身,對一室黑暗安靜說了四個字,“新年快樂。”
被她搶了先,時遇殊也不計較,很受用那軟綿綿的聲音,尤其是想到人還躺在他的被窩裡,他就只能咬著牙,忍住全身上下的燥。
“新年快樂,小女孩。”
他這樣說,眼裡漆黑,卻偏偏流淌著一江春水。
“來年還得多多仰仗你的照顧,小爸爸。”
方渡青又露出了狐狸尾巴,調笑著時遇殊,用手勾來衣服,準備往身上套。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時遇殊磨了磨牙,聽到她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又沒轍地問,“穿衣服幹什麼?不繼續睡了?”
還真的像個盡職盡責的爹。
方渡青踩著毛絨絨的拖鞋,“出門去。”
“去哪?”
他聲音高了些,似乎不贊同。
方渡青輕輕笑了聲,“找你,一起去兜風。”
第40章記住我的名字
時遇殊當然毫無原則立刻投降,他被風雪吹得滿身寒意,心裡卻住著一隻歡欣雀躍的小鬼。
“你到意暉閣外等我。”
“好。”
她格外乖巧,帶上毛線帽和手套,輕手輕腳下去了。
離開前望了下自己的房間,一派安靜。方渡青抿唇笑,覺得自己像個偷偷離家的小孩。
人到了門口,天上月清冷,空氣也結著霜一般。
雪一直往下落,簌簌無聲,蓋住腳下的路。
但方渡青並不懼,她腳下套了兩雙毛絨絨的襪子,塞到靴子裡,散發著熱量。
時遇殊從紅色跑車下來,就看到蹲在一旁的嫩青色的小企鵝,毛線帽上垂下兩個絨球,掛在她兩耳邊,顫啊顫。
“地上長花了?”
他的聲音從上面砸下來,方渡青立刻抬頭,時遇殊背著光,認真看著她,片刻後伸出手。
她立刻搭上,被拽到跟前。
“這雪太大,不要亂跑了,想去做什麼?”
他捏了下方渡青的臉,隨意問,拉著她先上了車,兩人坐定。
“不知道,只是很純粹地睡不著。”
她偏頭笑,下巴尖尖的。
“所以就拉我一起撲騰?”
時遇殊稍稍俯身,開了車裡的電腦,畫面投到玻璃上,“一起看春晚?”
方渡青:……………………
雖然她全程並未關注電視,也不想在此刻重溫那冗長的節目。
“時遇殊。”
她軟軟開口,揪著自己帽子上的絨球。
“嗯?”
“你看過,雪後的日出嗎?”
“沒有。”
“那你想看看嗎?”
“精神很好?”
他開了地圖,已經在找附近最高的山頭。
方渡青開了點窗,伸手去摸雪花,睫毛長而翹,“是啊,只是覺得很特別。”
一如這大半年,對她而言也很特別。
伸手將人擰了回來,時遇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摘下帽子後,才發現被靜電炸了毛,他就直勾勾看著她,伸手替她理順。
時遇殊的掌心溫熱,方渡青眯了眯眼,覺得自己像是被主人安撫的小貓,她噗嗤笑。
用疑問眼神看她,方渡青搖搖頭,“找到了嗎?”
她問的是山。
時遇殊收回了手,在屏幕上划過,“遠的,近的?”
“嗯……不要太近的……最好是到了就正趕上時間的那種。”
她提要求,絲毫不覺得自己多麻煩。
時遇殊也不覺得,他很快定了地方,“走了。”
路上兩人一直在閒聊——
“所以你沒去你朋友的家?”
“……嗯,反正關係也不是特別好。”
“除夕這一天生日,不會有一種全國人民一起祝福TA的幸福錯覺嗎?”
方渡青思維跑得很快,時遇殊瞥她一眼,小姑娘眼底一片得意的神色。
“也不算,他這人,大概不太喜歡過生日,只是我們幾家離得近,所以每年長輩要求我們過去。”
“那你送禮了嗎?走之前?”
方渡青覺得自己還算厚道,能想到這一點。
“沒送,每年都沒送。”
時遇殊口吻很淡定,眼睛看著屏幕,算著到達的時間。又聽到方渡青好奇問,“為什麼?”
“他除了女人,什麼都不缺。”
方渡青沒想到是這麼個答案,她別過頭,接不了話,又有一股正義感——時遇殊放棄這種色中餓鬼來陪她,不算是壞事。
方葉嵐拿出手機,打電話。
那人似乎也早就在等候,幾秒後就接起。
然後無話,方葉嵐舔著齒,心臟流竄著蘇麻的冒險感,他確信自己出門時沒吵醒老方,他睡得很死。
而方渡青,早就出門了。
“阿葉。”
Crack叫他,聲音比平時還要勾人,糅雜著低沉的笑,“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方葉嵐找回了自己的舌頭,進行了一句正常的對話。
可下一刻,crack就撕開了他的偽裝,吸著氣,“我喝了許多酒,嗯……怎麼辦呢?”
“你……”
“身體好熱……”
“也好想你……”
這句話暗示太明顯,方葉嵐放在口袋的手驟然成拳,他被風雪撲著,越發能察覺到心臟的燥熱帶來的反差感。
“你在哪?我來找你。”
Crack問他,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
“你喝了酒,要不然我來找你……”
“不,我來找你。”
方葉嵐失語,卻因為這五個字揚起唇角。
他說了地址,掛斷電話,仰頭看肆虐的雪。
夜色沉沉,月亮被吞沒,只有路邊的燈還指引著方向。
方葉嵐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會是什麼,他回身,看著小區裡的房子,幾乎沒有光亮,找不到他下來的那一間。
很快,他的身體溫度一點點降了下去。
從腳底到指尖。
在研究所的這些日子,方葉嵐每天都在超負荷工作,他並未告訴家裡這兩人,他無法否認這種因為自己才能施展而帶來的快.感。
況且參與的這個工程,是crack的願望。
很想在偷來的每一天裡,多替他完成一點。
在方葉嵐忍不住蹲下去取暖的時候,crack終於來了,他穿得比方葉嵐還單薄,敞懷大衣里一件黑色毛衣,幾步走到方葉嵐面前,crack伸手將人直接拉到自己懷中。
他比方葉嵐高了一點,右手按著他的腰。
可惜兩人都滿身風雪氣息,方葉嵐卻慢慢嘗出了點被酒氣醞釀出的暖意。
“先上去?”
“好。”
暖氣被打開,迅速裹住兩人。
Crack脫了外套,拿出一杯熱牛奶,遞給方葉嵐。
他接過,安靜喝著,餘光里看見crack在揉捏著眉心。
“喝了多少?”
方葉嵐忍不住問,將剩下半瓶的牛奶還了回去。
Crack睜眼,對上方葉嵐那雙水一樣清的眼,也不推脫,就著他的吸管幾口分享完餘下的液體。
吞咽液體的聲音在空氣里不容忽視,方葉嵐低頭,安靜看著外套上的紐扣。
聽到crack開了窗,扔掉空瓶。
然後人貼了過來,雙手托起他的頭,近距離看著他,眼神深深。
“阿葉。”
“……嗯?”
“你猜,我們兩個誰會先走?”
方葉嵐猛然推開了他,“不要說這些。”
聲音低低的,像小獸的嗚咽。
Crack卻摁了一個按鈕,將兩人中間阻事的東西都降了下去,不再猶豫,直接將方葉嵐壓在了身下。
“阿葉,你知道的,有什麼好逃避呢?”
方葉嵐搖頭,陡然覆上的重量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不只是屈從言語中的悲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