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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兒”不經意成為了陳如許的代名詞,方渡青想自己要不要告訴時遇殊,他口中的人其實和他認識許久了。
“你怎麼知道?”
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廢話,她自認為陳如許的話是絕對不可能被時遇殊聽到的,那解釋只能從他自身敏銳的洞察力上來了。
“同齡人更容易招你笑些。”
他這樣說著,瞥了眼方渡青,她還拉著自己的頭髮,一刻不肯放開,儘管她從理髮店出來後,臉上表情沒有特別的大起大伏,上車之後卻一直悶悶不樂把玩著發梢。
小姑娘果然還是愛惜自己頭髮的。
“是嗎,我並沒有察覺,可能是因為他脾氣和我挺相投,所以在他面前放鬆了些。”
不止如此,陳如許是她第一次求助的人,第一次轉圜就來自於這個男孩子伸出的援手,只看這點,方渡青也不會吝嗇於任何對他的讚賞之詞。
從鼻腔里輕飄飄出了聲,時遇殊也不吝嗇地把這反應和自己作對比,“所以你是很憚我?從出了NFSA起,即使在家裡,也時刻小心翼翼的。”
意暉閣……是她家麼?
方渡青放下纏繞在髮絲里的手,擱在膝蓋上,扣在一起,“大概是的。”
在NFSA的那一周,比起許多個不能寐的夜晚,還要糟糕一些,萬幸時遇殊對她很是照顧,才緩解了些許方渡青的恐懼——她怕自己再沒有能力去賺錢養家,光是醫療費用就是一座雪山。
對時遇殊的最後一絲小牴觸和小忌憚,消失在了那個涼夜裡,在她伸手擁抱時遇殊的那一刻,就已經打開了包圍圈,毫不猶豫把他劃分到了同類人的領域裡——他們都會面對人世間最慘痛的離別,區別只在於,一個還可挽救,一個只能倒計時度日。
她很羨慕。
見方渡青承認,時遇殊有些氣,惱她的倔,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我又不會像真的監護人那樣嚴厲對你,就當撿了只流浪小動物回家,你都看見了我私下的一面,是不是也該換個態度來回應我,嗯?”
被他略粗糙的指捻得極舒服,方渡青左側皮膚蘇麻了一大片,也沒注意時遇殊半哄半騙說了些什麼,那低沉的聲線敲擊在耳側也是極好聽的,下意識昏沉沉嗯了聲,像貓咪撒嬌的嚶嚀。
時遇殊寬心了,鬆手,瞅了下進度,還有五分鐘就能到醫院了,停車位已經找好。
熱度離開之後,方渡青立刻醒悟過來。
其實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過度的善意和照料,進退有禮在時遇殊面前反而變成了生疏的表現,這讓方渡青成功自責了幾分,下決心以後要在他面前做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一如從前在老方面前那樣。
他們今天是專程送方葉嵐去研究所的,為表誠意,所里派了專車接送,到病房見了老方,辦理完出院手續後,方渡青和老方一同搭上時遇殊的車,跟在方葉嵐的御用車輛後。
老方一上車就對時遇殊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這麼個哪看哪好的男人和自家閨女什麼關係,他向來不懂委婉,就這麼問了。
方渡青沉吟了片刻,給了個答案,“朋友。”
在她口中,很少用這個詞形容人,老方一聽,覺得似懂非懂,但時遇殊一身正氣,又不像是壞人。
看出老方的疑慮,方渡青進一步解釋寬他的心,“時哥哥是NFSA的副局長,也是我們班陳如許姐夫的朋友,陳如許你還記得嗎?爸?”
“噢,這樣啊。警察啊,不錯不錯。”
陳如許就是兩條線的那個結,老方終於找到交集點,感嘆了下時遇殊的年輕有為。
卻不知前排的男人已經眉頭高蹙,他什麼時候的名號也需要被陳如許來襯托著叫響了。
心裡卻萬分真實因為“朋友”兩個字化成水。
算了,難得小姑娘承認他,不多計較。
作者有話要說:
老方:(指著時遇殊)這誰?
方渡青:朋友……
時遇殊:(皺眉糾正)男朋友
老方:!!!你敢早戀!
方渡青:(無言)爸我都19了好嗎……
老方:我不管!
時遇殊:(萬分淡然)爸你冷靜點。
老方:……………………
方渡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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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亮】】】
作者有急事暫停更新3個月如果順利的話5月份恢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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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短暫的分離
研究所在市郊,一行人花了近一個小時到達。經過識別系統放行後,車隊駛入合歡樹林,不遠處隱約能窺到白皮建築。
這樣的綠化在江碧市其實很奢侈。
方葉嵐不說話,趴在車窗上,打量著周圍,眼裡隱隱透出點粲然。方渡青被他難得一見的歡喜感染,右手攀上他的肩,輕輕拍了拍,眼眸中儘是溫柔。
時遇殊從鏡中瞥到小姑娘江南山水一般的模樣,有些驚詫,自認識以來,見過她許多種模樣,不安的、勇敢的、善解人意的、偶爾稚氣的,如此柔軟而溫暖,從不曾見識。
想來家人這兩個字在她心中分量不輕。
很自然想到在NFSA的那一場審訊,她的人生轉折點,起始於一場夢一般的時間倒退,自此,航道轉換。
到實驗大樓前,車輛無法前行。
被劃為高度機密的地區,對出入的人員有極嚴的審核。
一行人下車,方葉嵐被幾個穿防護服的科研工作人員帶走,留幾個同行的閒人看這一隅的青蔥。
樹下蔭涼,方渡青招呼老方和時遇殊退到相同位置,才仰頭看近在咫尺的白色大樓,它不如其他建築般規整,形狀更像時空隧道,分明看著像通透的玻璃,細看卻什麼都窺探不到,只誠實投映這片綠林。
“阿葉未來工作的地方,看上去挺不錯的。”
良久,她得出結論,眼睛彎了起來。
老方點點頭,一顆心落入肚子裡,實沉。作為一個教書匠,自然對這種有別於柴米油鹽的殿堂存在嚮往。
這樣好的條件,不是從天而降的。
方渡青知道。
她踱步到時遇殊身邊,他微微垂著頭,似在認真看地上斑駁的光點,趁老方還在瞻仰聖地,方渡青抓住他的手肘,踮腳將輕柔的話送到他耳邊,“謝謝你。”
被少女的語調清晰,耳朵似乎失去了骨頭,時遇殊小幅度動了下,卻是調整自己低頭的角度,方便方渡青繼續一字一句說感謝。
但她詞窮,反覆了三遍,就不再開口了,抿著唇仰頭對著時遇殊笑,眼睛黑白分明,有光輕落,然後融入。
他輕笑,輕拍了下小姑娘的肩膀,當做安撫。
在成年人之間的利益和醜惡之間跋涉太久,偶爾看到來自感情趨勢的純粹回饋,時遇殊覺得可貴,本意是想抬手擦去她鼻尖沁出的一點汗珠,礙於人家老爸在場,這種行為信手拈來頗有點曖昧,只能轉化為極其具有長輩風範的鼓勵。
方渡青察覺到他的意圖,偏了下臉頰,又覺得不妥,片刻後攥住了時遇殊的手指,帶著夏天的溫度和肌膚相貼,使她不由鬆開,自己的掌心倒出了膩膩的汗。
這一波三折的舉動讓時遇殊想笑,側過頭去,放鬆地看著被烘烤得熱氣蒸騰的大地。
半小時後,方葉嵐從一側的小門出來,臉上有笑意,手中捏著一個黑色手機。
老方第一個上去迎他,大步到面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自然是墊著腳的,氣勢就顯得不那麼足,但自豪從眉梢眼角層層飛出去,方葉嵐自然接收到,順手攬住了自家老爸。
嫌站著腿疼的方渡青正坐在糙坪上,想起身,面前籠了一道黑影過來,時遇殊自上而下低頭看她,伸出右手,想拉她起來。
默了幾秒,方渡青偏頭,看了下那邊暢談的父子二人,伸手擱到他掌心,借著時遇殊的手站了起來,立刻覺得血氣上涌,腳步踉蹌了下,卻仍然被他穩穩托住。
這幾秒鐘的來去被方葉嵐瞥到,他眉頭微皺,審視著時遇殊自始至終都坦坦蕩蕩的眉眼,最終落到方渡青微紅的雙頰上——應該是被熱成了紅蘋果——他這樣評價自己的姐姐。
腳步朝兩人逼近,這邊還在“謝謝”和“沒什麼”的他們聞聲轉頭,距離拉開了些,均是看著方葉嵐。
“阿葉,怎麼樣?”
笑盈盈挽住少年的胳膊,方渡青問,拽著他退到樹蔭下,擦去了他鼻尖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