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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銷就像看不見底的洞,她沒有那麼多水注入,生命之潭就會慢慢乾枯。
每次看到NFSA逮捕觸犯法律的人,方渡青總是心驚,從某種程度上,她覺得自己也是占了便宜的人,對這個時代的所有不知情人來說。
可是她做不到在金錢面前還有風骨。
在生命面前,一切都不能再卑賤。
因為陳如許算是同學會的二號發起人,方渡青還是耐心地坐到了結束。
對於這個當年幫過她大忙的男孩子,方渡青覺得自己沒辦法說出“先走了”之類的話。
陳如許是很認真地在期待著每一個同學都能來,能見見共同相處了三年的人。這種想法由別人說出來可能很傻,陳如許口中的話語卻總是別樣地觸動人。
也許是他隨家裡的長姐,文采不菲。
溫和禮貌,對每個人都如此。
方渡青覺得陳如許其實很聰明,是太陽,卻不過分灼熱,能讓靠近的人覺得舒服,這才是最難得。
晚上吃飯時,方渡青自然也去了,交了錢,總得吃回來。
她自覺挑了比較遠的那裡,中餐上菜總是這樣,熱菜全放在後面,涼菜擺了整整一桌,方渡青一顆顆吃著花生米,等著吃熱乎乎的飯菜。
這桌人少,都沒坐齊。
方渡青卻覺得自在,剛想端起茶水喝一口,就看到陳如許朝這邊走來,那邊打得正歡的同學都紛紛轉過頭,向日葵一般,表情不一。
說不清為什麼,看到突然甩過來的一張張面孔,方渡青笑了,差點被嗆到。她捂著胸口,憋了回去,抬頭看陳如許,疑惑地挑了下眉。
“劉老師說讓你過去,她想和你說會話。”
“哦?”
順著看過去,中間那一桌果然坐了五六個老師,卻還空了兩個位置。
方渡青起身,“好啊。”
兩人走過去,方渡青乖覺在劉老師面前坐下,“劉老師……”
還有剩下的老師,她都挨著打過招呼,臉上終於有點實在的表情,嘴角噙著笑。在這群中年人面前,方渡青是存在著些許愧疚,當年大家在她身上都寄予了極大的期望,劉老師一口一個愛徒,甚至兩人還約好了,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後一起去酒館慶祝。
方渡青感覺自己放了這群老師的水,直到現在也是這樣的愧疚,在心裡盤盈。
“這一年過得怎麼樣啊?”
“不好不壞,能過得下去。”
方渡青捧起茶杯,側頭和劉老師低聲說話,頭頂被輕輕摸了下,“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做什麼事會輕易放棄的孩子。學習這件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能做到這麼多年的第一。那麼當時的選擇肯定是因為某件事,如果……遇到困難的話,需要老師幫忙嗎?”
“暫時不需要的。”
她搖搖頭,“劉老師,謝謝您,讓我敬您一杯吧,師恩難忘,感謝當年對我的照顧。”
最後一個同學被送走,方渡青坐在沙發上,上半邊的腿都快麻了。
剛給病房裡兩人打了電話,聽到有男同學送回家,老方聲音都高了幾分,“好好好,別管我們……沒事,你們玩開心啊……”
然後電話就被方葉嵐搶了過去,“到家記得再打個電話,別吹太久風。”
她覺得這兩人關注點似乎一直不在一條線,只能敷衍過去,直到掛斷電話。陳如許才走了過來,因為一直確認每個同學都安全離開,他來回奔走,看上去有些熱。
方渡青站起來,活動了下腰部,隨口一問,“不累嗎?”
“還好。”
指了指鼻尖上的汗,陳如許笑笑,露出一口白牙,“走吧。”
走出旋轉門,就感受到外面的暑氣,即使是傍晚,也殘留著威力。天邊的景色正是最好的時分,晚霞餘暉,沉沉微光。
這大概是夏天最美的時刻。
兩人走在路邊,方渡青出門幾乎靠車,都快忘記步行的感覺,腳踏實地,一步步向前,竟然有種新生的喜悅和平靜。
然而她卻在走了幾百米後看到了NFSA的大樓,“這……”
沒忍住定了下來,像中了咒那樣。
大概這對她來說,就像緊箍咒之於孫悟空。
陳如許站在她身邊,也跟著仰頭看了下大廈,“NFSA啊……這好像是個很厲害的機構……”
“哦,是嗎?”
厲害到隨便一走都能經過,方渡青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研究下江碧的地圖了,至少在心裡搭建個立體結構,每次選路時,避開這個地方。
“我認識這裡的副局長,是個很厲害的哥哥……他和我姐夫關係很好,我們仨一起吃過幾次飯。”
不知道為什麼,在方渡青面前,陳如許總是想多說點話,比其他人面前都多。只是看她附和幾句也好,都覺得心裡莫名滿足。
不由自主就暴露了時遇殊。
……世界還真是小。
然而方渡青並沒有興趣去了解天敵,她轉身,“走吧……”
陳如許剛想跟上,卻看到一輛紅色跑車從里緩緩駛出。
“哎,小殊哥來了。”
嗡——
仿佛被人迎頭棒喝,方渡青清清楚楚聽到急剎車的聲音,然後車門開了,腳步聲點點逼近。
“小殊哥。”
“怎麼在這?”
時遇殊瞥了眼方渡青,小姑娘正背對著兩人,低頭不知想什麼,把玩著手指頭,來來回回。
“同學會剛完,送同學回家。”
陳如許指了下方渡青,不得不伸手拍拍她,“這是我剛才給你說的,NFSA的大哥哥,超級厲害的那個。”
時遇殊不動聲色地皺皺眉,這什麼傻氣的形容詞——不過倒是很適合這個一眼能看穿的明朗大男孩。
“你好。”
轉念間,方渡青已經轉過身,小聲打招呼。
並沒有和時遇殊目光交接的打算,他在心裡暗自算著最近和這個小神棍見幾面了,偏偏每次她都是這種老鼠遇到貓的模樣。
時遇殊再怎麼不在意,也被她逗得起了點小心思。
“第四次見面了,小神棍大師。”
他踏前幾步,唇角飛起一抹笑。
慢慢提起一口氣,方渡青伸出手,很有誠意地開口,“第四次見面,副局長大人。”
莫名從裡面聽出了點威脅的口吻,和小小的掙扎。
時遇殊看著她定定一笑,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沒怎麼用力,也能感覺到她的指尖划過的感覺。
這居然是第一次正式的問候。
作者有話要說:
時遇殊:我覺得女主有問題。
喵大王:為什麼?
時遇殊:她每次都不太想搭理我的樣子!
喵大王:(托腮)那當然了,人家怕你啊
時遇殊:為什麼怕我?哼!
喵大王:兒砸你還記得你的工作嗎?
時遇殊:當然記得……難道她……
喵大王:哎呀哎呀我啥都沒說……
方渡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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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出現我發現我真的是偏愛大叔配loli還有溫柔陽光的少年嘻嘻
第10章突然而至的一幕
“真的嗎?”
時自華有點不敢相信,她是個非常喜歡小孩子的人。總覺得這世界所有的小孩子都該是小小的軟軟的香香的,比任何事物都可愛。他們的微笑是上帝最純潔的一道弧度。
然而時遇殊剛才隨口講出的事,卻讓她覺得有些可怕,推翻了過往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人性本善”的看法。
一個幾歲的小孩子,因為不滿雙親長時間不在家的陪伴,過於早熟。在父母仇家的教唆下,帶上藏著炸彈的玩具,企圖在水上樂園的機器上報復他們。
然而孩子還是沒完全明白透這個社會的原則,只是覺得我不開心了所以必須讓你們記住,就是這樣天真的惡意,才讓人覺得後怕。
經過幾個小時的稀釋,時遇殊已經能坦然講出這件事。
卻沒忘記在NFSA的審訊室里,小孩嚎啕大哭的模樣,他們的世界沒有原則,只有喜怒,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判斷,好壞善惡,成年人的尺度在此形同虛設。
最後那兩位受害者甚至撲通給時遇殊跪下了,儘管他沒說話,只能用眼神示意身邊的人帶走激動失控的兩人。
研究了許久,還是決定把小孩帶到改化院去接受一周的教育,這已經是他們在受害者自願的情況下做出最大的免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