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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漂亮的人。”
“倫納德,你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嘟囔什麼呢?”跑去角落裡聽電話回來的弗格斯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沒什麼。”倫納德淡笑,“叔父怎麼說?”
“切——老頭子讓我們直接上樓去找人!我就說早點打電話吧,你非要體驗什麼平民生活,這破大廳快熱死了!”
倫納德將資料交還到他的手中,笑臉不變,“要補辦身份的人、又不是我,自己去!”
“啊啊——倫納德,別這樣,一起去吧!倫納德……”
“注意你的分貝,弗格斯。”倫納德目光從被小弟鉗住的胳膊,無意間滑向了正在3號窗口,彎著點腰與工作人員對話的司徒天。
冷色系的衣服,穿在男人身上卻出現了溫暖照人的效果。
“這個資料我可以明天送來嗎?”司徒天急切地扒著理石面窗台問。
工作人員頭也沒抬地飛快蓋著章 ,“可以,明天會開兩個窗口同時辦理。”
“太好了,謝謝!”司徒天決定了,明早六點就來排隊!
一定要在上午辦完,中午趕回家給兒子們做飯。
拿著印章 的手頓了頓,負責3號窗口接待的里沙驀地抬起頭,結結實實地怔住了。
民眾大廳里嘈雜的人群,因為一個男人捧著資料表含笑走過,而稍稍出現了那麼一小會兒的安靜。
接下來就是畫廊的面試,司徒天對自己專業還是有很大把握的。
在地球上,學美術是非常燒錢的。司徒家父母早逝,他這個做大哥的早早就扛起了家裡的生活擔子。
拉扯兩個弟弟長大,用最廉價的畫具參加繪畫比賽……他的一雙手除了寫字畫畫,還端過盤子刷過碗,做過保潔,倒賣光碟,甚至懸在高空給大廈擦過玻璃……即使司徒家的條件在三兄弟工作穩定後不斷提升,司徒天也不曾想過要遺忘那段辛苦的記憶。
都是人生最寶貴的經歷。
所以,沒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哪怕我們家現在很窮,哪怕我們家現在還是黑戶……我曾經能帶兩個弟弟,現在就能養活五個兒子!
站在街的拐角,司徒天臉色沉靜地將手上包的創可布丟進垃圾桶里,露出白皙卻帶著點傷口的手指,靜靜地握成拳。
他比任何人都喜歡畫畫,更珍惜每一次畫畫的機會。
你一定可以的,孩子他爸!
————
PM1點52,司徒天在巷尾1番街找到了門臉格外低調的畫廊,不大的招牌下,畫著一個政府機關的標誌,已經有些掉漆了。
“您好,我是昨天打過電話的司徒天。”
“呦,是小舅子介紹的朋友啊。”叼著一個菸斗,整個人都縮進寬大皮沙發里的畫廊老闆詹森笑著朝他點點下巴,“過來坐,在試手前先談談你的要求。我聽韋爾斯說了,你是個不錯的爸爸。”
“……”為什麼下意識想到那句媽媽該怎麼破!
司徒天嘴角狠皺了兩下,努力讓笑容看起來得體無差,“要求說不上,只是想和詹森先生商量一下工資現金化的問題。”沒有身份證的人辦不了銀行卡。
“月結,發現金,這個沒問題。”詹森吸了兩口菸嘴,想了想說,“一會兒你先和甄妮去試試手,如果被她認可入取,你正式上班的第一周我可以先預支你一個月的工資。”
“真的嗎?”司徒天被這個消息砸得暈暈乎乎。
“啊。一個大老爺們帶著五個孩子不容易。”不過身份這個問題確實麻煩,“我想韋爾斯那傢伙也和你說了,我們這裡雖然是小店,卻掛靠了政府警署那幫老油條,錄取的員工資料都必須上報。”
“補辦申請提交以後,要等十五個工作日。”
“十五個?哼,那幫吃老百姓稅款的蠢貨們最少會拖上兩個月。”詹森不屑地皺了皺眉,“這樣吧,你只要先把補辦資料交上去以後,給你開的領取條子拿來就行。”
“好,我明天一早兒就去排隊辦!”
“呵,你也不用太急,先讓甄妮帶你去畫室吧。”詹森示意司徒天跟著一名女警走,在人離開前,他還不忘感嘆一句,“都生了五個孩子,還像年輕人一樣這麼有幹勁兒啊!”
司徒天腳下一滑,鞋帶踩鬆了==!
這個世界的電腦技術非常落後,系統甚至還不如地球上多年前就淘汰掉的W97,屏幕黑漆漆的解析度和真彩都非常低。
沒有電子手繪板,一切必須全靠人工紙繪,再通過電子掃描儀傳上電腦列印發布出去。
甄妮給司徒天安排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又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厚重硬皮冊子,交在他手裡,“從裡面選一個人的頭像,快速臨摹。不用有壓力,只是先考察一下你的素描基本功。”
“好。”司徒天翻開冊子,“隨便選就可以嗎?這些人都是……”
“噢,這本是通緝犯名冊。”甄妮指了指他正翻的那頁,用筆尖在上面點了兩下,“按照賞金高低來排序的。你現在看的這個叫做天的男人,就是全大陸賞金最高的通緝犯。”
司徒天,“天?”
甄妮想了一下,說,“不如你直接畫天好了,這個男人的特徵並不好抓,不過他左耳上戴的那個星星耳飾挺特殊,全大陸只有一對。”另一隻耳飾在亞特城堡的最高機密檔案里被列為禁物了。
司徒天,“……”
原來這個鏽到拿去集市底價都沒人換的破爛,全大陸只有一對嗎?
尼、瑪!
第14章 能力,言靈師!
傍晚時分,司徒天夾著自己的作品告別了滿意的甄妮和菸斗依舊在不斷冒青煙的詹森,匆匆地離開了小畫廊。
“怎麼樣。”詹森笑眯眯地吸了兩口,一臉悠哉,“我小舅子說這男人挺有才的,隨手fèng幾塊布就被人滿街追著簽合同。”
“功底紮實。”一向見不慣他散漫樣的甄妮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頂你五個。”
“啊呵呵呵……”詹森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滅掉煙,“好歹我也是你的上司啊。不過能被甄妮這樣評價,看來孩子們的爸爸確實是個不錯的人才。明天他會去大廳辦補辦身份,拿來條子以後先給他預支一些工資。一個男人當爹又當媽的屬實不容易啊。”
“明白了。”甄妮頷首。
將司徒天在畫畫時某些不在狀態的表現,視為了基本緊張。
畢竟再怎么小的畫廊也是掛在政府名下的,工資待遇不差,又是個鐵飯碗。
近些年原特之城的外來人口不斷膨脹,導致物價飛漲,房源短缺,生活和就業壓力越來越大,想找個穩定點的工作已經不太容易了。
甄妮轉身離開了詹森的辦公室,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在畫廊員工名冊的最後一頁上寫下了司徒天的名字。
只是她沒想到,這個名字下面的基本信息,再也沒有機會填滿了。
司徒天出門右轉,抿唇緊咬了一口牙,手指用力彎曲,他幾乎捏爆了拳頭,才勉強憑著一股疼勁兒得以保持住冷靜,腳步平穩地走過了原特的兩條主要大街。
直到他隱隱約約看見自家剛住上的居民樓,司徒天便再也撐不住地狂奔起來,他真擔心自己下一刻就腿軟的攤在路邊。
為了面試的時候能給人留下個好印象,讓自己看上去正式一些,司徒天今天還特意穿上了家裡唯一一件還算像樣的西裝外套,打了一個自己改制的黑領帶。
外套是純棉的料子,透氣性非常好。
可此時,司徒天卻仿佛一個剛從水裡被搜救隊打撈上來的人,渾身上下再無干慡。
指骨節泛白地用力卡在家樓下的花壇上,努力張大嘴巴大口大口喘氣,卻還是感覺到了無邊的窒息,沉沉重重地朝他疊加而來。
絕望,從未如此靠近。
為什麼、會是這樣。
青銅色上面鑲著一塊磨損到無光的寶石,看上去真的又舊又不值錢,司徒天深深記得那個全大陸只有一對的耳飾,在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下午退燒以後就被他順手給摘下去了。
總覺得耳垂下面盪著個東西很不習慣。
現在那墜子還放在一個沒來得及拆開整理的行李包夾層里。
耳洞在刺痛,是被他揉捏的。
兩腿在打顫,是被嚇的。
——耳飾應該會有仿品吧?
——這個玩笑很冷,司徒。你認為會有人特意仿製出一個通緝犯習慣戴的耳飾,然後等著被抓?被警署盤問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