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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江公子讓你喊他大哥,你就喊罷。”李氏摸著劉青的頭,心裡頭十分欣慰,又問,“是你認出的江公子,還是江公子認出的你?”
劉青老實回答:“是他先見到我的。”
李氏眼底的笑意更濃了,喃喃道,“就上回見過一次,難為江公子還記得你。”
劉青不小心抬頭,看到她娘這幅表情,心裡頓時就一跳,怕她娘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忙道:“哥哥不是說江公子過目不忘嗎?年前才見過一回,他現在還記得我也正常。”
“你不懂。”李氏笑道,“就算他記得你,也沒必要親自送你回來,叫人幫你把雞綁好,已經很客氣了。就算要送你,他不是還有隨從嗎,隨便叫個人送你不行?”
“就算是這樣,他也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跟我又沒關係。”
“我能不知道嗎?”李氏這才明白劉青的意思,頓時好氣又好笑,伸手戳了戳劉青的額頭,笑罵道,“也不知道你小腦瓜子裡裝著什麼,當你娘是那種不知分寸、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嗎?”
劉青見她娘不是她想的那樣,也放下心來,抱了她娘的手笑道:“我這不是怕您關心則亂嘛。”
“就是再關心則亂,也不至於亂了分寸,江公子這樣的人才,能瞧得上你哥哥,與你哥哥這般交好,已經是咱們家的福分了,我哪敢再奢求別的?”李氏說著,嘆了口氣,又拍了拍劉青的肩,道,“娘不過是見他為人謙和,又似是把你當妹妹照顧,才想著最好再親近些,江公子這樣的身份,真要看你是他妹妹了,往後少不得照拂一二。”
劉青呵呵笑了,對她娘的算盤不予評論,心裡卻在想,她娘考慮得夠長遠的啊,人家從京城來的,什麼時候回去都不一定呢,哪有這閒情逸緻,連朋友的妹妹都要管?
不過腹誹非腹誹,劉青也知道她娘原本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能有這念頭,委實是出於對她這個女兒的關愛之心,劉青縱然覺得不靠譜,也不好在這上頭潑冷水,索性扯開了話題,忙對李氏道:“娘,這雞得趕緊處理了啊,哥哥回來還要喝雞湯呢。”
“你說的是,我都險些忘了。”李氏回過神來,便吩咐道,“青青,你去灶房燒火,先把飯給蒸了,我來處理這雞。”
“好。”劉青應了,卻沒有走,而是站在原地看著她娘手中,仍在掙扎的母雞,有些期待又有些躊躇,問道,“娘不要我幫忙一起殺雞嗎?”
劉青穿越到這兒大半年,劉家還真沒殺過雞,就算是野雞,也是從鎮上買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的,因此劉青對殺雞的印象,還停留在上輩子,她媽拿著菜刀不敢下手,一陣雞飛狗跳之後,還要她爸來才搞定。
她這兒的娘看起來比她媽還要柔弱些啊,真的能搞定這隻自由奔放的母雞嗎?
“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去幫我把刀和盆子拿過來便是。”李氏說著,已經擺好架勢,蹲在地上,一手固定著母雞,順帶還揪著它的脖子,另一隻手飛快的在脖子上拔毛。
劉青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稍稍放下了心,依言去灶房找工具,等劉青出來的時候,母雞的脖子上,已經光禿禿了一塊。
這隻母雞十分桀驁不馴,被人這麼揉搓當然不甘心了,扯著嗓子叫喚,滿院子都是它悽厲的聲音,四肢還四處撲棱著,想要掙脫李氏禁錮。
李氏外表看起來很有些孱弱,可干慣了農活的婦人,還真沒有表象那麼弱,李氏手勁不小,至少劉青兩隻手都抓不住的母雞,她一隻手就能將母雞牢牢禁錮著,甭管怎麼折騰,都逃不開她的手掌心。
見劉青過來,李氏接過菜刀,又示意她把木盆放到自己腳邊,動作非常迅猛的在母雞脖子上抹一刀,伴隨著母雞慘烈的叫聲,李氏已經掰著它的脖子對準木盆,鮮血如開了閘的水龍頭,源源不斷的流下來。
劉青雖然喜歡吃,但是看這場景未免覺得殘忍,也不提幫忙了,飛快的扔下一句“我回灶房蒸飯了”,就頭也不回的跑了,背影看著還有些慌亂。
李氏抬頭看了眼劉青離去的方向,無奈的笑道:“跑什麼跑,你以後不也得學著殺雞?”
劉青當作沒聽見她娘的話,縮在灶房裡燒火煮飯,完了又把今兒要吃的菜拿出來,該洗的洗了,該切的在砧板上放好,就是不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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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分工合作,午飯很快就做好了,趕在劉延寧回來的時候,燉得香軟蘇爛的雞湯,也剛好出鍋了,李氏叫劉青收拾碗筷去桌上擺好,一邊又道:“湯你就別碰了,太燙,待會兒我來端。”
劉青笑嘻嘻的點頭,道:“娘,吃完飯把豬油熬了唄,我怕它壞掉。”
“你是怕它跑掉罷?”李氏回頭嗔了劉青一眼,“放心,你的豬油誰也動不了。”
劉青聽到她娘這麼保證,還真放心了,剛端了碗筷出去,就聽見敲門聲,自然知道是她哥回來了,劉青連忙過去開了門。
劉延寧一邊進來,一邊笑道:“青青,今兒又做了什麼好吃的,這麼香?”
“今天買了只雞,給哥哥燉了野參雞湯。”
雖然李氏是打算這雞湯只給兒子喝的,但是在劉延寧的堅持下,母女倆也不得不各盛了一碗,不過李氏盛的時候特意換了小碗,沒喝兩口又假借自己喝不慣這味道,非要把剩下的雞湯倒給了劉青喝。
李氏倒不是真不喜歡喝這雞湯,好東西誰不喜歡?那野山參雖然不是成色多好的山參,但放在他們這兒也是稀罕東西,花錢買是捨不得買的,她這把年紀了,喝這個豈不是糟蹋了好東西?
倒不如她少喝些,多留給兒女補身子,兒子馬上要考科舉了,女兒去年那場大病,她還沒忘了,若能趁這陣子,把他們兄妹的身子調理好,也不枉費她來城裡一遭了。
用過午飯,李氏沒急著收拾東西,先同劉延寧說了今兒的事。
“延寧,你妹妹今兒去街上買東西,正好碰到江公子,江公子把她送回來……”
劉延寧抿唇,一下子就聽出了關鍵,反問道:“妹妹怎麼一個人出去?”
“也不是一個人,她是跟你金奶奶去的,只是買完東西,你金奶奶還有些事,你妹妹急著回來,不想等,就一個人回了,剛好在路上遇到江公子,才把她送了回來。”李氏三言兩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了,又道,“我是想留江公子進來坐會兒,吃個午飯的,只是江公子說要回去看望生病的曹公子,而且當時你又不在家,只我和你妹妹,也確實不好留客,便作罷了。”
“不過我琢磨著,改日有空,你還是請江公子過來吃個飯,也算道謝,今兒他本不用親自送你妹妹回的,想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李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過我也同江公子說了,改日請他和曹公子一塊來。”
聞言,劉延寧忙點頭道,“娘說得是,景行幫了咱們的忙,是該謝一謝,等過幾日聲揚病好了,我就去請他們過來一聚。”
劉延寧也不傻,江景行和曹聲揚身份不一般,連知縣家都巴結著,他雖然不至於抱著那些功利心思,但是多兩個家世不凡的朋友,往後遇到什麼事,至少也有個後路。
再說現在不是他上趕著,是對方先釋放出了善意,且不提江景行的身份,對方的才學和品性,都讓他嘆服,很想與之較好,如今自然不會為了證明自己品行高潔,就對對方的示好置之不理。
都說禮尚往來,朋友間也要你來我往,關係才能越來越親近。
見劉延寧這般說了,李氏也放心下來,點頭笑了。
因著娘家父親是秀才出身,李氏多少也知道些這裡頭的門道。書讀得好固然重要,待人接物也同樣重要。要不同樣是秀才出身,有些秀才廣交朋友,能說會道,還能在知縣老爺跟前謀個差事,身份地位都與旁人有些不同,有些秀才就只能開個私塾,教幾個學生,雖然也不愁吃喝,但日子過得清貧,與前者毫無可比性。
這還只是秀才。要是考中了進士,入朝當了官,這些門道只會更多。為人處事不夠圓滑的,就算做了官也不好,官途能不能走長不說,就怕不知變通,得罪了權貴,反而是一場禍事。
李氏知道自己的兒子,還不至於沒眼色到得罪了人,但為人父母的,誰不希望兒女的前程再好一些?如今見著她兒子為人正直又不失圓滑,李氏心頭也越發欣慰。
不過江景行和曹聲揚還沒來劉青家做客,劉青家先迎來一波客人。
就是方永順的娘和妹妹,她們母女是來書院看兒子的,因為同在永寧鎮上,劉家大姑小姑聽到她們要來,便托她們給劉青家帶了好些吃食,方家母女不好提著大包小包去書院,就先來了劉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