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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劉二叔還沒開口,便聽見他爹深深嘆了口氣,“真真是對不住侄媳婦了,現在村子裡都知道是我家大孫女的婚事,就算成不了,也不能再讓青青給搭進來,否則不就是亂套了?底下還好幾個孫女,以後怎麼說親?怪就怪我們家青青沒這福氣。如今我跟老婆子雖然舍了臉皮過來,可倘若侄媳婦實在瞧不上我那大孫女,那也是命,只要侄媳婦不怪罪我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陳氏皺眉,她當然知道劉家同意把青青說過來的機率很低,不過還是想試探一番罷,既然現在劉大爺也表明了底線,她也只得放棄,為難的道:“大爺家的難處,我也能懂,到底都是有姑娘的人家。可我們家雖然沒什麼門第,永順卻也是實打實的秀才,往後還要考舉人,考進士,他爺奶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孩子的婚事,說句難聽的,我要是沒挑好這個媳婦,弄得孩子家宅不寧,百年後哪還有臉見祖宗?”
劉家人聞言一臉羞愧,娶妻娶賢,他們家就是沒選好媳婦,日子好不容易有盼頭了,就被那個敗家娘們攪得沒辦法安寧。
結果現在還禍害到別人家去了。
十分羞愧的劉家人頓時說不出來了。
不過陳氏倒也沒有故意拿話諷刺劉家人,事實上從跟兒子進屋開始,她就已經妥協了,只是心裡難免憋著氣,該怎麼妥協,拿什麼妥協,都得她說了算,現在是劉家求著他們。
說白了,陳氏不過是在為自家爭取權益,劉家不可能平白無故就想讓她換個媳婦,她兒子雖然比不上劉延寧,但也不能這樣叫人欺負。
這親還是要結的,陳氏也不想把關係弄得太難看,頓了頓,便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忙道:“大爺大娘別誤會,我說的不是你們家姑娘,雖然你們家大姑娘我沒接觸過,但是大爺大娘的為人,又跟青青是親姐妹,想必也不會差的,只是……”
陳氏話鋒一轉,有些遲疑:“大爺大娘也別怪我話說得難聽,我實在是怕這孩子她娘太厲害了,真要成了親家……”
雖然陳氏沒把話說明白,但她先前就暗示了一通,意思就很明顯,怕自家也被弄得家宅不寧。
這話剛落音,劉二叔再也忍不住,立刻道:“方嫂子不必擔心,我回去就休了那惡婦!”
這下別說劉大爺他們了,連陳氏都不贊同,連忙道:“劉家二叔可別置氣,我沒這個意思。”這要是真結親,兒媳婦還沒嫁過來,就有個被休了的娘,這讓她兒子的面子往哪兒擱?
劉大爺也回頭瞪了劉二叔一眼:“你就消停些罷,這筆帳回去總能算的!”
陳氏見狀,知道劉大爺心裡還是有成算的,才放下心來,道:“不是我說,大爺大娘就是太厚道了,這樣兒的攪家精,要是換成別人家,打死都不是個事。”
按理說,陳氏和王氏再怎麼說也是平輩,就算要結親,說這樣的話也有些過了,不過看在他們方家也是受害者份上,劉家等人也沒有多想,蔣氏符合道,“侄媳婦放心,這件事了,我一定好好教訓她,就算教訓不過來,也得死死盯著我,萬不能再讓她出去作惡。”
一直沒有說話,來了就當自己是個擺設的劉延寧忍不住皺眉,心裡頭一咯噔。
雖然不該編排長輩,但是方伯母委實有些厲害啊。爺奶現在一心想結親,把事情了結,便沒有注意到方伯母的態度,可他實在不敢放心,倘若方伯母說的是她心中所想,這要是真訂了親,雅琴日後進了門還有好日子過?
陳氏沒有注意到劉延寧的反應,她心裡還算滿意,劉家的老人心裡有成算,就算兒子有個不消停的岳母,往後也鬧不到他們家來,只要她把兒媳婦管好就行了。
想是這麼想,陳氏面上還是沒放鬆,仍然愁雲不減,“大爺大娘也知道,我們家永順這孩子雖然會讀書,心底卻太過善良,就怕被人牽著走,我以前想著給他找個機靈的,心思正的媳婦,兩個人也好互補,太厲害了肯定不行,行事拎不清就更要不得了,我們家永順沒個兄弟幫襯,往後我跟他爹百年了,可就萬事只得靠他自己……”
劉大爺心裡一咯噔,這是怕他大孫女太厲害,跟她娘一樣拎不清?
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這件事,在進城之前,他們也仔細審問過,劉雅琴是真的事先半點不知情,要不然聽到她娘做過什麼的時候,小姑娘也不會驚叫出聲,引來本就留了個心眼的安氏,甚至在安氏的追問下,把事情全盤托出。
從這點就看得出來,劉雅琴比她娘知道輕重多了。
正是因為跟劉雅琴無關,劉家人才敢想這件事,要是姑娘真像她娘一樣,哪裡需要等陳氏質疑,他們自己也不好意思拿出來禍害別人。
因此聽到陳氏的話,劉家人心裡也不太舒服,但陳氏說得委婉,他們也理虧在先,便只能忍耐,劉大爺安撫了陳氏一通,又表態以後要是結了親,方永順就相當於他孫子,他們劉家的孩子,便都是方永順的兄弟,往後自家孫女要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他們絕不偏袒,一定幫方永順找回公道。
有了這一番話,陳氏更心滿意足了,劉家的確比他們家厲害些,就算現在說親的不是劉延寧的親妹妹,只是堂妹,但有劉大爺這番話,劉延寧聽了也沒反對,就表示往後劉家虧待不了他兒子,不比娶劉青差多少。
而且因為劉家理虧,以後打交道還得讓著他們家。
兒子娶了個能幫襯自家的媳婦,還不用伺候著媳婦,倒也不差。
陳氏抿了抿唇,到底是鬆了口,雖然語氣中還有些遲疑:“大爺大娘誠心誠意,你們家姑娘我也看過,是個好的,本來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只是……”
見陳氏鬆了口,劉家眾人到底也鬆了口氣,劉大爺忙道:“侄媳婦有什麼難處?說出來咱們也好一起商議解決。”
方父聽到這裡,也知道孩子他娘的意思,心裡一陣奇怪,忙朝人使眼色,心說孩子他娘之前不是說只看中延寧他親妹妹嗎,怎麼現在連堂妹也同意了?
陳氏沒有理理會方父,方父也只能作罷,到底子女婚事都是女人決定的,改主意就改主意罷,本來他也沒覺得延寧堂妹和親妹多大差別,畢竟劉家的情況跟別人家不同。
別說延寧自己就說過,以後就是劉大爺他們百年了,他也不會跟這些叔父分家。單看延寧是靠這些叔父們供出來的,別說不分家了,以後出息了也得把叔父們當親爹供著孝順者,所以他堂妹和親妹,差肯定差了一頭,但也差不了太多,更何況延寧堂妹比他親妹大一些,還能早點嫁進來,早點讓他們抱孫子,也算是彌補了一些。
方父看得很開,陳氏卻不太甘心,為難的道:“唉,說出來不怕大爺大娘笑話,我們家雙手刨地,供這孩子念書不容易,東拼西湊,供他考了秀才,明年還要去省府考舉人,又是一筆花費。而且我們家姑娘年歲也到了,拖了這麼久,就是因為置辦不出嫁妝,挨到現在也不能不說了……原先想著,青青年歲小,先定個親,再等個兩三年成親也不差事,正好給我們些功夫,慢慢把聘禮給攢起來,真要換成你們家大姑娘,比青青大了許多,哪裡敢叫人家等那麼長,這不是耽誤姑娘嗎?”
陳氏說得真心實意,基於對方家的愧疚,連一毛不拔的蔣氏都主動讓利了,道:“這聘不聘禮的,咱們自家商量就行了,又不是下給外人看,只要兩孩子往後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倒是劉大爺比較上道,他擰眉在心裡盤算了一通,明年秋日才考鄉試,那就還有一年的功夫,照著江先生說的,真要能把鋪子開起來,賺得能比以前多,把方秀才趕考的盤纏也出了,應該不是難事。
這麼一琢磨,劉大爺便說了:“侄媳婦不必擔心,往後結親了,有我劉家一口飯,哪能少你們湯喝?手頭要是實在緊,明年方秀才趕考的盤纏,我們家多少也能湊點……”
劉大爺的話還沒說完,正直的方永順立刻起身,漲紅了臉道:“大爺,萬不能如此,延寧也要考科舉,咱們誰家都不輕鬆,哪能叫你們出這個錢?”
方父也連連搖手,“使不得使不得。”
陳氏還沒開口,劉大爺又笑道:“哪有什麼使不得的,成了親家,那就是一家人,總不能眼看著孩子考不了舉人?我們家幹活的人多,再怎麼樣也能摳出一些來,就這麼說定了,往後方家姑娘出門子,我們能出的也出一份嫁妝,都是自家人,該幫襯的就得幫襯。”
因為劉大爺忽然強勢起來,陳氏推辭不過,便也受了,順水推舟的定下來事,因為八字已經給過了,不用再給一次,陳氏便說改日請媒人去送信物,正式定親。
劉家人也善解人意,讓方永順不用顧這些,先跟劉延寧回書院,天大地大,念書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