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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劉青便笑道:“那還是別了,爺和奶還要去鎮上賣茶葉蛋呢,可別再累著了。”
一旁的劉大爺卻道:“不過是多種一塊地罷了,花生地也不要多費什麼心思,既然你們喜歡花生油,種就種了罷。”
劉家其他人也點頭,劉青要的只是花生,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他們頂多累點,還是可以滿足孩子的。
這裡正說話間,幫著李氏往車上搬東西的安氏回院子了,對劉延寧和劉青道:“延寧,青青,東西都整理好了,是不是該出發了?”
劉大爺抖了抖手中的煙槍,他才恢復抽菸,還沒什麼菸癮,倒是沒事就喜歡把煙槍拿在手裡,一副悠閒自得的老太爺樣,劉大爺道:“行了,你們出發罷,晚上不是還要請江公子和曹公子吃飯?早些回去早些準備,別到時候匆匆忙忙,怠慢了貴客。”
劉青和劉延寧在劉家的擁簇下出了院子,難得回來一趟,劉家人雖然趕著他們回去,但等他們上了車後,又捨不得了,一直跟在後頭,送了他們好長一段路,直到牛車越走越遠,他們腳步再跟不上。
送他們回城的人換成了沉默寡言的劉三叔,且不提劉家的女人們背地裡暗cháo洶湧,他們這幾兄弟還算團結,許是上頭的大哥英年早逝,讓他們越發珍惜還活著的兄弟,干起活來都很賣力,不會像別家沒有分家,兄弟們幹活都偷懶耍滑,生怕自己做得多了吃虧。
像去城裡接送劉延寧他們這個活兒,趕車看著輕鬆,但是來回要顛簸將近一日,沒得休息,其實也是受罪了,劉家幾兄弟都很自覺的輪班,都不用劉大爺他們安排。
這次回城,他們又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本來蔣氏他們就準備了足夠他們吃大半個月的菜,聽到李氏說回去要請江景行和曹聲揚吃飯,蔣氏一下子激動起來,竟然想把家裡存的葷食都搬過來。
還好李氏攔住了激動的蔣氏,把她與劉青商量的話,對蔣氏又說了一遍。
蔣氏聽了,頭天下午,就迫不及待趕著幾個大些的孫子孫女去山上拔筍,拔蕨菜和找野菜菌菇。單這些山野菜加起來都有滿滿一大籃子了,蔣氏又往他們車上搬了些腊味和野味,聽劉青說想做荷葉雞,又毫不猶豫的綁了兩隻還在下蛋的母雞,一隻給招待貴客,一隻燉了給她孫子補身子。
因此這板車上的菜,用了個大大的籮筐裝起來,整整一籮筐。
東西太多,劉三叔直接把人送進了城,送到了他們租的院子,因為趕著回去,劉三叔便沒有進屋喝水,只是叮囑了劉延寧好好念書,考試別緊張,便匆匆回去了。
一回到院子,李氏便馬不停蹄的殺雞了,一邊吩咐劉青:“青青,先別急著進屋,去筐里把竹筍和蕨菜,各分一把送到隔壁去,你金奶奶家這次都沒回老家掃墓,想來也不會花錢去街上買這個吃,送一些去給他們嘗嘗鮮。送完東西你再回去睡覺。”
“好。”劉青聽完,乖乖去筐里找東西了,劉延寧想了想,道,“我跟青青一起去罷。”
李氏正低頭飛快的拔雞毛,頭也不抬的道:“也好,這陣子搬來城裡,你金奶奶家幫了不少,前兒聽你金奶奶說,你小叔這些日子性情大變,想來是緊張,你過去坐坐,開導開導。”
金氏的兒子高遠都二十多歲了,考了幾次連個秀才都沒考上,想必心裡壓力很大,這個月剛開始,就進入靠前綜合徵了,金氏同李氏說的時候,劉青在旁邊聽過幾耳朵,心裡很是理解高遠。
這兒的科舉,比他們上輩子高考嚴肅多了,先別提高考多難,至少想要讀大學的,一本二本三本,甚至專科都有,那麼多選擇。這兒可就一個選項,那才叫真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況且高考只是考大學,考不上的人只要有能力,也混得不會差,遠到不了決定命運的地步,可科舉卻實實在在能改變整個家族的命運,拖家帶口變成士人家族,得到百姓的尊重不說,往往還能惠及子孫,但凡劉青以前課本上認識的名人,祖上至少出過有功名的,或者直接就有當過父母官的祖宗。
這叫背景。
前途多光明,壓力就有多大。劉青完全理解高遠的壓力,但也忍不住慶幸親哥心態好,隔壁高遠這次沒回鄉掃墓,聽金氏說好像是往年讓祖宗失望過那麼多次,高遠現在都不敢回去面對祖宗了,金氏還說她是想讓丈夫回去拜拜祖宗,求他們保佑兒子這次金榜題名的,卻被高山拒絕了,說是不要給兒子增加負擔,他不想回去祭祖,這一次就暫且不回去,等七月半的時候,自己再帶兒子回去向祖宗告罪。
到她哥這兒,離科舉就剩不到一個月了,她哥還不慌不忙呢,一大早跟著劉大爺他們去山上掃墓,聽說在每個祖宗的墳前都磕了頭,回來也沒看到他臉上有什麼壓力,心態好得很。
其實有個好心態,就已經成功一半了。劉青也不由受她哥的影響,不太擔心即將到來的科舉了,就連李氏也一派輕鬆,不然怎麼也說不出要劉延寧去開導高遠的話。
但心態這種事,除了自己想通,別人也沒辦法,劉延寧在高山屋裡坐了會兒,勸是勸了幾句,沒多久就出來了,帶了劉青回家。
李氏大概也清楚,並沒有問劉延寧勸說的結果,笑道:“你們都累了大半日,快回屋歇會兒罷。”
劉延寧問道:“娘不歇會兒?”
“我先把這雞殺了燉湯,再晚就沒工夫燉湯了。”李氏見兒子女兒還想勸自己,又擺擺手笑道,“行了,娘又不累,頂多再忙兩個時辰,等你們吃完飯,我就可以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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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分,江景行和曹聲揚如約前往劉家,這個時辰有人敲門,不用想肯定是他們,劉青和劉延寧都在院裡看書,聽到動靜劉延寧便起身去開門了,劉青則乖覺的把書收回書房,出來後直奔灶房,去取熱水泡茶。
劉延寧已經把人迎進屋了。
天色已經暗下來,屋裡頭有些暗,劉延寧便將擺好的蠟燭點燃了。
江景行和曹聲揚一派自然的落了座,江景行的目光在桌中央的花瓶上停留了片刻,笑道:“這花開得真真燦爛。”
花瓶是真的花瓶,劉青在蔣氏屋子找到這個花瓶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沒想到他們家這麼務實,居然也有花瓶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正是因為不中用,劉青很順利的就要過來了,蔣氏只叮囑了她別打碎了。劉青在花瓶里裝了點井水,花是早上劉延寧他們去山上掃墓時摘回來的,插在裡頭倒也別致又好看。
劉青一路抱著它跟抱兒子一樣,都不假人手。
劉延寧點了蠟燭,也過來坐下,一邊笑道:“這花確實好看,就是花期短了些,等考完縣試,恐怕就瞧不見它們了。”
劉青正好端了茶回來,聽到他們在討論自己辛苦帶回來的花,便忍不住炫耀道:“這映山紅是不是開得很好看?我帶回來的時候,娘和哥哥還覺得我多此一舉呢。”
江景行挑眉:“映山紅?”
“江大哥不認識這花?”居然還有他們不認識的東西,劉青頓時來了興致,開始科普了,“可能你們京城沒有罷,我們這兒,到了清明時節,漫山遍野都開著映山紅,不過聽人說不只有紅色,還有別的顏色。這花不僅好看,花瓣還可以吃呢,就是味道不怎麼好吃……”
劉青難得有這麼好的興致,還沒說完,劉延寧已經忍不住親清了清嗓子,打斷她的賣弄:“青青,書院後邊,也有一片映山紅,景行他們不會沒見過的。”
“啊?”劉青難以置信的住了嘴,忍不住哀怨的瞥了江景行一眼,既然知道,剛剛乾嘛裝著一副不清楚的樣子,害她滔滔不絕了這麼久。
許是瞧出了小姑娘眼底的哀怨,江景行眼底的笑容更濃了,但還是抿著嘴角收了收,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刻意的樣子,溫聲道:“我只知道這花名杜鵑,倒不知它還有另一個叫法,更不知它的其他用處了。”
這麼一解釋,好歹給了劉青些許安慰,劉青現在只怪自己太天真,給他們上了茶,拋下一句她去灶房給她娘打下手了,便匆匆溜走了。
江景行端起熱茶抿了一口,悠然的想他好像把小姑娘逗跑了,旋即又察覺到從對面傳來的視線,江景行抬眼看過去,正好與劉延寧探究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劉延寧簡直不能忍,他妹妹都能瞧出來江景行剛剛是故意在逗她,他又何嘗瞧不出來?這就叫引狼入室啊!
自己請回來的狼,跪著也要招待完。
不過在外邊當慣了好人的江景行,也不想被好友當狼似的盯著,收了收面上的笑意,便問劉延寧道:“下個月就縣試了,想必延寧已是胸有成竹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