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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貴族,應該沒有人不講究的門戶底蘊,就算江景行的婚事不能太扎眼, 但也不至於“委屈”到這種地步,多的是出身的小家碧玉供他選擇。不是劉青自卑,連現代社會都有“鳳凰男”這種說法,別說她哥還只是個舉人, 就算他現在有了一官半職,也改變不了他們劉家數代貧農、泥腿子出身的事實。
她劉青會因為哥哥有出息,也變得金貴、炙手可熱起來嗎?
未必。就連之前主動提議的孫知府,看中的也不是她哥,而是江寧侯府,只有比他們還不如的人家,才會羨慕“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他們純粹是拖她哥後腿的。
在世人眼裡,江景行就算找個落魄的貴族千金,也比她強一百倍。可他選擇的是她,老夫人他們也支持他,不就是因為他喜歡嗎?
想明白這一點,劉青就沒什麼好介意的,心裡還有點甜蜜,她之前以為江景行的勝券在握,只是出於中二少年盲目的自信呢,所以她耳里聽著,也沒多放在心上,到了侯府還有些打退堂鼓。
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倒是真的不打沒準備之仗,老夫人輕描淡寫的那句“關鍵是他自個兒樂意”,江景行私底下應該是做了很多努力吧。
第一次,劉青不再以看少年的眼光來看江景行,他雖然年輕,卻有足夠堅強的肩膀為她遮風擋雨,如果她神經再大條一點,江曼楨也沒有同她說今天這番話,恐怕他會在她還懵懵懂懂的時候,就將一切搞定了。
那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江曼楨也笑著對劉青道:“只管放心,二伯母的反對也是一時的,祖母平日不大插手小輩的事,但她現在既然管了,府里就沒人能違抗她的意思。”
說著,江曼楨想了想又道:“連奶娘都說二哥聰明呢,直接將祖母給搬出來了。有祖母壓著,再不愁什麼了,二哥近來準備考科舉,過幾年指不定就要外放做官,到時候你跟著二哥走,二伯母就是再不高興,那也鞭長莫及,妨礙不到你們。”
這番話不像是江曼楨的風格,劉青猜測應該是奶娘提點的,要不然江曼楨一個聰明但不失天真的小姑娘,怎麼能想得到婆媳問題。
奶娘應該是覺得她跟江景行的事已經沒有懸念了,這番話既是提醒她,也是提前賣個好?
不管怎麼樣,奶娘的確給劉青賣了個很大的人情,在即將離開侯府的時候知道這件事,劉青就像是吃了顆定心丸,瞬間安心了許多,一時也不急著給江景行回信了,眼下還是搬新家更為重要。
收拾了兩日,劉青他們一家就正式搬出去了,之前劉延林和劉延根搬走了大部分的行李,劉青他們這裡就比較簡單輕鬆。
新屋的位置和江寧侯府還是有點距離的,想也想得到,侯府這一片都是高門大宅,整條街安靜得很,老百姓平日裡都不走這邊來,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權貴雲集,她哥還沒這麼大能耐在附近買房。
不過劉延寧選的地段也不差,兩條街前邊就是坊市,熱鬧但不嘈雜,偶爾還有小販挑著擔過來吆喝叫賣,南北小吃應有盡有,可以說生活氛圍很濃,糙根出身的劉青還是更喜歡住在新家。
房子也不差,居然是三進的宅子,劉青和她娘剛進來的時候都驚呆了,在京里買這麼大的宅子,難怪房契上要寫劉大爺的名字,有朝一日,要是劉家人想要舉家搬遷過來,擠一擠估計都能住得下。
劉青覺得劉大爺他們肯定也會歡喜。
宅子有點大,只他們幾人住著太空曠,劉青她們搬過來之前,劉延寧就囑託劉延根兩個請了門房和粗使婆子,再加上劉青他們幾個回來,家裡頭這才熱鬧起來。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幾個小伙子到底沒那麼細緻,年貨什麼都沒準備,李氏一回家就開始忙活起來,連帶著劉青也跟著團團轉,再加上搬家的興奮勁還沒過去,一時間竟把回信的事全拋在腦後了。
直到有人坐不住,上門來抓人,劉青才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
江景行回京後,就和他的好基友曹聲揚又接上頭了,這次扯著好基友作掩護,又打著慶祝好友家喬遷之喜的由頭,光明正大的登堂拜訪了。
被恭喜的劉延寧不但攔不住這條大尾巴狼,還得領著他們去後院見他娘,因為這廝說了,既然來了,想去給劉伯母拜個早年(昨日剛過完小年),順便六妹托他給青青帶了東西,正好送過去。
江曼楨給妹妹帶的東西,劉延寧完全可以代為轉交,但是江景行要給他娘拜年,劉延寧卻攔不住,這的確是禮數,儘管對方未嘗沒有打著討好未來丈母娘的打算,劉延寧再心知肚明,也不能拒絕。
後院裡,李氏正在同劉青商量給劉家買的年禮。
其實就快過年了,現在買了東西,快馬加鞭送過去也趕不上劉家過年,所謂的年禮,只能現在信里解釋一下,年後再備好東西送過去。不過劉家應該都能理解。
補了禮物回去,劉大爺他們嘴上或許會說亂花錢,心裡想必也是高興的,來了趟京城就不管家裡,什麼東西都不送,那反而叫人詬病。
關鍵是他們在京城,老百姓都把能住在天子腳下當榮耀,整個落水村也沒幾個來過京城的,他們從這兒捎點東西回去,哪怕是塊不起眼的石頭,在村民眼裡也是最上等的石頭。
劉青建議道:“我那兒還有兩塊料子,是侯府的,我也穿不了那麼多衣裳,不如送回去給三妹和嫂子她們吧?”
李氏從來就不會在衣食方面委屈兒女,在侯府住的時候,劉青也跟侯府姑娘們的待遇無差別,過年的新衣裳就已經裁好了,還有首飾以及沒用完的料子。
既然閨女不缺衣裳,李氏也沒有吝嗇好東西,點頭道:“三丫四丫確實也大了,是該穿好一點,還有你二嫂三嫂,大林他們放下家裡的妻小,跟過來幫襯咱們,咱們也不能忘記這份人情。”
劉青倒沒想那麼多,她沒用完的料子,家裡頭合適能用的也就三妹和四妹,這兩姐妹都是三房所出,劉青要是只給她們準備,二房和四房難免不樂意,所以再加上兩個嫂子,剛好二叔三叔和四叔家人人都有,也不存在厚此薄彼。
不過她娘考慮的也是,年輕媳婦剛嫁過來沒多久,丈夫就離家遠行了,說不定要過個一年半載才能回家,留下她們在家伺候一大堆長輩,她們確實不容易,應該好好安撫。
剛聊到這兒,就聽外邊木棉說有客人來了,劉青和李氏起身,走了兩步,一行人就過來了。
見來人是江景行和曹聲揚,李氏又驚又喜,雖然多年沒見曹公子,但是這樣富貴的少年,她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李氏連連招呼幾人落座,又叫人趕緊上茶上點心,十分之熱情。
江景行和李氏先寒暄了,才看向劉青,從身後的小廝手裡結果一個匣子就要遞給她。
劉青看到他進門,想起那封還沒動筆的信,就有點心虛了,尤其是在他直直看向自己的時候,更加確定他就是來抓自己的。
本來就忐忑著,看到江景行光明正大要送東西給自己,劉青差點驚的跳起來,氣糊塗了吧,她娘和親哥還在這呢,在長輩面前私相授受,這不是找死嗎!
江景行故意不明說,一直走到劉青跟前,許是欣賞夠了她眼底的緊張,才慢悠悠的介紹道:“知道我今兒過來,六妹眼巴巴托我把這個匣子捎上……”
知道是小夥伴送的,劉青才鬆了口氣,也沒在意江景行某個咬重的詞彙,接過匣子剛想道謝,又聽見他幽幽的道,“……順便叫我問你,是不是樂不思蜀了,一出門就把她忘腦後了?這麼些天連個消息都沒有,真是沒良心……”
劉青抬頭,目瞪口呆的看著江景行,她的小夥伴那麼軟綿綿,怎麼會讓他帶這種話?
而且小沒良心什麼的……一直是他在信里這麼說她的好吧?
劉青第一次理解了她哥的心情,這人的確是不要臉透了,當著大夥的面說這個,不知情的人還好,知情人只怕……劉青已經不敢去看她哥的臉色了。
劉延寧忍了又忍,還是沒說話,他娘明顯還沒多想,只是一個勁兒感謝江姑娘的惦記,他怕自己一開口,反而提醒了他娘。
江景行大概是受到了“鼓舞”,笑眯眯的問劉青:“有什麼話想對六妹說的,要我幫你們轉達嗎?”
劉延寧終於忍不了了,打斷道:“她們小姐妹的悄悄話,自然是在信里說比較好,景行就不用掛記了。”
江景行話裡有話:“就怕這丫頭又給忘了,叫人白白等一場。”
劉青眼看著她再不開口,這人就要趾高氣昂了,趕緊出聲道:“勞煩江大哥同曼楨說一聲,有空請她來我家玩。”
聽了劉青的表態,江景行也不好再說什麼,應了一聲,又回到自己位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