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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可能!”全皇后騰地站了起來。
“皇后不信,可親自去看一看。”
明德帝話音未落,全皇后便站起身大步而去,全然沒有方才叫人扶著走出來的虛弱模樣。
明德帝眼底藏譏,對瑟瑟發抖的全金氏道:“全夫人,你也同去看一看。”
“是,是。”全金氏站起來,腳伐虛浮地踉蹌而去。
待二人離去,明德帝對順安道:“把人叫來。”
順安領命而去。
全皇后如風似的衝進側殿,湛蓮心知皇后定不死心,猶趴在榻上等皇后來看那一處印記。果然不出片刻便見全皇后沖了進來,雙目死死地盯著她的後腰看,唇色與臉色一般雪白如紙。
“不可能,不可能……”全皇后不停地喃喃說道,拒絕相信。
全金氏跟在皇后後頭走了進來,看見那纖腰上的凹窩與硃砂痣,一時不知是個什麼心情。她急急忙看向長女,“娘娘,這……”
全皇后厲眼看向母親,“她不是您的女兒,是麼,母親?”最後母親二字,已是咬牙切齒。
“娘娘,我……”全金氏不堪重負,竟哽咽兩聲哭了起來。
湛蓮由奴婢們為她整理好了衣裳,穿了繡牡丹品紅小靴下了軟榻,“皇后姐姐,縱使你再不喜愛我這妹妹,也不必逼得娘親也不認我。”
“誰是你姐姐,誰是你娘親!”全皇后想不明白,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人分明不是全雅憐,為何她身子上的痣,都與全雅憐一模一樣!
“皇后娘娘是走火入魔了,我不與你說,我找皇兄說理去。”
全皇后上前一步,養著長長假指甲的手驀地抓住湛蓮的手臂,“你說,你究竟是誰!”那日她親口承認自己不是全雅憐,她親口承認的,那末她究竟如何得知她四妹身上有這麼一處,而她身上為何也有這麼一處!
在場的喜芳蕊兒忙上前將兩人分開,她們早就得了順安公公示下,萬一皇后有甚瘋狂舉動,務必護殿下周全。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陛下請二人到正殿說話。”一乾坤宮奴才在外高聲道。
全皇后萬念俱灰,只道陛下再難以相信她的話了。
三人前前後後回了正殿,全皇后腦中正想著如何圓話,一抬頭卻見殿下立著一著小獨科花紋的朝官。
平弘文。
全皇后心下一個咯噔。
他為何此時此刻,竟在此處?
“陛下,此處乃後宮禁地,外臣怎會在此?”全皇后強勾起一個笑弧,一面走向明德帝一面緩緩問道。
龍顏已然沒了之前的平和,明德帝不答反問:“皇后,康樂是否是全家四小姐?”
“這……臣妾不知其中有甚……”
“全夫人,康樂公主是否是全雅憐?”
全金氏見皇帝神色冷淡,甚至不耐打斷了長女的話,她害怕地脫口而出,“是,殿下是臣婦的女兒!”
全皇后轉頭瞪向母親,她可知道她說了什麼!
全金氏低下腦袋,不敢看人。
“是麼。”明德帝聲音雖淡,卻如千斤重壓在全皇后的心頭。
旋即明德帝看向湛蓮,“康樂你既是全家四小姐無疑,便暫且退下,全夫人,你也回府罷。”
湛蓮對上三哥哥的視線,又瞅瞅底下的平弘文,屈膝福禮。全夫人也急忙行禮告退。
隨著二人離去,全皇后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明德帝緩緩看向全皇后,如同第一日見她一般上下打量著她。
全皇后心頭髮毛,仍能強笑著開口,“陛下?“
明德帝又沉默片刻,開口時已冷硬如鐵,“皇后,你還想與朕說什麼?”
“陛下,這其中定有蹊蹺,請待臣妾查明……”
“朕還等著你查明,怎地,是等你殺了康樂說死無對證,還是等你如陷害賢妃般再陷害了康樂?”
全皇后後退一步,瞪大了雙眼,“陛下,您這是在冤枉臣妾!”
“朕冤枉你,你的兄弟也冤枉你?”皇帝拿起不知何時擺放在桌上的一張書信扔到全皇后面前。
全皇后不曾接住,白紙黑字的書信飄飄落地,那熟悉之極的字跡與那醒目的紅印,讓她屏住了氣息。
那正是她寫給全家的親筆書信!
全皇后出離了憤怒,難怪母親方才那般作態……全家竟敢,他們竟敢背叛她!
“皇后,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陛下,臣妾自知那全雅憐是假,又見陛下被她蒙蔽其中,心中焦急故而出此下策,臣妾自認雖有所不妥,但臣妾全是為陛下著想啊!”
“好個為朕著想,平弘文!”
“臣在。”平弘文躬身,自袖中取出兩張證詞上前一步,順安接過,轉身交於全皇后。
全皇后拿過來掃視一遍,居然全是她催產那夜奴婢的證詞!
“皇后你看仔細了,你昭華宮的宮女,說你故意躲開吉時早產,就怕孩子出世會害死你,自己選擇深夜生產,命產婆定要保住你的性命,不管朕的皇兒死活!你這便是為朕著想麼,你明知朕子嗣單薄,你肚中的是朕的嫡子,興許是大梁將來天子,你竟毫不猶豫地說棄便棄,全然不曾猶豫掙扎,甚至早殤皇兒屍骨未寒,你就急著拿他來誣陷賢妃,如此自私冷酷,你也配為人母為帝後?”
全皇后兩腿一軟,滑落在地。
半月後,大梁皇宮傳出廢后的詔書。
聖諭全皇后性情冷酷,德不稱位,為一己私利謀害親妹康樂公主,故忍無可忍,決定廢掉全氏打入冷宮。
三道聖旨下與全皇后、前廷和後宮,一時如巨石被洶湧海水擊起萬層浪。
平日裡依附全皇后的朝臣急急忙找著全家商議對策,全家卻閉門謝客,無聲無息。後宮中良貴妃帶領眾嬪妃向皇帝求情,被皇帝斥責一回再不敢提,原因家中打擊愈發深居淺出的淑靜太妃得知消息,難得地再次踏出寧安宮,跪在皇帝面前苦苦哀求,“陛下,全皇后是和敬皇太后欽定,常與我說全皇后和善識大體,是不可多得的賢后人選,皇太后向來識人頗准,況且廢后事關國體,陛下萬壽將至,豈能無後?請皇帝即便看在和敬皇太后的面兒上,饒了全皇后一回。”
淑靜太妃是個對和敬皇太后極忠心的,明德帝難免費神勸了太妃許久,才叫她明白自己主意已定,便是母后在世,也不能改變他的主意。
於是一切塵埃落定。全皇后、不、全氏自大梁最為尊貴的昭華宮遷至了最受冷落的冷宮。
良貴妃在帝都下第一場雪的日子,提著一籃子熱乎乎的吃食與一壺美酒,到冷宮來看前皇后。
全氏如今素容灰服,與幾個冷宮妃子抱著一團小炭爐瑟瑟發抖,冷宮的銀炭總是緊巴巴的,用完了,這冬就難過了。
良貴妃讓自己的奴婢去宮裡頭拿些黑炭來,自己與全皇后面對面坐了,親自為她倒了一杯熱酒,全氏一口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