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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蓮道:“你是當家主母,總不能連這種容人的氣量也沒有。她們頂多是個側室,能比得上你這個八抬大轎娶進門的王妃?何苦這么小氣,壞了夫妻情分。”
杜谷香讓下人後退幾步,這才垂眸注視著魚竿道:“永樂,有些話,我只與你說。我心中愛極王爺,才會期望王爺一心一意待我。我不想叫他去別人的屋子,拿抱我的雙臂去抱別的女子,拿親我的嘴唇去親別的女子。”
湛蓮愣住了。
“我也知道夫君貴為郡王,身邊沒有妾室不像樣,但我真忍受不了!她們是下人沒錯,她們進不了家譜入不了祖墳,可她們仍然能分去王爺的疼惜。我告誡過自己要大度,但你可知我親眼看見王爺對她們溫柔相待,我的心中是個什麼心情?我恨不得刮花了她們的臉,叫她們再不能來迷惑王爺!”
湛蓮的魚竿彎了,但她全然沒有注意,只凝神聽著杜谷香的傾訴。
杜谷香眼睛有些濕潤,她倔強地拿手抹了抹眼角,咽了咽口水,繼續將從未與旁人說的話一骨腦地全都說出來,“我很怕,我真怕,你看王爺那日的模樣,哪裡記得起我才是他的妻?不瞞你說,自從他納了那兩個妾室之後,來我院子的日子便愈發少了。我兩年無出,公公婆婆已是不滿,王爺嘴裡不說,心裡恐怕也不滿已久了。他與那兩個妾室相處之融洽,竟是我從未見過!想來王爺的一顆真心,早已不在我這兒了。加上我被那閭芙蠱惑,以為她就是你的轉世,好容易有點盼頭,卻又聽到閭芙被處斬的消息,我怎能不鬱氣攻心?若不是你還有些良心,願意與我相認,我恐怕,就要去黃泉路上找你了。”
湛蓮不知道杜谷香心裡竟如此苦楚。她當年求三哥哥賜婚時,燁哥並沒有反對,反而還很滿意,想來燁哥定是心悅阿香的,可這份情意,竟然會隨歲月而變,因外人而改?那三哥哥呢,三哥哥有朝一日,會不會喜愛上其他的妃子,就像喜愛她一般?
湛蓮微微皺了眉,但她很快甩去雜念,只道三哥哥與燁哥不同,絕無此種可能。
“那你現下打算怎麼辦?不能容人,但也不能擔上惡婦之名罷?”
杜谷香搖了一下頭,卻是問道:“你呢,你又待如何?你作了天家的皇后,以後也要為天家納后妃麼?”
湛蓮道:“我不似你這么小氣,皇室要開枝散葉,自是要廣納後宮。”
“即便天家與妃子在你面前眉目傳情,你也不在意?”
“嗯,不在意。”湛蓮嘴裡說著,心裡卻是篤定了三哥哥不會與妃子在她面前如此,曾經皇后良貴妃與她在一起時,三哥哥眼裡仍只有她。
杜谷香道:“世人皆在意,為何你不在意?”
“世人不是我的三哥哥。”
“那若是孟光野哩?你若與他成了親,也不在意他有妾室?”
湛蓮心有微瀾,好似三哥哥以前也問過類似的話語,她不免反問,“你們為甚總愛問我這個?若我嫁的不是三哥哥,那娶我的男子便是駙馬,駙馬哪裡能納妾?”
“我們?還有誰問過你?”
“三哥哥。”
杜谷香吃驚,莫非天家也發覺了?那他還……是了,天家既冒天下之大不韙,想來早已彌足深陷不可自拔,怕是即便明白永樂此心有異,也不願放開了她。
杜谷香不免有些唏噓。她竟能體會天家那份無法言喻的心情。
她原是想點明湛蓮,但莫名地止住了話語。
那日後,平南王府三天兩頭頻繁來人,帶了許多事務請杜谷香示下。原本王府就是她一手操持,有些事兒需請示她無可厚非,可一些個瑣碎小事,如芳華縣主今年做幾件裳,納幾雙鞋這事兒也要向她稟報。杜谷香煩不勝煩,即便交待了讓管事的自行處置,不隔兩日又有人來,說是拿不定主意,還是得王妃示下。
湛蓮道:“這是燁哥變著法兒請你回去哩。”
杜谷香笑笑,不置可否。
又隔幾日,湛蓮自宮中探望太妃回來,得知平南王府來了許多人,說是請王妃回去,可平南王妃仍是沒有應允。
不出片刻杜谷香過來,湛蓮好笑道:“你還打算在我這兒賴多久?”
杜谷香冷眼睇來,“怎地,這是趕我走?”
“我哪裡有那個膽子,不過隨便一問。”
杜谷香輕笑,過後道:“你放心,過幾日我就走了。”
豎日,杜谷香興致高昂,大白日地拉著湛蓮飲酒作詩,湛蓮當她心中苦悶,自己無法開解,只能陪她飲酒,不出晌午,二人就醉得一踏糊塗。
喜芳蕊兒二婢才將兩位主子送回房中歇息,便聽平南王府又來了人。
喜芳出去見客,委婉告知管家他家的王妃喝醉了,管家一聽臉色大變,“我的王妃娘娘喲,今兒可是老王妃的壽辰,您怎麼把這等大事給忘了!”
第106章
這可真是一件大事。
喜芳忙叫他們等候著,自己匆匆入了後院, 她直奔杜谷香的院落而去, 與奶娘嬤嬤說明來由, 不出喜芳所料, 那奶娘全然不見錯愕驚慌,眼裡只有為難之色。
喜芳頓時明白了。
奶娘胎與喜芳一同進了內室, 杜谷香在床上睡得極沉,二人搖了好幾下, 她全無反應,被推得狠了, 她不耐煩地一個翻身,背對二人繼續睡。
奶娘見狀, 抬頭一咬牙道:“娘娘醉成這樣兒,去了恐怕也是不成, 只怕比不去更糟,倒不如不叫了罷。”
喜芳毫不意外, 原來昨兒王府來接, 恐怕就是為這事兒,今日王妃可不是故意醉的麼。
只是王妃這麼做也太大膽了。自家婆婆的壽辰居然故意酒醉不去,她這不是故意自找罪受麼?
喜芳明知這是王妃的用意,卻也不敢擅作主張,她急急忙回了湛蓮的院子,一面與蕊兒說著此事,一面匆匆走進內室。
湛蓮睡的香甜,喜芳撩開帘子,先為她擦了擦汗,猶豫了好一會,才輕輕推了推主子。
“殿下,殿下!”
湛蓮原就酒量不行,偷偷倒了好幾杯酒才陪起了杜谷香,這會兒也醉成了泥。好夢正酣之際被人搖晃,她原是皺眉,忽而猛地睜開眼,口齒不清地道:“是不是三哥哥回來了?”
喜芳道:“殿下喝醉了,陛下這會兒恐怕才至信州,哪裡那般快歸來?”
喜芳的聲音似是從天邊傳來,湛蓮一聽不是三哥哥回來,強壓下的酒勁又上來,她沉沉閉眼,“那便走開,莫要吵我。”
蕊兒快語道:“殿下,大事不好了!今兒原是平南老王妃娘娘的壽辰,平南王妃卻在咱們這兒爛醉如泥,這可如何是好?”
湛蓮閉著眼紋絲不動,等了好一會兒,二婢以為湛蓮又睡著了,卻見她皓腕輕抬,向下劃拉一下,幾不可聞地道:“隨她去。”
二婢沒有法子,雖覺不妥,卻惟有從命。
喜芳派人去打發了平南王府來的人,那人回來說王府的管家差點兒要闖進公主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