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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六公主去世的時候……天家還好麼?”
春桃擦乾眼淚,雖不解主子問什麼問起六公主,但她還是老實把自己聽到的告訴主子,“奴婢聽說官家傷心得很,老爺數十日沒有上朝,就是因為官家因六公主的去世罷了多日朝,直到太后和朝臣連連上疏勸解,官家才重返朝堂,並且過了不多久,官家又移駕到行宮去住了大半年,老爺也跟著去了大半年,直到過年才回的京。”
湛蓮閉了閉眼,心疼極了。知道三哥哥疼她愛她,卻不知道她的死傷三哥哥如此之深!罷朝數十日,移駕行宮,都因他放不下她!
淚珠子簌簌往下掉,湛蓮悲從中來,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了。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都怪春桃愛哭,惹得您也傷心了,您別哭,春桃錯了……”
被人越勸,湛蓮就更加想哭。她伏在妝檯上,越哭越大聲。把遭遇的離奇之事,身邊無人的不安,和對皇帝哥哥的心疼和思念,全都攪和在一起大哭不已。
第5章
自那日湛蓮在孟光濤屋裡抖了威風,孟府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湛蓮自發連晨昏定省都不去,孟母也不鬧了,只是每日送到湛蓮院子裡的食物都是冷的。
湛蓮看也不看,每回把這些膳食賞給下人,自己在院裡開了小灶,吩咐春桃到外頭找了個廚藝很不錯的廚娘進來。每日調理著吃著兩餐,不出多少時日,臉色就紅潤了許多,連手上也長了些肉。
孟母聽說了,自個兒氣得吃不下飯了。她沒想到自己只放了那毒婦半天假,轉眼她就變得惡行惡狀了。
“休了她,濤兒,你一定要休了她!”有這樣的兒媳婦在,她的咽喉就像哽著一根魚刺,吞不下又吐不出。
孟光濤將藥碗砸在盤中,“母親,孩兒如何不想休了這惡婦?只是這婚姻是陛下親自賜下的,孩兒著實沒有辦法。”
“難道咱們要像供祖宗似的供著她?等你好了,她還罷占著正妻的位置,你的嫡子全都要她來生?這、這簡直……要了我的命啊!”孟母原本不知道什麼嫡庶,來了京聽多了才知道其中的尊貴與下賤,並且深以為然。
孟光濤豈能不惱?他一直不娶妻子空懸正妻之位,是為了得到天家與六公主的青睞,等六公主到了適婚之時,天家或許會將六公主下嫁於他,這般他就扶搖直上平步青雲了。誰知六公主居然是個短命的,說死就死了,自己只得再尋良配。誰知得了這該死的疾病,忽而一道聖旨下來,他竟然被迫將全京城最倒霉的老小姐娶進了門。現在休也休不得,打還打不得,這豈是男兒過的日子!
孟采蝶按規矩來探望大哥,坐在離病床遠遠的地方嗑著瓜子,“娘,大哥,你們別惱,我有辦法治她。”
孟母轉頭看向女兒,“你有什麼辦法?”
孟采蝶清脆地剝開一粒瓜子,笑嘻嘻地道:“娘你放心,咱們治不了她,有人能治得了她。”
孟家窩在一處打著卑鄙算盤,這廂湛蓮大哭之後正在適應自己成為全雅憐的事實。她心驚膽顫地過了幾天,不見自己魂魄游移,也不見黑白無常過來找她,知道這離奇事已成定局,自我安慰放寬心不敢多想。
這日她坐在妝檯,拿著讓人新買的銅鏡仔細比較了全雅憐與曾經的自己的相貌。永樂公主離世時十五歲,如若說那時的她還像含苞欲放的蓮花,那麼現下全雅憐的面容就如正在盛開的牡丹。湛蓮在宮裡頭見過各色的美人,全皇后自然也是美的,但較真說來,她們都比不上全雅憐精緻的五官。之前是全雅憐糟蹋了自己的長相,把自己瘦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湛蓮天天調養,制了許多她之前在宮中常用的美顏秘方,她的美貌便漸漸顯露了。春桃日日見她,每日都驚奇地說夫人變美了。
湛蓮愛美,拋去這惱人的身份,自己又得了一副好皮囊,倒也寥做慰藉。
只是這指甲都快重新長好了,她卻還不能想得出能立刻見到三哥哥的法子。她這個身份太棘手,京城貴女怕是不願與她往來,或許連全皇后都不敢召她入宮,況且她名義上只是個七品小官的夫人,孟光濤一死,她就成了寡婦了,寡婦要見皇帝更是難上加難,總不成她這一輩子再見不著三哥哥了?
湛蓮慢慢地替自己的雙手抹著潤膏,精心修好的柳眉微蹙。如今只有按兵不動,先了解這兩年來發生的事兒,再慢慢想辦法接近三哥哥。看來,自己一年半載之內,是無法見上三哥哥了,並且,見上了他讓他發現自己是蓮花兒,卻是一條更為漫長的道路。
眉間的川字加深,如若是別人,湛蓮便打算相忘於江湖,想法子過自己的好日子就成了,但那是疼湛蓮入骨的三哥哥,她同樣離不開他。
***
平南王是皇帝的遠親,因先祖為大梁立下過汗馬功勞,便被賜予世襲罔替郡王之位。如今的郡王乃明德帝堂兄湛燁,老郡王膝下有五子三女,其中最為疼愛的不是世襲郡王之位的長子,而是小女兒芳華。
這芳華縣主芳齡十五,長得又乖巧可愛,雖是庶女,但很得老來得女的老郡王喜愛,因此平日對其較為放縱,芳華縣主便較其他姊妹嬌縱任性些。去年老郡王不讓她出去玩,她就獨自一個人換作小廝衣裳偷偷溜出王府,走到大街上不消片刻就迷了路,荷包也被早盯上她的小偷給摸走了。縣主哪裡受過這種委屈,蹲在大街中央就嚎啕大哭起來。正巧孟光野辦案自那街穿過,無奈之餘問清了她的身世來歷,將她送回了王府。
芳華縣主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初時雖覺孟光野長得高大可怕,但跟隨他一路回了王府,一顆芳心也不由得隨之相許。
她回了府就日夜惦記上了孟光野,不僅發帖子叫他的妹妹孟采蝶參加宴會示好,還厚著臉皮去向老郡王打聽孟光野之事,老郡王怎會不知女兒心思,為了愛女的終身大事,老郡王著實也調查了一番,那會兒皇帝還沒有賜婚下至孟家,哥哥為狀元文官,孟光野自己入了六扇門,破了幾樁大案,升官勢頭竟比兄長更甚,並且本人潔身自好,老郡王倒是頗為滿意,正想著先為女兒定下此人,轉眼就聽聖旨去了孟府,要其兄孟光濤娶了全京城適婚少爺最為忌諱的小姐——全四小姐。
這一娶一嫁,孟家和全四小姐就是栓在一條線上的蚱蜢,老郡王是見過皇帝疼愛妹妹那勁頭的,就知孟家大勢已去。
當皇帝侄子看見孟家兩兄弟的名頭,就想起全四小姐,繼而懷念永樂公主,繼而心情不暢,繼而……就什麼都沒了。
芳華縣主原以為父王願意替自己作主,不料板上釘釘的事,被全雅憐一攪給攪渾了。她心裡本就恨死了全四小姐,今日又聽未來的小姑子孟采蝶哭訴全雅憐在孟家多麼囂張跋扈,把好好的一家子都氣得不清。芳華一聽情郎竟然被惡大嫂欺負了去,惱得在上房不停地走來走去,“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壞的女子,不守婦道!你長兄怎麼不休了她?”
孟采蝶以帕抹淚,“這婚是天家賜下的,大哥怎能休妻?現下她在家裡作威作福,又無人治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