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小廝應是。
湛蓮又叫了兩個沒用的鏢師來,鏢師這會兒是發現這夫妻二人有異了,只是已然晚了。所謂護人護鏢,他倆兄弟是把鏢給丟了。
湛蓮與兩人說了幾句,交待春桃給了銀子打發他們走了。
管事嬤嬤上前請罪,湛蓮冷臉喝道:“滾開些,你不當我是你主子,你也不是我的嬤嬤,收拾東西回老家去!”
說罷再不理會大呼冤枉的管事嬤嬤,湛蓮讓春桃清點什物,打發人去準備馬車。
片刻,湛蓮在天還黑透著的時候便乘車離開了孟府。
還未走多遠,身後馬蹄聲疾馳,不一會兒就追上馬車,湛蓮隔著車窗聽得外頭駿馬打了個響嚏。
“二爺!”
湛蓮心念一動,命人停了馬車,揭簾仰視。
孟光野一襲黑衣勁服跳下馬,借著油燈微光彎腰看她,一對黑眸炯炯,“嫂子好些了?”
“不要叫我嫂子。”
“……你好些了?”
“好多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孟光野複雜笑笑,“是孟家對你不住。”
二人一時無話,只是四目仍膠著凝視。
須臾,孟光野開口,“我送你。”
湛蓮道:“不必,你要出城,還是回去收拾收拾罷。”
“沒甚好收拾,送你到宮門就走。”
湛蓮不再多言,注視著他跨上雄馬。
一路無話,到了皇宮西門外,孟光野與守宮門的太監護衛打了招呼,轉回來對湛蓮道:“宮裡頭的有個禁軍領軍名叫葉祿,與我有些交情,若是有事,便打發人找他。”
湛蓮心中一陣暖意,她道了一聲多謝,“你也要小心。”
孟光野點了點頭,又看她一會,這才騎馬離去。
湛蓮自車中凝視孟光野遠去的背影,神情有些莫名。
待開了宮門,載著湛蓮與春桃的小馬車轆轆而入。回了有三哥哥在的宮廷,湛蓮總算放鬆下來,只覺再沒有人能傷得了她。只是這一放鬆,委屈與惱怒便油生了。她不去想那噁心的孟光濤,怪起罪魁禍首的明德帝來。若不是他將全雅憐嫁與孟光濤,她哪裡會一再受到侮辱?全怪三哥哥。
湛蓮想起自己所遭的罪,越思越惱,恨不得明德帝就在面前,讓她一頓好打。
進了三重門,湛蓮下了馬車,在太監的引路下來到安寧宮。此時太妃已經醒了,只是正做早課,洪姑姑轉達太妃的交待,說是讓湛蓮她們先安置下來,待卯時再進殿請安。
湛蓮被引至安寧宮西殿的一間裡屋,春桃與洪姑姑打發來的一個宮婢小草小心沉默地收拾著東西,湛蓮站在門外看了一會,不聲不響地出了殿。
後宮是湛蓮閉著眼也能找著路的地兒,出了寧安宮,直走一段正道,再穿過寧平宮夾道,拐一個彎兒,就到了菡萏宮的偏門。
此時時辰尚早,宮婢太監們都忙著自己的活兒,況且菡萏宮自湛蓮死後就被明德帝掛了鎖,因此往來稀少,湛蓮走到正門時左右並無一人。
湛蓮懷念地摸了摸宮門上的獸頭,繼而蹲下身子,在門檻夾縫間找些什麼,不一會兒,她就摸出了十粒圓潤光滑拇指大小的琉璃子兒來。拿手帕擦去積塵,她仔細地將十顆琉璃分作兩行,整整齊齊地擺列在檻前。
十顆,十分生氣。
湛蓮拍拍手站起來,從原路返回。她並不期望明德帝能看見,他既封了菡萏宮恐怕就是怕觸景傷情,理應不會再往那兒去了,並且保不齊宮中的油頭宮仆,見四處無人偷走了也說不準。只是這是她對明德帝表達怒意的一種習慣罷了。
回了寧安宮,已發現她不見的春桃猶如油鍋上的螞蟻,見她回了來才將一顆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裡。
小草好言相勸一句,讓湛蓮不要獨自一人四處走動。
湛蓮不置可否地笑笑,這才覺困意襲來,回屋補眠去了。
明德帝下了早朝,腦子裡還惦記朝上的奏要,一面往後宮走去,一面讓順安召集大臣在御書房候著。
按理乾坤宮是後宮中的第一殿,皇帝自前朝回來不過片刻就可抵達。只是永樂公主在世時,皇帝下朝換朝服用早膳,都是由菡萏宮服侍的,每日早晨,都是由六公主陪著皇帝用膳,卻只有近侍才知,是皇帝陪著六公主,六公主才肯好好用一頓早膳。
只是養成了習慣,永樂公主卻香消玉殞了。明德帝鎖了菡萏宮,下了早朝再不拐彎。然而清明前後,皇帝又重新往菡萏宮走了,明知那裡已沒了他掛念的小妹妹,早朝後卻仍要繞上一圈,再回乾坤宮。
侍從不明聖意,明德帝也不會解釋這是怕忘記了他的蓮花兒。
繞過右邊上書房,皇帝穿過詠華門,緩緩踱步到了主道上,太監自前叫喊著避行,其實自前廷通往菡萏宮的一路鮮少有人,菡萏宮至今是宮中禁忌,連在菡萏宮殿前大聲喧譁一句都比其他地兒罰得重,精兒似的宮仆們寧可繞道,也是絕不往這道兒上走的。
尤其明知皇帝又開始下了朝往這處來,萬一在此處扎了他的眼,不是找死麼?
明德帝自是不理會下人們的心思,走近菡萏宮時仍不免難受。不來又想念,來了又難過,蓮花兒,你把哥哥害得好苦。
皇帝喉中如含黃蓮,意欲轉回乾坤宮,一晃眼,卻見宮門正中擺放著東西,再一定睛,他如見了鬼似的變了臉色。
第16章
淑靜貴太妃下了早課,去乾坤宮請了安的皇后等人已候在寧安宮正殿,等著給她請安。太妃一如既往,和善地讓眾嬪妃坐了,對洪姑姑說了兩句,轉回頭對皇后老調重提,“哀家早已說過,你們不必日日過來請安,哀家知道你們這份心意,哀家已經很滿足了。”
皇后笑道:“若是我等擾了太妃清修,臣妾便不敢來了。”
太妃道:“你們哪裡會擾了哀家上課,不過哀家怕你們日日過來麻煩。”
德妃道:“太妃,臣妾不嫌麻煩,您就讓臣妾過來陪您說說話罷。”
太妃捻著佛珠淡淡一笑。
洪姑姑出去了又回來,將湛蓮一齊帶進了正殿。
嬪妃們個個見著湛蓮,個個露出了驚訝之色。
其實淑靜太妃連召國子史史丞夫人入宮幾日,後宮中的有心人豈有不知之理?今兒一早醒來,她們就得知了太妃讓全雅憐進宮長伴於她的消息。
太妃此舉著實令人費解,說是即將在後宮掀起驚濤駭浪也不為過。只是不知道,她是掀的全皇后的浪,還是掀的德妃的浪。
湛蓮中規中矩地見過太妃與全皇后等人,隨後太妃招手,她乖巧地立在太妃身側。
眾人都等著太妃發話,正襟端坐屏氣凝神。
“這是國子史史丞的新婦孟氏,原來的全四小姐,你們大概都認識罷?”太妃笑著偏頭看看全皇后,又看看底下的德妃等人。
“太妃,她是臣妾的嫡親妹妹,臣妾哪有不認識的道理?”全皇后強笑道。
德妃道:“太妃,臣妾前些日子才邀請了這位孟夫人進宮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