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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蓮轉身,看著眼前高壯如熊的男人,想了一想,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
三人行至孟母處,孟母見湛蓮過來,冷嘲熱諷道:“喲,什麼風把你這大佛吹到我這座小廟裡來了?”
湛蓮左耳進右耳出,屈膝請安。
孟母叫了自家孩子起身,冷眼就是不喚湛蓮。
“娘,嫂子請了安,怎地不叫她起身?”向來沉默的孟天野開口問道。
孟母先是一愣,然後道:“這是婦人家的事,你不要管。”
“大哥身患重症,將家裡大小事交給我打理,我惟一心愿是家中和睦,平安度日。”孟天野道。
夫死從子,如今老大病重,老二當家,孟母不得不喏喏應下,“娘知道,娘自是也願家中和睦的。”
孟天野將視線移向湛蓮,湛蓮挑眉直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孟天野扯了扯嘴角,不知是笑是怒。只見湛蓮視線又在他的佩帶上,不由低頭看了一眼,下意識地用手提了提。
湛蓮心中好笑,撇開了視線。
孟天野與湛蓮走後,孟母迫不及待問孟采蝶,“怎樣,她可是出醜了?”她要是出了孟家的丑,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請家法了。
孟采蝶沮喪地搖了搖頭。
孟母恨鐵不成鋼地拍她一下,“你真是沒用!”
直到大街上貼出皇榜告示,平樂公主薨,皇帝輟朝三日,民間不許婚慶娛樂,湛蓮才知湛煊的長女早殤了。她既傷感於那乖巧的小公主,又心疼遠處皇宮的三哥哥。三哥哥平日頗為疼愛慧兒,現下連她也離他而去了,不知道他心裡該有多傷心。這麼一想,湛蓮就恨不得馬上回到皇帝哥哥身邊,勸慰他的心傷。
待平樂公主出殯後,過了幾天孟府竟來了一位皇宮裡的公公,自稱姓鍾,說是奉了德妃的令,聽聞孟家新婦投壺很是了得,德妃娘娘極有興致,便宣她進宮見上一見。
孟母乍聽很是高興,沒想到歪打正著,女兒使的計雖不能讓那喪門星醉酒出醜,但既投壺為宮中貴人所好,如若與之交好,那他孟家不就可以翻身了?
孟光濤一聽,卻是神情肅穆,他喃喃自語了一番,而後連連搖頭,“不成,不成,管家,你去請公公吃酒,就說夫人患了疾病,不能行走。還有,派兩個奴才去守著夫人院子,莫要讓她出門半步。”
孟母嚇了一嚇,“濤兒,這是怎麼了?你莫非要抗德妃娘娘的命令?那可是位娘娘!”大兒這是不要命了麼?那是多麼金貴的身份,他怎麼敢欺瞞於德妃娘娘?
“娘,您有所不知,全雅憐是皇后娘娘的妹妹,皇后都不召她入宮,德妃娘娘卻召她進宮,這其中定有古怪,我怕放那愚婦出去,捅了大蔞子連累我孟家,那可真就完了。”
“哎呀!”孟母一聽臉色煞白,那個掃把星!
春桃從奉茶丫鬟那得知了有娘娘要召夫人進宮的消息,提心弔膽地忙跑回來告知正在畫風箏的湛蓮此事,湛蓮聽聞反而輕勾紅唇,顯得很高興。
這事兒在湛蓮預料之中,只不想如此之快。然而德妃此名號,湛蓮在宮裡頭時並沒聽聞。不過無關緊要,能幫她達到目的就成了。湛蓮放下狼毫筆,“幫我換衣裳,我要出去見一見。”
誰知二人還未換好裝束,就聽見外面有動靜,春桃道:“莫非是姑爺派人來請了?”
“你去看看。”
春桃領命出去了,湛蓮換好衣裳,為自己重新上胭脂時,春桃匆匆跑進來,“夫人,不好了,姑爺他……他不讓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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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湛蓮自鏡中看向慌張的春桃,讓她把話說清楚。
“有兩個人高馬大的家丁守在院子裡,說是外院來了貴客,讓您不要出院子!”
湛蓮來到屋外,一偏頭就見兩個奴才站在院子門前,一左一右像兩尊凶神惡煞的門神。湛蓮頓時怒從中起,孟光濤是想怎地,還想軟禁她不成?
她快步走到台階下,冷冷地瞪向板著臉的兩個奴才,“讓開!”
兩名家丁看向雖嬌小但盛氣凌人的夫人,莫名有些緊張,說話還算客氣,“夫人,小的是奉了老爺的命令,老爺說外院有貴客,女眷不宜見面,所以讓小的來知會您一聲。”
“我聽見了,你們走開。”湛蓮咬著後牙槽道。還從來沒人敢軟禁她,連皇帝哥哥都不敢關她,他孟光濤算什麼東西!
“老爺讓小的們站在這兒,等外客走了再離開。”
“我現在就要出去。”湛蓮說罷便提步上了台階。
兩個家丁一慌,齊齊往中間一站,湛蓮氣極,伸手去推了一把,誰知人沒推開,嬌小的她被彈開,踉蹌了一下,差點自台階上摔下。
“夫人!”春桃忙上前扶住她。
湛蓮又怒又窘,尊貴的六公主殿下還從沒受過這等恥辱。
院子裡的管事嬤嬤上前扶住湛蓮另一手臂,苦口婆心地道:“夫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想必姑爺這麼做是有他的道理,您就忍一忍,等過了這一陣再出去也不遲。”
湛蓮深吸了兩口氣,強抑住滿心的滔天怒火,她是太過心急了,沒想到孟家居然敢對她做出這樣的事來。今日之恥,來日畢加倍奉還!
湛蓮一甩衣袖,轉身回了屋子。
德妃宮裡公公聽說孟家新婦突患疾病不能下床,先是錯愕,當他提出要去探探病,又被孟老夫人和管家極力阻止,說是容易沾染病症,那公公沒法子,只得打道回宮。
黃昏,孟天野從八扇門回來,聽母親說起此事,不免詫異。
“不讓她出院子是為她好,那沒良心的以為咱們又錯待了她,你瞧瞧,又不來請安了,咱們家有她這樣的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孟母還是忍不住啐了一句。
孟光野沉吟片刻,自孟母房中出來,本欲回自己院子,但半道停了一停,轉身走向湛蓮屋子。
當小丫頭通報孟二爺過來了時,湛蓮正在上房填風箏畫色,她淡淡道:“不見。”
門外孟光野聽見了,扯了扯唇,叫了一聲,“大嫂。”
湛蓮順手就將桌邊的青花瓷茶杯給砸了,“誰是你大嫂!”
孟光野聽她發火,不知怎地有些好笑,他想了想,自發上前揭簾而入。
孟家本不是什麼大戶之家,孟光野也不是個頑固守制的,他不經通報進入嫂子上房不覺有何不妥,湛蓮的嘴裡卻是能塞下一顆鴨蛋。這是哪裡來的登徒子,野蠻人!
孟光野見她怒火與驚愕交錯的嬌顏,嘴角竟帶了一絲笑意,“大嫂,我說幾句話就走。”
春桃站在一旁,請他入座也不是,不請也不是。
“大嫂,今兒的事我聽說了,原是德妃娘娘想召大嫂你入宮,被大哥攔下了。他本意是好的,因你是全皇后的妹妹,皇后娘娘不曾先召你入宮,德妃娘娘反而越過她來叫你進宮,這裡頭的確有些古怪。”孟光野站在門邊像一堵大黑牆似的,不緊不慢地注視湛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