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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兒細瑣繁多,也著實叫湛蓮操心不少,可她一閒下來,便總會止不住地想念湛煊。一日比一日更想,一時比一時更念。

    興許是從未與三哥哥分別如此之久,興許是三哥哥去做的事兒太過兇險,她無法不魂牽夢繞,常常夢見三哥哥策馬歸來,她喜極而泣飛奔相迎,偶爾卻是三哥哥在夢中欺負於她,二人親嘴相擁,哥哥替她穿衣解帶,做那羞人的事,午夜夢回,雙腿間總有些熱熱的。

    她扳著指頭數著日子,自作主張將立秋那日定為三哥哥的歸期,看著院中的銀杏葉子漸漸由青變黃,牽掛的心兒愈發動盪不安。

    眼看秋雁馬上便要歸來了,前頭竟傳來凶信。梁軍在信州大破敵軍後,一路迎擊向北,竟在豫北一帶中了埋伏,明德帝竟在混亂中失去蹤影,生死未卜。

    湛蓮乍看到這密信時,只覺血液頓時逆流而上,她面如死灰幾近昏厥。

    但湛蓮明白自己此時絕不能倒下,三哥哥一定還活著,她還有許多事要替他做。

    她連灌了幾碗提神補氣的藥湯,下令戊一封鎖消息,首先便是絕不能讓夏家得知這個消息。雖說夏家看上去忠心不二,但在這皇位面前,誰又能全然抵得住誘惑?湛蓮怕夏家不顧三哥哥生死,趁機推舉太子登基,以便自己在幕後操縱傀儡小皇帝。如此一來,他們便更願三哥哥死,勝過他的生。  

    湛蓮自是不能叫這種事兒發生,她命戊一立刻去辦,同時提筆疾書一封,要前線眾臣務必追尋皇帝蹤跡。

    寫完後湛蓮叫人來立即將信送去,在屋子裡圍著圓桌轉圈,一面喃喃自語一面眉頭緊皺,又斷斷續續交待了幾件要事,這才消停下來。蕊兒送來一碗雞湯,湛蓮全無胃口,但仍強迫自己喝下,誰知她端碗時手竟是抖的,一個不慎倒在了身上,熱湯澆在腿上。

    湛蓮吃痛叫了一聲,蕊兒慌忙上前為她擦拭,抬頭便見主子淚如雨下。

    蕊兒問她是不是被燙著了,湛蓮抹去眼淚,搖了搖頭。

    緊接著便是漫長而無止境的等待。湛蓮度日如年,如同活在刀山火海,渾身遭地獄業火焚燒,又如深埋冰窖之中。她從不敢想湛煊是否真的死了,她只想著他們為何還沒找著活生生、沒缺胳膊斷腿的三哥哥。

    秋分後,杜谷香來了公主府一回,看見湛蓮的模樣嚇了一大跳,不過短短几月,她竟已瘦成了骨頭似的。

    她問她發生了何事,湛蓮卻什麼也不能說。

    事兒漸漸地有了走露的苗頭,順安公公自宮裡頭帶出話來,說是夏家這兩日頻頻求見賢妃與太子殿下。

    湛蓮讓順安稍安勿躁。  

    秋風愈發地涼,樹上的葉兒掉了精光,湛蓮依舊沒有湛煊的消息,夏家已然蠢蠢欲動,她沉住氣,打算在關鍵時機放出已找到天子的風聲。

    就在她打算下令的那個夜裡,自豫北而來的傳令兵帶來了湛煊的親筆信。

    湛蓮一字一句地看完,確定這的確來自三哥哥的手筆時,眼睛漸漸被淚水模糊,她終而雙腿一軟,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沒趕上。還差點永遠回不來。哈哈哈

    第108章

    那日後,捷報頻傳。

    親征軍在豫河一帶大破敵軍, 繼而一路將丹晏王與湛宇博趕出大梁, 甚至攻向了丹晏領地, 占據其重要城池。丹晏王眼見大事不妙, 不再聽湛宇博極力勸說之辭,識時務地偷偷親筆寫下投降之書, 由舉著白旗的士兵送給了明德帝。明德帝與麾下商議,決意接受丹晏乞降之信。只是除卻權衡其降書中割讓城池與每年上貢之事, 明德帝令其交出逆賊侄兒湛宇博。誰知湛宇博早料到丹晏王有了投降之心,帶了兩個心腹逃之夭夭, 甚而連自己的結髮妻子也拋棄不顧。

    豫北小王妃是個無辜人。她直到湛宇博殺害安晉王后才知湛宇博有謀反之意,可上了賊船再不能回頭, 她就一路跟著夫君走上謀反之路。如今自是作為逆賊被送到了明德帝的眼前。  

    明德帝派人將她帶下去拷問湛宇博蹤跡,同時下旨於近臣, 定要將湛宇博緝拿歸案。

    一切塵埃落定,明德帝設下駐軍, 留下平弘文等人處理投降之事, 定下了歸朝之期。

    湛蓮接到消息,打翻了膝上的湯婆子,笑得跟個小傻子似的,拉著喜芳蕊兒二人又蹦又跳。

    隔日,湛蓮便開始日日去城牆上眺望,好似她那皇帝哥哥,會獨自駕著愛駒朝她風塵僕僕而來,而不必率著凱旋之師經由儀仗領路便會進都城似的。

    杜谷香笑話她,“瞧你這樣兒,都快成望夫石了。”

    湛蓮微微紅了臉,“橫豎我沒什麼事兒,去城牆上散散步也不成麼?”

    “成,怎麼不成,那掃城牆的差役最是感激你,你風雪不阻每日都去,他連雪也不必掃了,你來回散步,便能叫雪也消融了。”杜谷香擠擠眼。

    湛蓮不免害臊,拿了手帕往她身上扔去,“別淨說我,你自個兒是怎麼回事,聽說這兩日你又拿芳華整治了一通?”杜谷香涼涼道:“我自嫁過來便看不慣那那縣主小姑子,仗著自己得父兄寵愛,從不將我放在眼裡,我前兒不過忍無可忍罷。”  

    “那平南王便由著你鬧騰?”她如今是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無人管得住了,將整個平南王府成日鬧得雞飛狗跳,上至老郡王老王妃,下至湛燁芳華,全都著過她的道兒。

    杜谷香勾了勾唇,“你這話說的,我哪裡叫鬧騰,我這是教芳華道理,是怕她出了嫁還跟在王府似的不知分寸,王爺自是理解我。”雖說那面紅耳赤的模樣看上去有些不像。

    “真虧得你這話兒也說得出來!燁哥這般容忍你,定是心裡有你的,你便坦城地與他說說話兒罷。”

    杜谷香垂下眼瞼,“不必了,強扭的瓜不甜。”她一顆真心全都掏出來給了他,他棄如敝屣,她又何苦再拿熱臉去貼冷屁股。他不要,她便不給了。

    “你可想好了?你這婚,是我當初求著三哥哥賜下的,哪裡說休便能休,萬一三哥哥回來不同意你們和離,那你在王府也難做人了!”

    杜谷香道:“這不是全靠你了麼,好人。你說一句話,勝過別人千百句話。”她頓一頓,“只是你可是考慮好了,御駕回朝,怕是便要準備大婚之事了。”  

    湛蓮道:“我是巴不得阿煊快些回來。”

    杜谷香頭回聽湛蓮喚天子名諱,不免稀奇,湛蓮解釋是三哥哥讓這麼叫的。

    杜谷香若有所思地瞅了湛蓮半晌,湛蓮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輕嗔一句。

    “永樂,或許你……”杜谷香欲言又止。

    “什麼?”湛蓮追問。

    杜谷香想了想,卻是微微一笑,搖頭不語。

    自豫北回帝都快則一月,慢則兩月,湛蓮既想湛煊早日回到帝都,又怕他連夜奔波太過辛苦,因此不敢在書信中表露急切,只是日子一天天接近年關,她的心思就愈來愈焦躁不安,仿佛有無數個小人兒,在她的心上蹦蹦跳跳,好不難受。她每日睡醒,思的是湛煊,提筆作詩,想的是湛煊,揮毫潑墨,畫的仍是湛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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