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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蓮輕笑道謝。

    德妃讓人重覆玉鉤,湛蓮如法炮製,再次一射即中。

    湛蓮空手套白狼,不出須臾就贏得了兩千彩匹,有人艷羨不已,有人卻不以為然,認為她小小官婦與娘娘較真,愚不可及。

    德妃本意是戲耍湛蓮,並且揚揚自己威風,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一把火燒到了喉嚨上,她還裝作不以為然,回了皇帝面前吃口酒,頗為有趣道:“陛下,您瞧這孟夫人投壺了得,藏鉤竟也是一絕,臣妾以前聽說孟夫人總是閉門不出,還擔心皇后娘娘的親妹孤僻內向,臣妾這是白擔心了。”

    德妃這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擺明了是暗示皇帝,全雅憐這些年的閉門思過恐怕都是裝的,她害了六公主,小日子還過得很不錯哪。

    明德帝聞言,果然變了臉色。

    德妃見狀暗自得意,總算將輸了的鬱氣打消了一些。不時吹吹這耳邊風,她就不信全皇后還有過上幾日好日子……不過到底是兩千彩匹,她可不能便宜了全四去。

    德妃送了一杯酒至皇帝唇邊請他喝了,再下高亭,走至湛蓮面前道:“孟氏,本宮不想你投壺了得,藏鉤也了得,本宮便與你賭一賭,本宮拿四千彩匹為注,你若能不下台階,一眼猜中百人中藏鉤之人,本宮就將這四千彩匹與你,若之不然,你便拿三千彩匹給本宮便是,如何,本宮待你不薄罷?”  

    湛蓮微微一笑,她不想德妃居然這般輸不起。她哪裡是在與她遊戲,分明是言語逼迫她送三千彩匹與她。德妃是堂堂四妃之一,卻如市井無賴般厚顏小氣,真是丟三哥哥的人。

    湛蓮壓下厭惡,心裡有了計較。

    德妃與湛蓮的賭局很快傳進了明德帝耳中,皇帝淡淡點頭,深不見底的黑眸俯視底下。

    是了,倘若她日日閉門不出,又如何精通這投壺藏鉤之嬉?

    湛蓮由德妃親自蒙了紅紗,過了許久才聽得絲竹聲止。她轉過身,揉揉被緊縛而略微模糊的雙眼,緩緩站在了台階邊上。

    她頑藏鉤已有訣竅,這竅門還是明德帝親自教她的,往時她與明德帝頑耍,她總是輸,撒嬌了好一陣子才撬開了皇帝的嘴。

    蓮花兒,你只管看藏鉤者如同看犯罪之人,她的眼神,鼻翼,嘴角,額汗,都能讓你看出真相。

    湛蓮回憶著明德帝的話,站在台上一一細看,德妃自認她沒那麼傻,敢明目張胆與她作對,只當她作樣兒給大家看,因此也不催她,過了好一會,她嫌無趣,正想回皇帝那兒再去暗諷幾句,誰知卻聽得湛蓮道:“德妃娘娘,妾找出藏鉤之人了。”  

    德妃收了腳步,轉頭瞟向湛蓮淡然的嬌顏,似笑非笑,“哦?是哪個?”德妃將“是哪個”三字咬得頗重。

    其他人全都知其中奧妙,並不關心結局。

    “正是南面第二列第五個。”湛蓮乾脆利索地道。

    有女官高聲重複,被點名的宮女驚呼一聲,張開手掌,竟真藏著那枚玉鉤。

    眾人不免震驚,譁然聲陣陣。

    德妃臉色大變,大喝一聲,“賤人,你竟敢在本宮眼皮底下耍花招!”

    湛蓮幾乎要笑出聲了,三哥哥到底是有多虧待寵妃,才讓她這般貪財小氣?她委屈地道:“娘娘著實冤枉妾身了,妾身即便想耍花招,這人生地不熟的也無從下手。”

    湛蓮這話半真半假,說她當下耍花招,的確也無從下手;當若說她沒耍花招,委實也有機緣巧合。手握玉鉤的宮婢是尚衣局的,此人有個毛病,一拿到玉鉤,那雙眼就不停來迴轉,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湛蓮以前就認出了她,這會兒是一看就看出來了。

    德妃氣極,轉而看向高亭之處,誰知幾個不安份的小蹄子趁著她與人打賭,竟都跑上去假裝敬酒勾引皇帝去了,皇帝還左右逢源來者不拒,壓根沒注意她被人使了絆子,一時更氣憤不過,三兩步衝到高亭之上。  

    幾個不得寵的甚至沒被皇帝寵幸過的低階嬪妃見德妃眼刀子刮來,惟有遺憾喏喏離去。

    明德帝一連喝了幾杯酒,好似微醺,見她上來,俊臉含笑問道:“愛妃,你與人打賭,可是贏了?”

    德妃道:“陛下,那孟氏使詐!”過了一會,她又添一句,“為了幾匹布就不擇手段,這性子果然毫無長進!”

    明德帝臉色不若方才難看,他挑了挑眉,“她是如何使詐?”

    德妃答不上來,身子一扭,拿了兩團嬌肉在皇帝臂上磨蹭,嬌聲道:“我的好陛下,臣妾要是知道她如何使詐,臣妾就當場抓了她了。反正臣妾知道,她不使詐就贏不了!”

    皇帝似是被她磨得沒辦法,“你把她叫上來,朕替你審一審她。”

    德妃立刻讓人把湛蓮叫上來。

    湛蓮不緊不慢走上來,對著皇帝福了一福。

    下座者都知有事發生,各回座位不再吱聲。

    明德帝把玩著玉杯,深深看向面前這個理應怕他懼他卻毫無害怕之色的嬌美女子,頭回在厭惡中摻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德妃說,你玩藏鉤使詐了?”  

    “回陛下,不曾。”

    “那末你是如何看出藏鉤之人?”

    湛蓮猶豫不言,德妃只道她無言以對,正欲落井下石,卻聽湛蓮答道:“妾身只覺那藏鉤者眼神遊移,渾身僵硬,好似罪犯,因而猜測是她藏了玉鉤。”

    湛蓮說完,速速用手護了額頭。

    這一舉動讓德妃等人一頭霧水,明德帝的臉色卻難看之極,“你護著腦袋幹什麼?”

    湛蓮抬起水眸看向皇帝,老實答道:“妾身怕陛下砸我。”說罷她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杯。

    她又怎知他會因此發怒了!皇帝陰鬱瞪她,“朕不打你,把手放下。”

    湛蓮乖乖聽命。

    德妃只覺怪異非常。

    “你這藏鉤之術,是向誰學的?”

    “是向兄長學的。”

    “又是行三那個?”  

    “正是。”

    皇帝毫無笑意地勾了勾唇。但凡大戶之家,什麼親的表的堂的近的遠的,總有一兩個行三的兄長,只是全府裡頭的三哥哥,一個一歲夭折之身,一個遠在千里之外。難不成那做了鬼怪的三哥哥每夜託夢教她玩樂不成!

    明知她在胡言亂語,皇帝卻沒法子把她治欺君之罪拖下去,正因她這些胡言亂語,句句扎著他的心肝。

    “陛下,您聽聽,孟夫人作小姐時,日子過得可真舒坦啊,臣妾都沒她過得灑脫呢。”德妃見要被她花言巧語逃過,立刻依在皇帝肩上道。

    湛蓮不語。

    皇帝也不接話。

    德妃不依,又拿軟肉蹭了兩下。

    明德帝反而不耐煩地道:“既然孟全氏並未耍詐,你自是應當給她四千彩匹,這般小氣作態,朕是短了你的吃用不成?”

    德妃被皇帝當眾責罵,臉上陣青陣白,又熱辣辣地想找地洞鑽進去。

    湛蓮暗喜,聽皇帝居然幫她說話,趁勝追擊道:“妾贏了幾千彩匹,一人也無法穿戴許多,妾自願將這幾千彩匹充入國庫,以備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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