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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煊對這心肝兒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平日裡看似能管得住她,那是寶貝妹妹自願聽他的話,一旦她執意要做什麼事,他的話兒就是過堂風,惟一一次狠心壓住她,便是她抱病要出去放風箏那一回,結果換來她的十顆琉璃和兩年遺憾……
“蓮花兒,你這回進宮,一來就在菡萏宮外頭排了十顆琉璃,究竟為的哪一樁事,還是你在孟府受了委屈?”明德帝忽而憶起這一茬來。
湛蓮一驚,心道哥哥若是得知她差點被孟光濤侮辱,孟家非得被滿門抄斬不可,旁的人她無關痛癢,只想著孟光野受了牽連便有些可惜。因此她只當充耳不聞,拿了幾根穗子編辮子。
旁人做來就是死罪的不理不睬模樣,卻是明德帝最吃妹妹的一套,湛蓮每每只要這麼一著,他就只有伏低做小的份了。並且蓮花兒向來有事兒定會與他講的,這會兒不言不語,恐怕那十顆琉璃是氣他當時的惡言惡行。思及此,湛煊心裡頭又不好受,自己對寶貝蓮花兒又打又罵,也虧得她大量不與他計較,如今她心裡有主意,自己還死活不讓,不知她心中怎麼看待他這個哥哥。罷了罷了,她既要去便讓她去,頂多派些龍甲衛守著她,自己提心弔膽幾日便過了。
妥協了自不能再讓妹妹對他使性子,湛煊捏捏她的小耳朵,無奈又寵溺道:“朕讓你去便是了,瞧你這小樣兒,就知道拿捏哥哥。”
湛蓮得逞,轉過頭來頓時笑靨如花,“哥哥對我頂頂的好,我怎會拿捏哥哥?”
見她開心的模樣,湛煊忍不住將她摟進懷中,下巴摩挲她的頭頂。湛蓮笑嘻嘻地拿腦袋頂他。
柔情充溢四肢百骸,湛煊輕嘆一聲,“蓮花兒,只要你健康、高興,哥哥什麼都答應你。”
湛蓮抬頭,笑眼盈盈,“傻哥哥。”
湛煊勾唇,輕彈她的額。
這夜湛煊說是等湛蓮睡了便回乾坤宮去,湛蓮有哥哥守在旁邊,不一會兒便安心地陷入了香甜夢中。
丫鬟進來看主子睡下了沒,見著床前的高大身影先是一驚,而後立刻低頭無聲地退了出去。
湛煊坐在床頭,連眼皮子都沒抬,幽黑的眸子直直凝視著甜美的睡顏,稜角分明的臉上諱莫如深。
室內再次恢復寂靜,壁上映出黑色的身影,在燭光的搖曳下晃動。許久,那道黑影慢慢俯了下去。
第30章
長臂撐在玉枕一側,湛煊緩緩俯身低下了頭,黑眸注視著酣睡的嬌顏,自那微翹的長睫毛滑至圓潤的鼻頭,視線落在飽滿紅潤的絳唇上。
乾澀的嘴唇微動,在幾乎碰觸到嬌唇唇峰時,大掌緊握成拳,他停了下來。
黑眸依舊在美不可方物的臉龐上流連不去,鼻端吸進那銷魂的香甜氣息,只要再微微一動,他就能吻上那嬌嫩的唇兒。眼睛底閃過激烈掙扎之色,片刻,湛煊閉眼,頭猛地一偏,退開了身子。
他站起來退開幾步,如同溺水般大口地吸氣,旋即他抹了把臉,苦笑一聲。
須臾,湛煊重新回到床頭,為她掖了掖被子。湛蓮睡夢中翻身向內,不知做了什麼夢,軟綿綿叫了一聲哥哥。湛煊一僵,喘了幾口粗氣,終於忍不住,傾身低頭尋到她的紅唇,重重壓了上去。
只是一觸及那柔軟紅唇,酥麻自頭頂迅速流至腳底,湛煊立刻如被雷擊似的猛地退開,再不敢看床上之人,幾近落荒而逃地自地道離開。
隔日清晨,御書房的太監照舊來接湛蓮,淑靜太妃讓湛蓮去了,並讓洪姑姑與她一同前往,向皇帝轉達她欲送湛蓮回孟家的意思。明德帝聽了,只淡淡擺擺手,示意知道了。
湛蓮慶幸自己今兒不必再受苦練功,臨走前偷偷給了三哥哥一個俏皮的鬼臉。
湛煊搖頭輕笑,目送她離開,轉頭讓順安叫只聽命於自己的龍甲衛頭領來見駕。
晌午,湛蓮向母妃拜離,淑靜太妃賜下幾匹宮中才有的綾羅綢緞,並囑咐了幾句,讓她去向皇后道個別。
湛蓮依言去了,全皇后聽說她要離宮,面露幾分不舍,也賜下了一些頭面首飾,讓她平常穿戴。
“昨日那事兒你可放心,陛下與本宮都知你是遭人陷害,本宮已命人調查,相信不日便能水落石出。”
湛蓮道:“那妾便安心了,在此先謝過姐姐。”
“傻孩子,你我是嫡親姐妹,做什麼這麼生分?”全皇后笑斥一句,繼而問道,“陛下可是知道你要走?”
“今兒清晨去御書房時拜別過了。”
全皇后聞言點頭,並不說話,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嫡親妹妹。
湛蓮有些頭皮發麻,怕她起疑,拿了太妃等她回話當藉由起身告退。
全皇后一聽,輕撫著肚子,微笑著讓她去了。
湛蓮再次回寧安宮,太妃已進了佛堂了。洪姑姑轉達太妃的話,“別離總是難過,不如悄悄地來,悄悄地去。”
於是湛蓮面向佛堂磕了三個響頭,領著春桃與蕊兒喜芳,帶著大大小小的賞賜出了宮門。
寧安宮太監駕車護送去孟家,湛蓮在出西華門時撩起帘子往皇宮看了一眼,這回不比上回的難過失望,終於認回了三哥哥,讓她心滿意足。並且再去孟家她也不再害怕揪心,有三哥哥在,誰也傷害不了她。
快到孟府時,駕車太監告知了湛蓮一聲,原是平靜的湛蓮心頭微微起了波瀾,她拿出素麵錢袋,搖搖一粒未用的銀珠子,莫名勾了勾唇。
春桃從沒見過那銀袋子,不由問了一嘴,湛蓮笑而不答。
由於是自皇城寧安宮出來的馬車,早有內侍太監去了孟府通傳,孟光濤因病特赦可不接駕車,孟母與孟采蝶早早帶著家丁立在家門前等候。
駕車太監嫻熟地在孟府門前停了四匹馬車,孟母一見是位公公,只覺馬車皇家氣派深重,忙不迭地跪了下去,孟采蝶也趕忙隨著孟母下跪。
湛蓮自馬車而出,看向孟家的一老一小,嘲諷一笑。明知裡頭坐的是孟家名義上的媳婦,還下跪接車,真真是個奴才命。
孟采蝶抬頭,正見湛蓮提著裙擺由春桃扶著下車,頓時腦子一熱緊咬了下唇。
不過月余不到,她為甚變得更美了?
湛蓮今日梳著雙雲髻,插著茉莉金花鈿,身上是向三哥哥討要來的青雲貢絲花緞連襟裙,外披薄雲輕紗,被日光照著,全身如同一層薄霧似的,怎不令人炫目?
湛蓮掃視一眼,見一群人裡頭沒有那魁梧的身影,莫名有些失望,淡淡交待喜芳與寧安宮的太監好好打點,轉頭踏上了門檻。
彼時孟母已起了身,見湛蓮一身貴氣拾級而上,竟不由往後退了一步,膝蓋一軟又要跪下,好一會才記起自己是此人的婆婆,這才強撐著重新站穩。
湛蓮對著孟母福了一福,叫了一聲老夫人。她雖不情願,但大庭廣眾下,她也不願讓人抓著小辮子。
孟母清了清嗓子,頗有威儀地嗯了一聲。
待太監們駕車離去,湛蓮踏入孟府,轉身便要往暫住的小院走,孟采蝶喊道:“餵!你的丈夫還在等你,你竟不去向他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