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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全皇后,長出指甲的食指輕撫小箋邊緣,湛蓮水眸幽光微盪。

    自她上回挨了全皇后一巴掌,她就對全皇后這個人重新看待。她在曾經的自己面前,向來是個和藹可親的嫂嫂,即便自己第一回 捉弄她,讓她在三哥哥面前出了丑,她也不曾流露一絲不滿之色,只當是她小孩心性,十分包容。除了她,還有良貴妃也十分端莊大氣,不似其他人對她巴結逢承,偶爾還會教導她兩句。三哥哥當時的嬪妃中,她最喜歡這二人。

    只是全皇后對待親妹那兇狠作態,著實與她記憶中的嫻淑模樣毫不相符。雖說是怒及攻心,但她那種性子頂多斥責兩句,斷不會親自打下狠手。打人不打臉,三哥哥狠起來是個不管不顧的,但全皇后怎能與三哥哥是一個性子?

    莫非是她一直以來,都看偏了全皇后這個嫂嫂……

    湛蓮心思千迴百轉,面對小箋上的詢問,最後只草草回了幾句無關痛癢的,便讓管事嬤嬤打發全家下人離開。

    管事嬤嬤離去,湛蓮繼續挽袖點墨,抄寫經書。待她認認真真抄完一篇,放下狼毫喝了口茶,“春桃,你進全府時,皇后還在當小姐嗎?”

    春桃早已適應主子忘了以前事兒,愣了一愣回道:“奴婢是家生奴,一直在全府裡頭。皇后娘娘還在全府時,奴婢是娘娘院裡的掃地丫頭。”  

    湛蓮點點頭,“那末皇后在全府時,是個什麼樣的小姐?”

    若是別人,春桃是萬不敢講的,但自家主子是全府四小姐,不過是失憶忘了以前的事,有朝一日總會記起來,所以春桃徑直道:“皇后娘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孝敬長輩,友愛兄弟姐妹,沒有一個主子不說娘娘好的。”

    “她對你們如何?”

    “這……平時是好的。”春桃猶豫道。

    湛蓮抬眼,“那不是平時,又如何?”

    春桃咬了咬唇,輕聲道:“娘娘眼裡容不得沙子,但凡奴婢們有一點差錯,少不得一頓打罰……奴婢記得有一回,有個屋裡的奴婢說錯了話,娘娘就當著院裡奴才的面,把她的舌頭給割了。”

    湛蓮吃了一驚,“她當著奴才的面?她當時也在場?”

    “娘娘可不是在?她親眼見那犯錯的奴婢被割了舌頭,眼睛都沒眨一下。”春桃打了個哆嗦。她當時聽著撕心裂肺的聲音好幾天做噩夢,只覺主子果然就是主子,未出閣的小姐都有這般膽量。  

    湛蓮識得的全皇后,是個從不打罰宮仆的良善皇后,甚至還斥責其他嬪妃私罰奴才。

    思忖半晌,湛蓮重新拿了毛筆,飽蘸墨汁,緩緩坐直了再次抄寫經書。

    三哥哥,知道那麼樣的全皇后麼?

    翌日,淑靜太妃再次接了湛蓮入宮,湛蓮將抄好的經文呈現太妃,太妃看她抄的工工整整,一撇一捺都極為認真,不免十分欣喜。

    “難為你了,這確是哀家見過最有心的手抄經文。”

    湛蓮道:“太妃滿意,就是妾的福份了。”

    過後淑靜太妃仍留湛蓮與她說話下圍棋,一連幾日,日日如此,這日到了快鎖宮門的時候,二人還在棋盤上廝殺得難分難解,太妃竟捨不得她走了。

    “自永樂走後,哀家難得找到一個投緣的人物陪哀家說話,你要是願意,就進宮來陪哀家一段時日可好?”太妃執著她的手道。

    太后太妃讓自己看中的皇女臣婦進宮陪伴不是什麼稀奇事,只不過淑靜太妃從未留過人罷了。

    湛蓮求之不得,但她故作期艾說道:“妾自是受寵若驚,只是陛下曾下了旨,不許妾出現在陛下面前……”  

    太妃聞言,面露憐憫之色,“不要緊,有哀家在。天家……只是遷怒罷了。”

    湛蓮心滿意足地出了宮,孟光野仍舊候在宮外,接過太監手上的馬鞭護送而歸。湛蓮心情甚好,下車時對他露出笑顏,“總是有勞你了。”

    孟光野注視她片刻,點了點頭,“明日嫂子也要進宮麼?我要出城幾日,恐怕不能接嫂子了。”

    湛蓮不答反問,“是外出辦案?危險麼?”

    孟光野一聽,心下一陣暖意,“不危險,你放心。”

    湛蓮這才道:“太妃說要我進宮陪伴她一段時日。”

    孟光野沉吟片刻,似是有話要說,湛蓮略一思索,請他入了院子。

    春桃本是出來迎主子,見孟二爺與主子一同進來,很是驚訝,但見主子神色無異,這才見了禮之後忙去準備茶水點心。

    孟光野在上房坐下,高大的身軀遮了許多光照,湛蓮頓時覺得屋子都黑了,讓進來的小丫頭點上蠟燭。  

    春桃奉上茶水,孟光野看了她一眼,湛蓮擺手讓她去外邊候著。

    春桃雖不放心,卻也只能喏喏退下。

    待屋子裡只剩下湛蓮與自己,孟光野道:“淑靜太妃是永樂公主的母妃,但聽嫂子這幾日與太妃相處來看,太妃與天家看法並不相同,嘗聞太妃和善,恐怕是嫂子的貴人。”

    湛蓮點點頭,“我知道。”

    “只是後宮看似風光,實則危機四伏,嫂子身份敏感,極易捲入事端。全皇后雖可護你,只怕防不勝防。並且太妃此舉,恐怕也有不願帝後離心之意,這般一來,後宮其他嬪妃更不會善罷甘休。”

    湛蓮道:“我省得,我會時時注意。”她生在深宮,怎會不知後宮爭寵奪勢的險惡?如今的自己是如履薄冰,正如孟光野所說,她進了宮,卻還不知能否活到三哥哥認出她的那一天。

    孟光野暗嘆一聲,看向湛蓮如花嬌顏帶了些許憂色。

    湛蓮看他表情,便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不會連累你們孟家。”其他孟家人她連累了也就連累了,只是這孟二爺……倒是難得。  

    “我並非此意,只是擔心嫂子安危。”

    湛蓮見他神情懇切,心中莫名蕩漾,卻是挑眼勾唇,“你這人也奇怪,你與我說到底也沒甚淵源,竟就這般為我操心了,那天底下讓你孟二爺操心的人就多了。”

    孟光野道:“嫂子既入了孟家的門,就是孟家人,我雖愚鈍,也知為家人盡力。況且……”他也並非為人人操心。

    湛蓮聽他提及那齷齪病的下流人,忽覺沒意思之極,笑容也淡了下來。

    兄長的難堪疾病自不曾昭告天下,也從未告知新婦,但孟光野見湛蓮神情就知她已從他處得知實情。之前嫂子示好,孟家避如蛇蠍,現下更是形同水火。要想一家其樂融融,恐怕是難上加難。

    孟光野向來奉承家和萬事興,只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然而這番苦心無人體諒,孟母成日哀天怨地,兄長不知自省,么妹虛榮勢利,好好的一家子被攪成一團渾水。按理兄長內宅之事他不便插手,可家中無人調和,又關係孟家長遠,他不得已多管了閒事。只是如今,他面對這狀似牡丹實如清蓮的小嫂子,卻怎麼也說不出讓她尊夫持家的話來,反而可憐她弱小嬌軀便要獨自面對狂風巨浪,他偶爾思及,就想將她輕輕包裹保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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