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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不送你。”唐修說。
陸苗愣了愣,說“好”。
轉過身,旋開門把,門立刻就開了。
他就知道剛剛一定是某神在搞怪。
不過在最後關門的窄窄縫隙里,他看到唐修站在窗邊,白皙的側臉上有一種淡而柔軟的情緒,如同半夜突然而起的淅淅涼雨,又如同春天竹林里的霧氣,一種微濕縹緲的悵惘。
神也會傷感啊。
他所說的故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故人?
鬼皇通過秦天的記憶,知道妖王在場,於是把它召了回來。
雖然說,還是讓他跟妖王試了一下手。
秦天顯得極其憤怒,在實驗室里吼叫不息。
他像是需要食物,或者是需要磨牙,又或者需要發泄,鬼皇召集了三十個被轉化的護士、病人、還有其他人,並排站在門後的角落裡。
被吸血鬼轉化的人白天能夠憑藉自己的記憶生活,但若是鬼皇命令,他們身體裡的吸血鬼也能強硬地甦醒過來,控制人類。
在白天,它們無法脫離人體,甦醒過來會非常痛苦,特別是走到陽光下。不過它們可以維持一到兩個小時的意識,去打聽情況。
這些吸血鬼在醫院裡聽到了鬼皇命其甦醒的命令,讓他們走過來,站立不動。
於是他們站在這陰暗的角落裡,任由秦天一個一個咬開他們的脖子,吸掉他們全身的血液,有個病人年紀尚小,肉質鮮美,秦天則直接把他吞得只剩骨頭。當然,身體裡棲息的吸血鬼秦天也沒有放過,一個一個掏出它們核桃般的心臟,塞入嘴中。
吸血鬼的肉身化成了薄薄的黑霧,散成一片,遮住另外一些人模糊的臉,血與霧與呆滯的神情合二為一,宛如幽冥之暗地,地獄之刑場。
宿熙低著頭作記錄:“相比於吸血鬼,更愛吃人,孩童是最愛,可吃肉。”
終於,秦天把他們全部吃完,又轉過頭來盯著宿熙,猛撲過來。
“停下。”布拉德命令。
宿熙處變不驚,抬頭向他,“聽得懂我說話麼?”
那妖面容兇惡,黑眸紅瞳一動不動。
“語言能力退失。”
“智力低下,食量驚人。不被控制住則是狂暴狀態。”
“命令維持時間在兩小時左右。”
布拉德皺眉不語。
他們剛剛發現他對這個妖的控制有時效性。
隔一段時間,便會失效。
宿熙把小記事本放在口袋裡,走到妖面前,戴上手套,撐了下眼鏡,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觀察。
“獠牙變長,流涎不止。”
翻開他的眼皮:“瞳孔變細,血絲增多。”
妖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嘶吼。
“易怒,鼻翼翕動,靠氣味確認。”
不顧妖在身側死死盯視。
“我想我們是把他恢復到了原始狀態。”宿熙脫下手套:“這隻妖目前不能投入使用,殺傷力太大。如果你無法及時控制住他,他會毫無顧忌地出現在人類視野中。”
布拉德按著太陽穴,“宿醫生,我需要你讓我能夠立刻控制住這隻妖。”
這隻妖武力很強大,從他跟妖王能夠過手就知道,它們的吸血鬼在妖王手裡活不過五秒。
而他白天也能行動,簡直是它們目前為止最佳的武器——
“我需要了解很多東西。命令次數多了,會讓命令持續時間縮短?還有距離是否也有影響?這需要時間。”
“儘快。”
宿熙笑了笑,他反倒是覺得現狀更有趣了。
走到最靠裡面的實驗室,拿出一隻麻醉劑,慢慢給妖注射下。
這個時候,有護士推門進來,拿著四袋新鮮血液。
上面分別標註著:
陸大發,男,47歲,AB型血。
張劉雯,女,43歲,O型血。
陸芽,女,16歲,A型血。
陳思,女,43歲,B型血。
宿熙接過。
昨天晚上他派吸血鬼,去吸取他們的血液。吸血鬼最大的優點便是快,來回一個城市輕而易舉,他讓它們帶去了乙丨醚和針具,趁陸苗家人熟睡時,先讓他們昏迷,再抽取他們的血液。
當然,他要求它們不咬人。
吸血是它們的天性,但命令是絕對的。
目前來說,這個醫院的吸血鬼,除了鬼皇,他是第二命令層級。
相比於金錢,他更喜歡這種控制感。
這些會徹底服從的吸血鬼是辦事的絕佳幫手。
宿熙很快做了實驗對比。
陸苗的生父,陸大發,吸血鬼免疫力——無,妖免疫力——無;
陸苗的繼母,張劉雯,吸血鬼免疫力——無,對妖免疫力——無;
陸苗的同父異母妹妹,陸芽,吸血鬼免疫力——無,妖免疫力——無;
陸苗的生母,陳思,吸血鬼免疫力——無,妖免疫力——有,但很微弱;
這麼說來,陸苗主要是繼承自母親,但為什麼陸苗能抵抗吸血鬼,而陳思不能?
“陳思在哪?”宿熙目光從顯微鏡上離開,轉頭詢問護士。
護士通過吸血鬼間共享的記憶快速搜尋,把目光轉向身後。
漆黑的角落裡,散放著幾乎被血浸濕的凌亂衣物,被吸乾的屍體,還有幾根瘦小的骨頭。
那是剛剛妖吃掉“食物”的地方。
宿熙上前幾步,凝結著黑污漬的地上,有一具乾癟的女屍,被浸濕的護士服透明名牌上,有隱約可見的字——護士長,陳思。
這天晚上八點,陸苗拿著衣服要去洗澡間時,接到了老爸興沖沖的電話。
“喂,兒子,你媽給你打電話了嗎?”
“阿姨?”
“不是你阿姨。”陸老爸的聲音格外熱切,“昨天我接到了你媽給我打電話,說想找你,我就把你的號碼給她了,怎麼著,今天她沒找你?”
陸苗懵了懵,“找我,沒有啊。”
“奇怪咧,我還以為是你先找她的。你上次不是還問了一下她的消息嘛。沒兩天她就給我打電話了,我電話號碼還是你何叔告訴她的,就是以前咱旁邊那個開小賣部的何叔,你記得吧?你上初中搬走的那個,他說他接到了你媽的電話問我們……這都多少年了。”
陸老爸的聲音很明顯在發抖,話筒的震顫讓陸苗感覺他的手也在發抖,“多少年了……我居然還聽見了她的聲音。”他簡直像要哭出來。
陸苗立馬問:“她有說什麼嗎?”
“沒,就是問你聯繫方式,說是有事。”
陸苗想,難道是她後來認出他來了嗎?
他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緊張,心跳不由得加快。
“我查一下通話記錄,今天上午有個電話我沒接。”
“哎,她電話是138開頭的,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