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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微微地拂在臉上,有一絲涼意,碧兒怕冷似的縮進韓江流懷中,“真的要認我做義妹嗎?”她仰著頭,問。
“想認我做義兄嗎?”韓江流寵溺地一笑,讓馬緩緩地繞向另一條小徑,故意拖長距離。
“當然想,我巴不得真的是你妹妹,讓你認領回家,那樣多好啊!”碧兒想到回家,心情就壞了,“可是我好象不能做你的義妹,我娘親一定說我高攀不上,不然又講我勾引你。你說你明明是個高潔的人,怎麼可能被別人隨意一勾引就勾引上嗎?再說我有那個勾引別人的本錢嗎?”她好有自知之明的奚落自己,惹得韓江流大笑。
“不要亂說,要談本錢,你有的是。你看小王爺都被你怔住了。碧兒,你怎麼知道他就是拖雷王子的?”
韓江流把下巴湊近她的肩,嗅到一縷少女清雅的體息,臉不禁一紅,忙轉過頭,妹妹卻湊了過來,“我是從夢裡讀過的書中知道的,他是個短命鬼,兇殘惡暴的人,讓將士喝人血、吃人肉。”
韓江流驚得慌忙來堵她的嘴,緊張得四下張望,“碧兒,你……不要說了,你這樣子會嚇死我的。他是王子呀,現在最得大汗的寵愛,以後說不定……”
碧兒咬了咬唇,“你家和他有經濟上的來往嗎?”
“兵部和戶部有時會從四海錢莊周轉些銀兩。”韓江流現在稍微有點明白碧兒的一些怪語。比如經濟,他猜有可能就是指生意。
“嗯!”碧兒怕嚇著韓江流,既然沒多大關係,他就不再說不下去。“我現在終於知道飛天堡為何這麼有錢了?”
“你又知道?”韓江流現在都不太敢接碧兒的話。
“君問天發國難財呀!”就象美國一樣,巴不得世界上天天打仗,他那些武器、飛彈什麼的才賣得出去。“戰爭越多,需要的劍呀、槍呀就多,那麼他的鐵和銅不就銷得多嗎!”
“還有馬。”韓江流非常同意碧兒的見解。“你沒注意我們騎的那些馬嗎?”
“有,都是紅色的,非常高大!拖雷他們也騎得這樣的馬。”
“這些馬只有飛天堡有,騎速快,適合遠途,作戰更是勇猛,是真正的戰馬。”
“天,君問天真是發死了,數銀子的時候,有沒有罪惡感?”
“呵!”韓江流一笑,“不要亂說,作戰是國家決定的事,不向飛天堡買,也會向別人買。問天的價錢可是很公道,不止是朝庭,別的地方的商人也都到飛天堡來購買。”
“他有幾個孩子?”碧兒忍不住好奇。
韓江流一怔,“問天暫時還沒子嗣。”
“唉,那他要這麼多錢幹嗎?妻子死了,又沒個孩子,他要是把這些銀子背進棺材裡,會很累的。”累也累死,不對,到了那一天,他本來就是個死人,是棺材裡放不下。
“你操心的事真多。看你今晚這精神氣,我不擔心你以後的日子了。”韓江流捨不得責備她的驚人快語,實際上,這樣的話語太多,責備也責備不過來。
舒園到了,他跳下馬,把碧兒抱下來。碧兒對著庭院張看了下,終於亮起了盞盞星火,遠遠地聽到沈媽大著嗓門在叫喊著她的名字。
“進去吧,你這一天可是折騰得不輕。”韓江流把包饅頭的包裹塞進她的手中。“我一會回飯館,和掌柜的知會一聲,你以後可以隨便過去吃飯,帳由我來接。他見識了你今晚的才智後,一定不會再把你拒之門外的。”
“那……以後還能見到你嗎?”她在這蒙古,只有兩個人讓她親切,一個是沈媽,一個就是韓江流。兩個人比較輕重,韓江流重。
韓江流被她語氣中的留戀鬧得心酸酸的,只短短一天啊,她就讓他平靜的心湖多了許多牽掛,“只要錢莊不太忙,我就來飛天堡看你。”
“路上得好幾個時辰呢!你會累的。”碧兒也會為人考慮。
“不累,騎馬很快的。下次過來給你帶好吃的、好玩的。”
碧兒低下了頭,嘟噥一句,“如果你真的想發善心,給我帶件衣服吧!我穿的那些好象都是……我娘親的,顏色有些可怕。算了,這個要求有點過分,刪除,刪除。我回去嘍,你路上小心。”她抱著饅頭包,不好意思地衝進庭院。
得意容易忘形,她怎麼能向人家要衣服,有些吃的就可以了。碧兒害羞地摸摸臉,好燙哦!
“沈媽,我回來啦!”她用大音量赤掩飾心底的羞意。
門外,韓江流聽著她的喊聲,莞爾一笑。
十四,又見面具
躺下,坐起,坐起,躺下,左側、右側,床頭,床尾,碧兒把所有的睡姿溫習了數遍,在床上象烙餅一般烙了不知幾鍋,明明每根骨頭都大聲叫囂著“累”,可是今天那根睡神經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十分十分的興奮,她瞧著月亮先在東窗外,一抬頭,月亮到了西窗,她還沒有找到睡意。
沒有手錶,也搞不清現在是幾點,估計離天亮也不會太久了。可能是還不太適應硬梆梆的木板床,蓋在身上的被又有點異味,四周太安靜,又沒有路燈,環境太陌生,她的神經自發地處於警戒狀態。
第N次從床上坐起,碧兒估計數老虎,睡神經也不會妥協,她放棄入睡,披了外衣,開了門,坐在台階上,手托著下巴,對著天邊那輪清冷的秋月發呆。
李白對月詩情滿懷,她對月怎麼就沒有一絲感覺呢?
牆角不知是只蟋蟀還是只蛐蛐,拉長了聲叫個不停,先高后低,然後還保持準確的節拍,聽起來清亮柔和。不過只持續了一會,秋蟲累了,停止了鳴叫,碧兒的眼睛也有點撐不住,上下眼皮打著架,頭一頂一頂地打著瞌睡,但是耳朵卻還醒著,樹上飄下一片樹葉,她都戛然驚醒。
“吱”,碧兒猛地睜開眼,她聽到隔壁緋兒的房門一響,門輕輕地被打開了,一個人影悄悄探出頭,兩邊張望了下,察覺沒有動靜,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那嬌小的身影,不是緋兒嗎?難道她在夢遊?
碧兒詫異地瞪大眼,剛剛湧上的一點睡意全沒了。
她的房間與緋兒的廂房隔著一個圓形的院門,院門邊的樹又長得茂盛,她可以從台階這邊清楚地看到緋兒,而緋兒卻看不到她,當然,誰又會想到她這大半夜的,台階上會有人呢?
正納悶時,“嗖”地一聲,碧兒感到一陣涼風拂面,眼半眨之間,一個黑影從圍牆外跳進園中,瞬刻掠過院門,停在緋兒的廂房前。
“將軍!”緋兒一聲壓低音量的驚喜嬌呼,兩個人飛快地抱在一起。“緋兒,想死我了。”粗獷的男子低啞嗓音。
碧兒掐了掐掌心,上帝,緋兒不是夢遊,原來是和男人幽會呀!想不到緋兒也不是個乖乖女,她不禁來了興趣,又犯起娛記的職業毛病,把身子趴得更低,眼眯著,聚光盯著院門外的兩個人。
哇,真是火爆哦,緋兒象嵌在男人的懷裡,兩個人貼得沒有一絲fèng隙,法式深吻吧,她聽到男子粗重的喘息還有緋兒嬌柔的嚶嚀,緋兒緩緩扭動身子,男子喘息加重,變成了呻吟。
碧兒看得不禁心跳加快,臉都紅了,但她不想挪動視線,免費的激情秀,她可不想錯過,就是手中沒有相機,不然偷拍下來,以後緋兒對她橫鼻子瞪眼的,她拿出來嚇嚇她。
看著看著,碧兒有點急了,那個男人怎麼一直背對著她,害她到現在都沒看到他的模樣。
“將軍,緋兒不行了。”緋兒嬌喘著求饒,男子淡笑放開她,但仍緊緊地把她抱在懷中。
“說好過個十天半月就過來看我,怎麼讓我等了這麼久?”
“我有軍務要忙,新招收的士兵們要操練,忙得分不開身,可是緋兒一直在我的心裡。”
“假的!”緋兒撒嬌地仰起頭,男子印上密密的一吻,拉著她的手放在胸前,“千真萬確。”
壞了,壞了,碧兒直眨眼,連呼吸也象要停止了,她怎麼又產生了錯覺,覺得這男子的聲音好象在哪兒聽過呢?
“軍隊馬上要開撥向西遼進軍,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大都,這次我們的分離可能要長些了。”男子深情地撫摸著緋兒的臉龐,微微側過臉。
碧兒猛地死命地堵住嘴,把一聲尖叫硬生生塞回。她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那個戴著半張……笑面面具的臉。
穿越那個晚上,在糙原深處,她曾見過這張面具臉,抱著從棺材中爬出的絕麗女子。
那是夢?現在也是夢嗎?她拼命地掐自己的大腿,疼,疼得她在呲牙,這不是夢,那麼,面具男人是真的存在了,還是蒙古流行這種笑面面具?
“將軍……自從一年前,緋兒在飛天鎮上與你一見鍾情,承蒙將軍憐愛至今,緋兒一直盼望著將軍能早日托媒人過來說親,這樣,緋兒就能和將軍終日廝守,為將軍持家、生子。可緋兒一等再等,將軍怎麼都沒個信呢?你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爹爹已經四處放風,讓別人來舒園提親了,將軍,你讓我怎麼和爹爹說呀?”
緋兒一雙小手一時一時的摸索,輕撫著男子的髮絲,頭依在他肩上輕輕地抽泣著,“你是不是不想娶緋兒呀?”
“我做夢都想。可是緋兒,你知道我現在連個家都沒有,才被提撥到小王爺的副手,我必須要好好表現,才能得到小王爺的信任。現在,我如果向你父親提親,他一定捨不得把你嫁給我的,等我到了戰場上立了功,再升了職,那時候提親,成功率會更高點。等我幾個月,這次西遼戰役不會很久的,明年征討西夏前,我一定會把你娶回來。”
“說話要算數哦!”緋兒嬌嬌地一嘆息,信了。“那我儘量和爹爹拖,將軍你一定要快,不能拖到明年春。”
“放心吧!”男子欠下身,細吻著她,像是承受不住她綿綿的情意似的,兩個人又扭成了麻花般。
碧兒拍拍額頭,有些事不易推搞,推敲多了,答案有點驚人,但有一點她聽出來了,這個將軍在忽悠緋兒。稱之為將軍,在大都也是有頭有面的人吧,以舒園這樣的破落地主家能有這樣的女婿,還不樂壞了她那個賭鬼老爹,什麼有家沒家,全是推託。再者,古代女子規矩那麼多,和緋兒都親熱到這個份上,深夜幽會出格的事也做了,提親又不是成親,怎麼也得讓緋兒心裡有個底。見個面都戴個面具,擺明了被別人撞見,不想被認出真實面孔,鬼鬼祟祟的,象見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