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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心口莫名一震,斜睨君問天,雙目如水,視線與翩翩相絞,俊容上浮出一縷溫柔到極致的笑意。
“媽媽,這煮茶不知得等多少辰光,我還是去前院喝現成的吧!”韓江流笑道。
老鴇是何等識趣之人,忙應聲,“好啊,好啊!君堡主和翩翩多日不見,我們就不打擾了。玲兒,好生伺候著君堡主,一會君堡主沐浴時,香湯里多放點活筋骨的紅花油。”
“知道了,媽媽!”玲兒興奮得小臉發亮。
韓江流拉了看呆的碧兒一把,轉身下樓。君問天現在眼裡只有紅顏知己,也顧不上來時的要求,說要她不離他左右,碧兒轉過頭,看了一眼含情脈脈的一對璧人,撇下嘴,扭頭走了。
“媽媽,你請先行,我想起來還有些事要交代下人,一會再麻煩媽媽引見姑娘。”韓江流客氣地對老鴇一抬手。
“沒關係,韓少爺你忙,我隨時聽從韓少爺的差遣。”老鴇扭著身子,消失在小徑盡頭。韓江流返身拖著碧兒往另一處幽靜的亭子走去。
“韓江流,你幹嘛?”碧兒擔心地看看四周。
“放心,這裡沒有人過來,你一身男裝,別人也不會亂猜想的,而且這裡是花月樓,誰對誰都不會好奇。”韓江流溫柔地把她擁在懷中,“知道嗎,我就是為了想和你獨處一會,才故意邀請問天來花月樓的,你好奇心重,一定會跟來。”
碧兒心裡一軟,懂他相思深重,情非得已,不由放柔身子,任他抱緊。
“你想我嗎?”他捧住她的臉,低喃如吟。
“想!”碧兒眨下眼,脫口說道,“在這裡,你還有家人還有朋友,我只有你。我聞到梅香會想到你,看到狐裘會想你,捧著書也想你。”
“想到足以把身心全給我,一輩子都不離不棄嗎?”
她點頭,穿越是無奈的,可遇到韓江流卻是幸運的。“可是,你……能只愛我一個人,永遠不納妾,甚至也不來這種風月場所、不要有女性朋友、不能有紅顏知己嗎?”
“能,我能!我沒有你說的那些人,來這裡,也只是和朋友喝喝茶、聽聽曲。妹妹,你是我唯一的……也是第一次的心動。那天,發下豪言壯語,說能等二年、五年、十年,現今才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我要時時刻刻看到你、抱著你,把你變成我的。妹妹,我能娶你嗎?”韓江流俯下身,以唇對唇纏綿的逗弄著。
碧兒昏昏沉沉的勾緊他肩頭,心跳得飛快。整個腦子像燒滿熱水,除了不停發熱外,不能思考其他!
她可能真的愛上韓江流了。
“可是……現在我還不能……嫁……”她嬌弱的聲音又喜又羞。
“能的,妹妹,我已經做好了安排。你只要聽我的就行了……離大都遠遠的,到暖和的地方,山清水秀,找一處美麗的小鎮落腳,開家小店鋪,我們生幾個孩子,你教他們識字,給他們講夢裡的故事,就這樣,一直到很老很老。”
她被他語氣中的描繪感動了,含淚點頭,“好,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不會再想夢裡的事。結婚,生孩子……”
韓江流低首啄下她的紅唇,淺嘗那令他失魂忘神的甜蜜。她願意是他的!這認知令他熱血沸騰,無法禁止自己一再需索,一再印證這恍若美夢的事實。許久,他才鬆開氣喘吁吁的她。
碧兒嬌柔地撫著他的面容,雙眸盈盈然。
他握住她的雙手,合在掌中輕吻著,柔聲說:“若不是父母在堂,我都願意隨你回你的夢中。以後,說不定會有那一天呢!現在還想夢裡的家人嗎?”
“偶爾會想。剛來大都,要認識許多的人,到各處拜訪,每天都過得很忙碌。”
“問天……沒有為難你吧?”
碧兒抿嘴輕笑,俏皮地咬了下他的唇,“吃醋鬼,怎麼可能的事?我只是他協議的娘子,商人要講信用的,他不會為難我。我們相處得算和諧吧!滿意了嗎?”
“不滿意!你和他同進同出,還同處一室。妹妹,你站在我這角度,心裡會如何?”
碧兒愣了下,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腰,把頭依在他的胸膛,“這是暫時的,不管是身還是心,我都會為你保管好。”
韓江流長嘆一聲,“幸好一切都要解決了。”
“啊……”黑夜中,突然響起一聲女子的尖叫,聲音像來自剛才白翩翩的小樓。
各個樓閣中的人都跑了出來。
“怎麼啦?”碧兒驚訝地問。
“不清楚,別管那些,花月樓中稀奇古怪的事多呢!我們難得一起說話。”韓江流扳過她的頭,不讓她的眼睛看過去。
“君問天在那裡面。不行,我要看看去!”碧兒堅持。
韓江流無語地點頭。
小樓前已經跑過去不少人了,老鴇臉無人色,兩手指哆嗦,“哪位……壯士……進去幫幫忙……”
“出了什麼事?”韓江流問道。
老鴇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韓江流,“韓少爺,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要刺殺君堡主,君堡主閃開了,他卻挾持了白姑娘,現……在上面對峙著……你快去幫幫君堡主……不然要出人命的……”
“面具男子!”碧兒瞪大了眼,撥開人群,咚咚往樓上跑去。
清雅的房間滿目凌亂,桌椅倒地,紙張飛舞,君問天一隻手握住另一隻胳膊,掌中一片血紅,退在牆角,屋子正中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刀架在白翩翩的頸間,盯著君問天。
碧兒原以為是哲別,現在一看,不是,面具不多,哲別是笑面面具,這個面具是青面獠牙式的,身高也不對,哲別高大粗壯,這男子只中等偏高一點,殺氣懾人。刀後的白翩翩卻出奇的平靜。
“君問天,你忍心看著心愛的女人死在你面前嗎?”面具男瓮聲吼問。
天,聲音處理過了。碧兒呆住了。
“碧兒,往後站站!”韓江流抓住碧兒的肩。
“你想怎樣?”君問天眼角的餘光掃到碧兒和韓江流,眸子越發漆黑如夜。
面具男突地從袖口拋出一把短刀,“把它刺進你的眼中!”
“不要,君堡主,我死不足惜!”白翩翩忽然往面具男的刀鋒撞去,血一下就染紅了前襟。
一邊圍觀的人一起驚呼出聲。
碧兒嚇得掩住嘴,“韓江流……”她求助地看向韓江流。
“再等一會,現在這樣子衝出去,他會狗急跳牆,傷了白姑娘。”韓江流低聲說。
碧兒默默點頭,只見君問天冷著臉,眨眼之間,一個前翻,拾起地上的短刀,向男人衝去,男人扔開白翩翩,長劍一揮,直奔君問天。君問天靈巧地一閃,哪知男子手中的劍跟著改變,一下刺進了君問天的胳膊,血象泉水一樣噴湧出來,君問天咬著牙往前一撲,短刀扎在了男人的腳上。
“啊!”男人疼得後退幾步。韓江流藉機沖了過去,“韓少爺……”白翩翩白著一張麗容,緩緩坐起,向韓江流伸出手。
韓江流一愣,止住腳步,拉了她一把。就在這一刻,男人衝進了後面的露台,只聽得“啪咚”一聲,韓江流再追過去,男人已經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碧兒抿著唇,神情悲痛,她緩緩地轉過身下樓。
“天啦,我這是做了什麼惡事,惹來這樣的大禍。快,快來人呀,找大夫去,看看君堡主和白姑娘有無大礙。”身後,老鴇慌聲狂叫。
小樓中亂成一團。
碧兒沒有回頭,一直往前走,走到馬車邊,任冷風吹著發抖也不進去。車夫和四海錢莊的車夫正在拉家常、對喝著一壺冷酒。
隔了一會,一個拎著藥箱的老者顫顫地從一匹馬上跳下來,往園裡跑去。
她閉了閉眼,呵呵凍得麻木的手,驀地聽到身體內某處斷裂的聲音。
“碧兒,你怎麼出來了,我還在裡面到處找你!嚇著了?”韓江流急急地跑過來,“大夫正在幫問天包紮,一會就可以回府了,大夫說失血過多,要靜養一月。白姑娘脖子傷口不算大,就是有可能留下疤痕。幸好兩人都沒事,也算有驚無險。”
“送我回府吧!”碧兒走向韓府的馬車,掀開轎簾,兩人鑽了進去。
“不等問天?”
“會有人送他回去的。”碧兒面無表情地說。
韓江流訝異地點點頭,讓車夫上車。
“這就是你做的安排嗎?”碧兒眼中突然涌滿了淚水,側過身,看著韓江流。
“什麼?”韓江流一怔。
“去很遠的地方,找一個美麗的小鎮……你來解決,只要聽你的就行……韓江流,怎麼可以這樣呢?君問天,我是不喜歡,可是也不能找人殺他呀!他不壞……也答應過兩年就放我走……你還是他朋友呢……我沒想到,你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愛我……來得到我……知道嗎?我心裡好痛,好失望……”她激動得語無倫次,淚如何也止不住。
韓江流心猛地一抖,“你……說是我安排的殺手?”他雙唇哆嗦地問道。
“不是嗎?你特地邀請他今天來花月樓,然後安排好了。不管他是死是傷,都攔阻不了我,你就可以帶走了我?韓江流,不能這樣的,做人不能這樣。愛不能建築在陰謀之上……那樣永遠也不會幸福。其實不必要傷他,我都可以和你一起走。但現在,韓江流,不行,我不和你走……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
“碧兒,你很關心君問天!”韓江流自嘲地一笑,“不想和我走,可以直說,不要找這樣的藉口。認識這麼久,我是使陰謀的人嗎?沒關係,我會好好地把你送回君府。好,不再見面。”
碧兒捂著臉,拼命地哭著,沒有看到韓江流眼中流露出的悲絕徹寒。
第一次,兩個人以沉默道別。
碧兒沒有立即回府,站在府門外張看著遠處。好一會,才聽到馬蹄聲。她忙跑過去,轎簾一掀,君問天攬著白翩翩走出馬車。
“我已經為翩翩贖了身,準備收她為側夫人。”他淡淡地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