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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步路,用不著那麼著急,趕在飯前到就行。”君問天慢悠悠地說,眼睛都沒離開帳本。
“那堡主該去前廳招呼招呼客人。”
“大哥不是在嗎?青羽回來了,駱雲飛也可以幫著招應的。”
“大小姐難得回來一趟,怎麼能讓她和姑爺累著?堡主,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趙管家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君問天。
君問天“啪”扔下帳本,淡淡地掃了眼四周布滿的“喜”字,譏諷地一笑,“喜從何來?”那個丫頭看著他,恨不得吃了他似的。他一千次、一萬次地想過取消婚事,可是等他要下決定時,賀喜的客人已經坐在廳上了。
所以他鬱悶,想吼,想叫,卻又不能出聲。
趙管家神色不變地挑了挑眉,“堡主,世上再無白蓮夫人那樣的女子,你要求不能太高,不要拿舒二小姐與白蓮夫人相比,小的能體諒你的難過,遷就一點吧,堡主,只要新夫人能為堡主生下小堡主就可以了,這一點,舒二小姐一定可以做到的。”
君問天驚愕地看著趙管家,隨後,放聲大笑,“趙管家,在你眼中,白蓮夫人就象仙子一樣嗎?”
“嗯,不沾一點人間煙火味的仙子。”趙管家註明。
君問天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我還不知趙管家這樣崇拜白蓮呢,那麼,新夫人一定讓你失望嘍。”他眼前顯出一張眼瞪得溜圓的小臉。
趙管家一怔,謹慎地回道:“小的只是一個管家,談不上失望不失望。即然娶進飛天堡,就是堡主夫人,小的會盡心侍候的。”
君問天不知想起了什麼,心情突然大好,“好了,趙管家,你讓人準備衣衫,我好象是該出發了。”
趙管家應了一聲,訝異地掃了君問天一眼,退了出去。
君問天從書案後站起,背手踱出房門。不久以後,飛天堡一定不會象現在這樣沉寂,有那樣一個活力四she的新夫人,還有一個忠於原夫人的大管家,好戲會連台的。這樣也好,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吃點苦頭,才知他這個夫君有多重要。沒有他的庇護,看她能神氣多久?
全天下大概只有他這麼個新郎倌會算計要過門的新娘子吧,他不懷好意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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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花轎過來的喜娘替碧兒蓋上蓋頭,扶起碧兒,象唱經似的說著吉祥話,碧兒只聽到舒夫人和沈媽在身後放聲大哭,她隔著蓋頭,什麼也看不清,那個霞帔又太長,鳳冠又重,她要注意頭上又要注意腳下,戰戰兢兢地才來到花轎旁。喜娘對著前面作了個揖,問候堡主好,她才知君問天就在身邊,輕蔑地隔著蓋頭瞪了他一眼。
迎親的隊伍好象很長,喜娘說前面的人都進了飛天堡,後面的還沒出舒園呢!碧兒撇下嘴,飛天堡有的是錢,君問天也就是個發國難財的暴發戶,當然能顯擺就顯擺了。
隊伍吹吹打打進了飛天堡,路不長,可是這花轎晃晃悠悠的,又密不透風,真是不舒服。所謂的鳳冠霞帔就象是一層枷鎖,碧兒煩躁地扯扯衣袖,在蓋頭下一口接著一口重重呼吸。
花轎停下,瑣納吹得她耳朵都聾了,不知喜娘在外面念叨著什麼,還不扶她下來。她正嘀咕時,轎簾一掀,從外面塞進一根長長的紅綢,她接過,喜娘這才把她扶出轎外,又一個丫頭過來,扶著她的另一個手臂。她其實更想誰幫她拎著裙擺,這樣一步一步的挪,何時才能走進房啊?
廳堂的門檻有點高,她很小心地抬腳,還是被長長的霞帔拌了一下,整個人突地往前一傾,一雙長臂及時抱住了她,廳內響起一群“呀”地驚嘆聲。
她嚇出一身的冷汗,紅綢掉在了地上,“謝謝!”她輕聲說道。
長臂緩緩放開她,“是我,妹妹。”音量低得聽有她聽到。
她整個人呆住,隨即覺得心暖暖的,很想回握他,但是沒敢。
“麻煩江流了!”君問天皺了皺眉,撿起紅綢塞進碧兒手中,兩個人緩緩走到廳中央。
司儀尖著嗓子讓新人三拜,碧兒一次次跪拜,一次次站起,頭都快暈了,聽到一聲“送入洞房”,她整個人鬆了口氣。
她早知道飛天堡廂房多、庭院多,怎麼也沒想到要轉這麼久,進了一道又一道的拱門,她才被扶坐在一個繡著鴛鴦的床榻上。
不等別人幫忙,她自行拿下頭上的蓋頭,打量了一下四周。兩個侍候的丫頭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夫人,這個是要等堡主掀才能拿下的。”
“沒那麼麻煩,你們過來,幫我脫下外面這個衣服,還有頭上這個,我的脖子好象要折斷了。”
“不行,堡主和客人馬上要進來的。”小丫環慌不迭地替她又蓋上蓋頭,正說著,一群聲音自遠而近往這邊過來。
“來,君兄,掀蓋頭。”
碧兒聽出這是那個潘念皓的聲音,心中一惱。一桿秤尺撩起她的蓋頭,碧兒無由地一慌,那感覺象動物園開園一樣,突然湧進一大群人,圍看新進園的珍稀動物。
四周屏息的氣氛讓她很不自在,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到一大群男女全露出怪異的神情,她相信那種神情絕對不叫“驚艷”,應該說是滿懷希望之後突然落空的不能自已。
“天,差距也太大了。”不知誰嘟噥了一句。
“問天,你這次眼光不高哦!”潘念皓口氣酸溜溜又帶著些刻薄。
其他人發出善意的鬨笑,君問天傾傾嘴角,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我覺得新夫人有一種清新、慧黠的美,這是別人無法相比的。”一個面容黑黑的高大男子朗聲說道,“問天這次一定會很幸福的。”
碧兒現在才弄清,原來這群人是在拿她與前夫人的容貌作比較,心中不禁冷笑。她漠然地掃視了一屋子的人,直到遇到韓江流驚喜、憐惜的目光時,她低頭,溫婉一笑。
這一笑,是如此生動、可人,散發出一個少女自然的清麗,在場的男子一愣,君問天倏地轉身,眉心微微擰起。
“各位仁兄,請到前廳喝酒,問天一會就過去。”君問天向眾人拱手。
“哈哈,問天等不及天暗,就急著洞房了嗎?”潘念皓色迷迷地看著碧兒,完全不怕人察覺似的盯著她。
碧兒憤怒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咱們都到前廳去吧!”黑黑的男子大聲說。
“多謝姐夫!”君問天向黑黑的男人施了一禮。
眾人笑鬧地退出,韓江流咬了咬唇,深深看了碧兒一眼,抬腳出了新房。
“我想你們也先出去吧,我和堡主有事要談。”碧兒朝兩個侍候的丫頭說。
君問天唇邊帶著一抹莫測高深的淺笑,沒有回視丫頭們驚愕的目光。誰見過這麼落落大方,沒有絲毫羞澀的新娘?
“有什麼著急的事,需要現在談?”他問。
她雙手托著鳳冠走到他前面,“麻煩你先幫我把這個解下來,不然,我沒辦法清醒的講話。我要說的是很重要的事。”
他替她拿下鳳冠,她大力地吐了口氣,眼睛灼灼地看著他,“君問天,現在我們成婚了,協議的第一步我們已經完成。這第二步,就是婚後如何相處,有些細節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你有紙和筆嗎?”
“呃?”他瞪大眼。
“新娘子在哪裡,快讓我瞧瞧?”新房外突然傳出一聲柔媚的笑問,緊接著,一陣濃郁的香氣飄了過來。
君問天俊容一抽搐,不悅地轉過身,碧兒跟著轉身,朱敏帶著耀眼的美,身著珠光的錦裙,風擺楊柳般搖曳著走向他們。
十二,花燭不洞房(中)
“問天,你果真娶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夫人,我等不及酒席結束,先急著過來看一眼。”朱敏掩著嘴,嬌嬌地笑得身子輕顫,雖是讚美碧兒,一雙美目卻風情萬種地瞟向君問天,那眼神中的灼熱,只有他能明白。
君問天清了清喉嚨,但聲音還是乾乾的,有絲微惱地說:“大嫂真是太關心我們了,我和夫人,都很感謝你的到來,即使在這洞房花燭的時刻。”
朱敏佯裝內疚,“天,我打擾你們的良宵了嗎?我以為辰光還早,方便嗎?”她問碧兒。
“哦,方便!”碧兒真的很佩服這位君夫人的自信和臉皮之厚,“君堡主,我有點渴,先出去找點喝的,你們慢聊。”她懶得在這裡做燈泡。
“這裡有……”君問天還沒說完,紅色的綢裙一閃,碧兒已經出了新房。
龍鳳紅燭之下,朱敏的臉嬌艷如花。“問天,雖然覺得你娶了一個醜丫頭有點委屈,不過很識時務,我蠻稱心的。”
“你瘋了不成。”君問天神色突地冷凝,“今天是我和她的大喜之日,你再怎麼樣,也該給她一點尊重,你和我這樣站在新房之中,把新娘擠在外面,你覺得好嗎?”
“問天!”朱敏扁扁嘴,嬌柔地低下眼帘,“我想你,按耐不住才過來的,這有錯嗎?”
“當然錯了,我們本身就是個錯。”君問天重重地閉了閉眼,“從今以後,你只是我的大嫂,從前種種皆如風。我對你只有尊重,再無別的情意。”
“你……”朱敏呆住了,“我勸你成婚,不是讓你離開我的。難道你迷上那個醜丫頭了?那麼個青澀得沒有姿色不懂風情的小丫頭,有什麼好。”
“和她沒有關係,我只是覺得我和你該有個了斷了。我會給你一筆銀子作為補償。”君問天的語氣生硬、冰冷。眼淚在朱敏的眼中打著轉,“我想你是故意講的氣話,我不信。打擾了你的洞房之夜,是我不好,我先離開,但是問天,你不可以離開我,我愛你。”她乖巧地拭去淚,一步三回首地退出了新房。
君問天一拳重擊在喜桌上,裝滿花生、紅棗的盆子一震,一半倒在桌上。
君子園除了新房還有三個大的廂房,一個做了客廳,一個做了書房,還有一間象是藏寶室,擺放著各式瓷器和金銀鑲嵌的飾品。碧兒讓站在外面侍候的丫頭幫著脫了霞帔,進了燃著幾盆爐火的客廳。現在,每間廂房都掛上厚厚的棉簾,密封,很暖和。客廳的八仙桌上擺放著各式糕點和果品,可能是為了招待來新房玩鬧的客人用的。
她好奇地巡視了一圈,在桌邊坐下,自己徹了一杯熱茶,把糕點盤拉過來,一邊喝茶,一邊嚼著糕點。君問天一向呆帳房,這書房可能只是個擺設,不如她就住這裡吧,那些個古文書,看起來吃力,但能打發時間。她剛剛在新房中簡單打量了下,君問天的衣衫和日常梳洗用品好象全在裡面,新房就給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