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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問天看她蹙著眉頭,齜牙咧嘴的苦思樣,不禁莞爾。“要不,我來決定?”
“我們去吃湯包。”她脫口而出。傳媒學院旁邊有家糖水店,裡面賣好吃的杏仁豆腐、芝麻糊這一類的甜食,在糖水店旁邊是家湯包店,生意特別的好,學院裡的情侶們最愛在那裡邊吃湯包邊約會,她那時非常羨慕的看著一對對情侶在那邊耳鬢廝磨、竊竊私語,陡生出一個偉大的夢想,日後,如果她能遇到意中人,一定要帶他到這裡來吃一次湯包。
話一說出口,林妹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楚君威是她的意中人嗎?這麼偉大的夢想,怎麼可以和楚君威分享呢?
“好!”楚君威卻當了真,“那你告訴老劉怎麼走。”
她咽咽口水,在楚君威壓迫人的視線下,無奈地說出湯包店的地址。
湯包店深居在巷子中,車開不進去,老劉在路邊停下車。
“林記者,吃好後,你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手機號,然後我來接你們。”老劉遞給林妹妹一張名片。
林妹妹很詫異,這事他不應該和楚君威說嗎?
“楚先生討厭用手機。”老劉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位,祝用餐愉快。”他對楚君威點點頭,神情非常恭遜。
“來!”淺淺的夜色中,楚君威向她伸出手,黑熠熠的眼神看著她,嘴角勾著笑,很英俊的模樣。她身體輕顫著,連眼瞼都在顫抖。雖然不是地處茫茫的糙原中,她卻一再地把眼前這個男人與君問天的身影重合。
她慢慢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像把自己的一輩子都交給他一般。
“我就是在這裡讀了四年大學,媽媽那時不同意我住校,我硬要住進來,想著怎麼也要脫離她的魔爪,享受一下自由。”她輕笑著指著巷子邊圍牆遮住的一排綠樹里的樓房,聽到足球場上還有男生叫囔的聲音,“媽媽的學院離這裡有兩站的路,爸爸的更遠一點,我雙胞胎哥哥現在讀書的地方和這裡是反方向,那個學院很有名氣,屬於國內的十大名校之一。好玩吧,我們家四個人各自呆了一個學院,誰都不礙著誰。”
楚君威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看著前方,嘴角明顯彎成一輪月。
她似乎並不需要別人的回應,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把她的中學與大學裡好玩的事說了個遍,根本忘了身邊這個男人其實與她只有過幾面之緣。但那有什麼呢,她卻覺得已經認識了很久,久得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一切都想和他分享。
吃飯的高峰期,湯包店的人太多了,許多人端著餐盤在找空座。楚君威墨黑的冰眸微微掃了一圈店內,擰了擰眉,看著站在餐拍下研究的林妹妹欲言又止。
傳媒學院的學生消息最靈通,他們一進來,就有人認出了,但楚君威那森冷的氣勢沒有人敢上前打招呼,有人掏出手機想偷拍,在一記冰寒的視線she過來後,不禁打個冷戰,賠著笑臉把手機塞了回去。
一對情侶好心地給他們讓了座,湯包店中可能從來沒有來過這麼尊貴的客人,忙不迭地把別人的菜單壓下,先給他們上了兩碗鴨血粉絲湯和一籠湯包。
兩人坐定,楚君威挑著碗中黑乎乎的鴨血,抿了抿唇,這種東西能吃嗎?
“吃吧,這個可以防癌,很好吃的!”林妹妹喝了一大口湯,急急地夾了一個湯包塞進嘴中,“燙……”楚君威沒來得及喊住,那個人已經被燙得眼中浮出了水霧,咧咧嘴,端起水杯猛喝了幾口。
“怎麼總這樣毛毛躁躁的,慢點不行嗎,又沒人和你搶!”楚君威嘆了口氣,夾起湯包,細細地咬了個小口,對著裡面吹涼氣,估計不怎麼燙時,蘸了點醋,放進林妹妹的盤子中。
“嗯,嗯,這樣是不燙了。”她對他俏皮地吐了下舌,心安理得的把湯包塞進口中,笑得眯眯的。
湯包店中從客人到老闆、打工的小妹,個個嘴張得溜圓,情侶見過千千萬萬,但像這樣寵溺女友的男人還是平生所見,大開眼界啊。女同胞們惡狠狠地瞪著男伴,男伴羞愧地低下了頭。
林妹妹吃得不亦樂乎,楚君威顧著她,自己卻很少動筷。“難道只有那種高檔餐館的東西,你才能進口,這種貧民小吃店的吃了會肚子疼嗎?”有人吃了得意,還不忘教訓,“告訴你,真正地道的風味都是在這種小巷子中,那些大餐館根本沒得比,你不吃可不要後悔。”
“吃飽了沒有?”楚君威抽出紙巾給她,對她的訓導充耳不聞。
她咽下最後一口湯,點點頭,這是她回到二十一世紀後吃得最飽的一次了,飽得她腰都直不起來。
吃好出來,發現外面居然下雨了。湯包店老闆跑出來,笑吟吟地遞給他們一把傘。“我過兩天還給你。”林妹妹感謝地說。
仲春的雨噼噼啪啪打在傘上,空氣里有青澀的泥土味,楚君威伸出修長的手臂攬住林妹妹的肩膀,光潔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的肩上,她乖乖地窩在他臂彎里,一種熟悉的悸動揉搓著她的心。
一切語言,在這一刻都是多餘的。
兩人踩過雨坑,聽著雨滴落的聲音,不時對視一眼,在快到巷子盡頭時,林妹妹深呼吸一口,忽然在傘中轉過身,踮起腳,閉上眼,沒敢看清方向,胡亂地啄吻了下楚君威,“這一切好像是夢一般,真好!”她低喃。
不等楚君威回應,她從傘下跑開,站在一家報亭的廊下給老劉打電話,小臉羞得通紅。怎麼辦,她好像越來越戀慕上這個大明星了。
君問天揉著被她啄吻的下巴,寵溺一笑,緊步上前,用傘遮住了外面的視線。
所謂禮尚往來,有來無往非君子也。
老劉緩緩將車停在路邊,按了下喇叭,一把傘慢慢撐開,楚君威擁著臉紅成番茄的林妹妹上了車,他眨眨眼,怎麼瞧著林妹妹的嘴唇有點腫?
邢輝在打了N個沒人接聽的點化後,沒有辦法只好追到林妹妹家中,她不在。方宛青女士說她和幾個女生在外面吃飯,留他在林家隨便吃個晚飯。飯後陪著林書白先生喝了盞功夫茶,天南海北的聊了會。他實在坐不住,拉了林仁兄陪著下樓。
他那點小心思,逃不過林仁兄的眼睛的。“放心吧,那個鬼丫頭只有你看得上,別人正眼都不會瞧的,她比十字路口的安全島還要安全。”林仁兄從小賣鋪中買了包煙,扔給邢輝一支,小心地瞅瞅後面,自己也點上一支。
兩人站在小區外的樹蔭下一邊躲雨,一邊抽菸,邢輝斯文俊秀的面容蹙成一團。
“如果像你說的那樣就好了,可是街上的人難道都是瞎子嗎,我能看到妹妹的好,別人就看不出來嗎?”邢輝很沒自信的嘆了一聲,“不知怎的,心裡頭忐忑得很。”
林仁兄不敢苟同地狠抽一口煙,然後慢慢吐出一串煙圈,“那丫頭好嗎?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三年,怎麼沒覺著呢?”
邢輝笑,林妹妹和林仁兄這對龍鳳胎雖然天天戰得烽煙四起,但感情卻是非常的好。林妹妹昏迷那一陣,林仁兄比誰流的眼淚都多,醫生讓林家放棄治療時,他吼得差點沒把醫院的屋頂掀翻。
“那是因為她好不好,與你沒多大關係……林仁兄……”他的聲音突地一低,心像被人揪起來,眼神漸漸鋒利,面上幾度變化後成了冷笑道:“你家妹妹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帥的女同學。”
黑色的賓利穩穩地停在路邊,一把花傘先伸了出來,高大俊美的男人彎腰鑽出車,然後,林妹妹卷卷的馬尾歡跳著跨出了車,笑盈盈地站在傘下,小臉揚起,男人撫摸著她的面頰,像是在柔聲叮囑什麼,她很乖很乖地點頭,男人把傘遞給她,她揮手道別,看著男人進了車才轉過身。
“邢輝,你……閉上眼,當什麼都沒看見。”林仁兄心中咬牙切齒地把林妹妹狠咒了下,慌忙上前擋住邢輝的視線。老爸說妹妹變了,原來是變得花心了,也學著人家腳踩幾隻船。
邢輝忐忑不安的心這時突然鎮定下來,他俊雅斯文地微微一笑,迎上前去。“林妹妹!”他跑到了她的BbS.JoOyoo·NEt傘下。
林妹妹嚇得差點把傘扔開,捂著嘴,心虛地轉頭看看後面,楚君威的車已經走了,她這才把心放下,“邢輝,你……你怎麼在這裡?”
“人家等你一晚上了。”林仁兄在後面對她擠擠眼、挪挪嘴,做了個自刎的手勢。
她愧疚地低下了頭,吶吶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邢輝苦澀地傾傾嘴角,“我最怕別人說對不起,因為那代表著他們做了讓我非常痛苦的事,林妹妹,你做錯什麼了嗎?”
“我……”她求救似的看向林仁兄,林仁兄裝作沒看見。
“林仁兄,你妹妹借我一會,我稍晚點保證把她安全送到家。”邢輝扭過頭對林仁兄說。
“知道了,我現在就消失。林妹妹,你一定要坦白從寬、改過自新,知道沒?”林仁兄回首扔下一句提示。
林妹妹無措的握緊傘柄,不知怎麼面對這種狀況,她其實不是個很會撒謊的孩子,而且她也不想欺騙邢輝。只是被楚君威拉上車後,她的意志就不屬於自己了。
夜幕闌珊,細雨紛飛。
邢輝手上青筋暴醒,他沒有攬妹妹的肩,任自己一大半淋在雨中。兩個人在小區中心花園的石子路上繞著圈走。
氣氛壓抑得林妹妹只想嘆氣。
許久,邢輝才發出一聲自嘲的苦笑,“我一直都很自以為是,從中學到大學,現在工作了,事事志得意滿,什麼挫折都沒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是今天我發現我真的很失敗,失敗得一塌糊塗。五年止不上別人的五面,我說為什麼楚君威會陰魂不散地圍在你身邊,原來他的目標真的是你。林妹妹,你拒絕我是因為他嗎?”
“邢輝,”林妹妹痛苦的噘起嘴,心中很是無力,“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因為他和君問天有著同一張臉,對她有著同樣的溫柔,才情不自禁的。但這些讓她怎麼說呀?
“你對他那樣的笑,和他依得那麼緊,為他不接我電話,還向家中撒謊,你不讓我那樣想,讓我怎麼想?”斯文的人發起火來,威力驚人。
她咬著唇,無語地低下頭。
“你也像那些蛋白質女生一樣玩追星嗎?他這個少女、少婦殺手也把你的心擒獲了嗎?林妹妹,你喜歡他的帥,還是愛上他的錢呢?你怎麼也會變成這樣的一個人呢?”邢輝氣得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