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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這些你都忘了嗎?倚在別人的懷中,看到君總管皺著眉頭站在床前。
“和大小姐出去探到什麼消息了嗎?”
君總管嘆了口氣,“駱姑爺好像是來了大都,我們在一家客棧發現了他的行李,可是掌柜的說他有好幾天沒回客棧了,大小姐慌得沒了主張,只是哭,我也想不到別的法子只好先回來。少爺,你沒事吧?”
“我還好,那家客棧在哪邊?”
“離行宮不太遠,站在客棧的房間裡,可以看到行宮的後花園。”
君問天一怔,坐直了,“君總管,君南有多久沒和府中聯繫了,秀珠呢?”
君總管低下了頭,“小的看你心情不好,沒敢對你說。你們兩個有近一個月沒和君府聯繫了,以前君南有時候還能跑到府中和我見個面,現在不談見面,連封信也沒有了。”
“不好!”君問天俊目瞪圓,“我好想疏忽了什麼……君總管,你快寫封信到飛天堡,讓白一汗帶幾十個護衛悄悄來大都。”
“少爺,那少奶奶會不會有危險?”君總管剛回府,還沒有聽說碧兒的事。
君問天驚愕地揚起臉,“你……說什麼?”
“若是君南他們有不測,少奶奶不是也在裡面嗎,會不會有危險?”
君問天薄唇微張,心頭一疼。
……
碧兒在宮中是有點不適,窩闊台不要求她行嬪妃之禮,事實上她也行不了,但宮中的規矩實在太多,她盯著個舒妃的名,光是那一幫侍候的宮女和太監在眼前晃得她頭髮暈。用什麼茶,什麼膳,什麼香,什麼衣,一大推的名目,她記也記不住,每次他們來請示的時候,她都是笑笑說:隨便。
以乃馬真皇后為代表的十幾個嬪妃是輪番轟炸,一個接一個的來寢殿向她道賀,順便傳授幾條育兒經驗。她最小,也是新來的,可大汗寵呀,那誰也在她面前擺不了普。擺不了普,就得放下身份來奉承她,這是其一,其二是這寢殿平時想進也進不了,依著探視之名,看個稀奇。
碧兒並沒有和窩闊台同床,懷孕了八個月了,挺著那麼大的肚子,她一個人都恨不得睡兩張床,旁邊還能擠得下誰呢?窩闊台認為既然名份已定,不急於一時。等碧兒產下孩子後,調養後身體,兩人再正式大婚,現在先對外營造出生米煮成熟飯的局面,碧兒想賴帳也不行。
為了方便宮女照顧碧兒,他在寢殿的書房歇息。睡覺前,他會過來陪碧兒說說話。
“愛妃,忙什麼呢?”碧兒今天興致高,寫了一天的字,他探頭想看,她歪著頭,遮住,說讓他尊重個人隱私。
窩闊台默默鼻子坐下,看著她把寫好的字折起,粘好,和以前畫的一堆看不出所以然的畫放在一起。
“大漢,你以後不要喊我愛妃好不好,我聽得怪怪的。”碧兒把桌上的筆墨紙硯往裡挪挪,擦淨了手,端起桌上的參茶慢慢抿著。
“有什麼好怪的?”窩闊台聳聳眉,“朕對嬪妃都是這個稱呼。”
“我懷疑你是記不住她們的名字,才故意含糊其辭的矇混。聽名字不親切些嗎?”碧兒轉過臉來,挑眉說道。
窩闊台笑笑,把椅子挪近了她,抱她坐在膝上,“想聽朕喊你的名字嗎?”他俯在她耳邊,低低啞啞地問。
碧兒眨眨眼,感覺到他臉上的鬍渣摩擦著自己的臉,心中不覺泛起一股不悅。她隱藏自己的情緒,雲淡風輕地笑笑,儘管那笑容有些慘白,“是啊,大漢不是一直說我是特別的嗎?那就什麼都特別吧,叫我碧兒,我對大漢也不要自稱臣妾,呵,要是我這樣說,我怕我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朕依你!”窩闊台寵溺地問問她白玉般的耳朵。
“大漢,宮女們雖然侍候得很周到啦,可是不知怎麼,我就是不習慣,還是喜歡以前的丫頭秀珠,她很有眼頭見色,我不用開口,她就能明白我的心思。沒多久,就要分娩了,把她和那個護衛一起帶進宮中吧,孩子生下來後,也正好交給他們送回君府。好嗎?”
窩闊台臉色微變,低沉BBs·J oO YoO· NEt地問道:“你不會接下來要把耶律著也帶進宮中?”
碧兒抿唇,“大漢若不同意,直接拒絕好了,我只是提議而已。”她挺著肚子站起來,口氣帶了些冷。
“你明知朕捨不得拒絕你!”窩闊台在身後嘆了口氣,“你的兩個隨從進宮可以,但耶律著一定要等到我們大婚之後才能釋放。朕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自己。朕對你做不到心硬,你要是開口,朕就什麼都得應你。碧兒,你……能偶爾考慮朕的感受嗎?”
“生好孩子,就讓秀珠和君南出宮把!我再也不會和君家有點滴牽扯,大漢,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呵呵!”窩闊台伸手圈住她膨大的腰,“自朕登基以來,你是唯一一個朕新納的妃嬪,感覺象初次成親,心怦怦直跳,驚喜的不敢置信。”
“大漢……”碧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啟稟大漢,忽必烈王子求見!”殿外守候的太監站在門邊拉長了音調說道。
碧兒眼中一亮,“小王子怎麼這麼晚還在宮中?”
“太后想他了,喚他進宮陪住一宵。他定是看你來的,你以前最愛逗鬧他了,也格外疼他。”窩闊台揮手讓太監領忽必烈進來。
碧兒點頭,“他裝大人,一本正經的樣,我就忍不住想逗他。大漢,你去忙吧,讓我和他好好說會話。你在,他會拘束的。”
“你在支開朕?”窩闊台故作委屈。
威儀高貴的君王裝委屈,看著碧兒直發愣,忍俊不住地傾傾嘴角,“對,對,就是支開你。快去看你的摺子,忙你的國事。”
冷不防,窩闊台探身偷得一吻,“這個算給朕的補償。”
等他出了門,碧兒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狠命地擦著嘴唇,知道發紅。
“姐姐!”
忽必烈不知是抽高,還是怎麼了,顯得清瘦得很,但依然英氣挺拔,眉宇間一派王族子弟的尊貴淡定。
碧兒輕輕伸出手,這次忽必烈沒有躲閃,沒有臉紅,任她拉著擁在懷中輕撫著他的後背,碧兒的衣襟不一會濕了一大片。
“很想父王?”碧兒輕聲問。
忽必烈咬著唇,哽咽地點頭。
碧兒拉著他坐下,溫柔地擦去他眼中的淚,“相就放在心中吧,記住他的樣子。姐姐也想一個人,但姐姐忍著不哭。要是讓他知道姐姐為他流淚,他會傷心的。”
“姐姐,君叔叔……其實蠻好的。”忽必烈斟酌了下,說道。
要是他知道他父王是怎麼死的,他還會說君問天好嗎?碧兒欠下身,給他拉了顆梨,“我沒說他壞呀!小王子,你還是小男生,大人們之間的恩怨由他們自己解決。薄情最是帝王家,生在皇族,有許多事是不能以是非來判斷,你父王的死,你不要耿耿於懷,你的大哥和娘親心中有數。你的任務是好好讀書,習武,讓自己強大,為你以後的事業早做準備。和姚先生見過面了嗎?”
“恩,見過了,他現住在王府,救我治國之道。我聽姐姐的話,心無二念,只裝……”帝業,最後兩個字 他沒有說出,但他相信姐姐一定會懂得。
碧兒微笑地抱抱他,“記得姐姐囑託你的事嗎?”忽必烈平息了下心緒,羞澀地瞟了眼碧兒的大肚子,“姐姐生個男孩子,我要好好照顧他,保護他。”
“以前我想過,若是生個小女生,我自己帶。現在,只怕我……帶不了,”碧兒口氣中有一絲隱痛,她澀然地眨眨眼,“若是個小女生,你也要照顧她,保護她,但是,小王子,千萬不准喜歡上她。”
“呃?”忽必烈不解地擰起俊眉,“為什麼不能喜歡小妹妹?”
“啪!”小王子的額頭飛來一指。“你喊我姐姐,姐姐生的孩子喚你舅舅或者叔叔,怎麼會是小妹妹,小弟弟呢?你就要做長輩了,小王子。長輩就要有長輩的樣子,對晚輩只能是關心,愛護,切不可生出兒女之情。”
“姐姐……”早慧的小王子有些懂了,小臉羞得通紅,但仍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喜歡小晚輩,若是姐姐真的生了小女子,長得象姐姐這樣,他怎麼會不喜歡呢?
“小王子,你以後是威懾天下的君王,人生想不複雜都難。”碧兒未雨綢繆地說道,“姐姐的小寶貝,姐姐只是想他單純點,快樂點。你若真的喜歡姐姐,就讓他遠離皇宮。”皇宮不是塊福氣,而是片淚海,幾千年的歷史早已證明了這一點。
忽必烈眨巴眨巴眼,“感情的事,誰能做得了主?”
碧兒忽覺背後一陣發涼,“你才多大,說這麼滄桑的話!人和動物的區別就是人有自控能力,不管是感情還是行為,只要你想做主就一定能做得了主。小王子,不准食言哦,呵呵,我覺得我生男生的機率比較大,我的擔心也許是多餘的。”
忽必烈嘟起嘴,他似乎沒辦法象姐姐那樣自信。
“姐姐,你為什麼不自己帶孩子呢?”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話音剛落,發現剛剛還吼得聲音大大的姐姐哭的梨花帶露一般。
日子如小心捧在掌心中的的水,一不留神,一滴滴從指fèng間漏掉。
轉眼,秋深霜重,糙黃燕飛,秋葉飄零,秋雨打窗,滿目蕭零。
碧兒在一個秋天的黃昏開始感到陣痛,本應在十月出生的孩子,卻在九月提早來到。雖然妃們早就傳授了她許多經驗,她做足了準備,但實際面對時,她發現一點用都沒用,她疼得在床上滾來滾去,汗把內衫都濕透了。
寢殿內宮女進進出出,御醫和產婆急得滿身大汗,這位舒妃娘娘的情況非常不樂觀,都疼了一日一夜,到現在還沒見孩子露頂。
“秀珠……”陪在碧兒身邊最熟悉的人只有秀珠,推心刺骨的陣痛讓碧兒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秀珠跪在碧兒的床前,緊緊握住碧兒的手,“夫人,秀珠在這!”她心疼地替碧兒擦著額頭的汗,“你要堅持,孩子生下來都不會再疼了。”她也沒生個孩子,只能這樣寬慰著碧兒,如果現在堡主在,那該有多好啊!
“秀珠,”又是一陣排江倒海的陣痛襲來,碧兒疼得躍起了身,牙咬的緊緊的,“我……我想老公!”在陣痛暫停的一瞬間,她伸出漢儒的手抓住秀珠,轉過頭,一遍遍地說,“我真的……很想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