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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月無敵。”耶律楚材微微閉了下眼,打量著林妹妹,眉心蹙著。

    這女子即使不是舒碧兒,但也一定和她有著什麼關係,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可是舒園只有兩個女兒,都已身亡,也沒傳出有什麼旁枝,她到底是誰呢?

    “老公,騎馬比賽要開始了。”林妹妹以手遮眼,看到人群往馬場涌去,急得大呼小叫起來。“老先生,以後再聊,現在看比賽要緊。”她對耶律楚材擺擺手,這老頭雖說陷害了她,但各為其主,她不怪罪他。至於要不要報仇,那是老公的事。不過史書上沒說這白鬍子老頭怎麼死的,莫非是她老公害死的?哎,到了這蒙古,她無法用二十一世紀的那些法律條條文文來分析事務,隨他們玩去吧!

    林妹妹拉著君問天就要往馬場衝去,根本不在意眼前站著的是當今的大汗和朝中第一重臣。

    老先生?耶律楚材陡地僵如岩石。這個稱呼只有舒碧兒用過。

    “注意身子。”君問天從不喜歡與人玩口舌之爭,他喜歡用行動來證明。網早已撒下,魚也已進來,他只等收網。無意再和窩闊台和耶律楚材虛與委蛇,淡然地點下頭,“我家夫人好奇心重,大汗。耶律大人,失陪。”

    一家三口瀟灑去也,轉眼沒入人群之中,失去了蹤影。

    窩闊台與耶律楚材立在原地,面面相覷。

    這大概是全蒙古唯一敢冷落他們的兩個人嗎?而他們也甩不了臉色,擺不起駕子。

    賽馬一匹匹如閃電在糙原上馳騁,歡呼聲如浪cháo,把所有的聲音全席捲了。

    “老公,你說他們認出我來了嗎?”人群中,林妹妹偷瞄那對君臣。

    君問天不以為然地道:“認出不認出對我們都沒影響,他已經不值得我去防衛了。”

    “呵呵,老公,我發現我個人魅力還是很大的!”窩闊台那眼神明明白白寫著對她的留戀,她多少有那麼一點虛榮哦!

    “被一個酒色之徒盯上,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俊美男子毫不留意地潑了那一盆冷水。

    林妹妹不服氣地挺挺腰,急於證明自己的魅力,“那這樣吧,我出去招搖一圈,看看有沒有人和我搭訕,你看看我有多厲害了。”說著,轉身就想走,剛一起身,手就被君問天扣住,她撒嬌,說試試看嘛,趁他不注意,一下子把手抽出來,轉身快走。還沒走幾步,突然覺得身體一飄,兩腳離了地。

    君問天從身後把她攔腰抱起,夾在胳膊底下,“好好看比賽。”

    懷中的君詩霖看著娘親手舞足蹈的偷扮鬼臉樣,輕輕嘆了口氣,不禁懷疑這樣的娘親把她硬留在君府,到底能教她什麼?

    賽場上,喝彩聲如cháo,唯有窩闊台像置身在無人之境,臉板得嚴嚴的,一會兒擰眉一會兒展眉。

    “耶律先生,你說是她嗎?”他低聲問。

    耶律楚材抿著唇,依然如木雕一般,一動不動,不發一言。

    “朕不管了,管她是不是碧兒,朕都想要。”窩闊台目光灼灼地轉向耶律楚材,“朕知道碧兒分娩之前,你和皇后曾經去找過她,至少說些什麼,朕不想知道,但朕清楚碧兒的難產不是那麼無緣無故的。考慮到蒙古的政局,朕忍痛沒有追究,正如你所講,人死不能復活,朕還得為祖宗的江山著想,可現在她活了,朕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法子,朕一定要得到她。你若做成了這件事,朕不追究乃媽真皇后,也讓貴由在太子之位上坐好,朕會戒酒,會疏離女色,會振作,會做一個好大汗。耶律先生,這交易公平嗎?”

    耶律楚材幽幽地看著糙原的深處,淡然一笑。

    御棚內,乃媽真含笑接受其他妃嬪的敬酒,慈愛地夾了塊肉方進坐在身邊的貴由的碗內,語氣輕柔,音量極低,“皇兒,你該學會挑起一國的大任了!”

    貴由咀嚼著鮮美的羊肉,微微一笑,“母后,皇兒何時讓你失望的。”

    42簾卷西風(一)

    不是所有的人對新鮮事物都能欣然接受的。

    比如華大夫對君府家庭大夫一職,他真是太不習慣了。以往,都是他呆在醫鋪中,患者到醫鋪來請他上門診治,這個前提是患者有嫉,他診過後,給患者抓藥,服過幾帖,患者就會病去患除。而現在到這君府,又沒人有什麼患,有什麼疾,他一坐半天幹嗎呢?

    不治病,就教人養生吧!華大夫替君府的上上下下、主主僕仆挨個地診了一次脈,開了一堆調理休息的湯藥,把一家大小養得膚白腮紅,個個健健壯壯的。這麼大個工程,他也只需兩個上午就給做完了。以後的每個上午,他除了給那位堡主夫人例行診過脈之後,就是對著天空發呆。可是卻又不能離開,君府的總管去醫鋪和他談時,就是要求他必須在君府從早晨呆到正午,要坐足了時間,而君府給的醫資比華家醫鋪一年的診費多出幾倍。

    所謂哪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他能有什麼微詞嗎?

    君府的人對華大夫是非常禮遇的,不僅騰出一個庭院給他做專門的診室,還派了兩個傭僕給他做下手。華大夫發呆之餘,看看醫書,好好研磨醫理,然後有時間悄然打量著君府……這個蒙古首富所居的府邸。

    總體來講,君府中的人都很沒什麼特別,除了那位堡主夫人。

    君府對小小姐的教育好像很重視,可是卻沒請西席,而是堡主夫人親自執教。他踱步經過書房時,夫人把艱澀苦悶難懂的一些詩詞和文章好像重新修改了下,變得非常淺顯,很易理解。夫人還教小小姐算術、天文和地理,偶爾還會講《史記》,就連種植的樹木和花糙,夫人也會娓娓講起。最最讓他覺得驚奇的是,夫人教小小姐做手工,有時是箭布,有時是摺紙,有時兩人就在花園中培植一株花糙,更讓人瞠目結舌的,夫人教小小姐唱歌、跳舞,兩人還一起做遊戲,那些都是他平生以來,從未聽過、聽過的。夫人懂的很多,嗓音甜美,講課的方式又特別。他常常在外面不知不覺能站很久,不僅是他,君府的傭僕們只要做完手中的事,也會藉機到書院轉悠。

    君府中常有一景,夫人上課時,書院外會蹲著十多個傭僕佯裝在拔糙。君總管日日在府中大吼,怎麼那一院的糙坪,隔幾天就全禿了呢?

    夫人的課上得很成功,一個六歲大的孩子一進書院呆半日,也不覺得苦悶,出來用膳時,還纏著娘親問這問那。可夫人一出書院,就像換了個人,巧笑倩兮地挽著君堡主的手臂,十足甜美,嬌媚的小婦人樣。

    君堡主忙得很,飛天鎮,大都兩邊跑,聽說飛天堡的主體工程剛完工,還沒開始裝飾呢,可是已經驚動了整個大都城,飛天堡的建築風格不是常見的雕樑畫棟、飛檐挑廊,而是一種新穎的很高雅的另類風格,採光好。透氣好,又保暖又美觀。華大夫聽府中的人閒聊,飛天堡的建築設計乃是夫人所為。

    他真是對這位堡主夫人感到好奇極了。

    君堡主很愛這位夫人,從眼神和舉止中都看得出。只要君堡主有空、夫人又沒授課時,一家三口就在君府後苑散步,笑談,小小姐坐在君堡主的膝上,夫人依著君堡主的肩,那個畫面看得真令人動容。

    達幕節過後一天,天有點奇怪,仰望天空,雖看不見太陽,可陽光卻給滿天的白雲鑲嵌了金邊,明亮得讓人炫目,這是秋天快要來到的前兆,氣候會慢慢涼慡,天會越來越高。

    一早,華大夫例行給林妹妹診過脈,林妹妹沒有像往常一樣趕著去書院,緩緩地放下衣袖,一雙清眸定定地盯著華大夫,看得華大夫有些發窘,不自然地臉開始發燙,“夫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呀?”

    “華大夫,我最近睡得不太好,有沒有那種吃了有助於睡眠可又不傷及胎兒的藥啊?”林妹妹神色憂憂的問。

    華大夫眨眨眼,砸了下嘴,驚道:“我剛剛診脈時,距地夫人身體不虛、睡眠很充足呀!難道我診錯了,讓我再看看。”說著,他伸手想握林妹妹的手腕。

    林妹妹騰地把手縮到身後,眼睛瞪得大大的,“華大夫,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口述為好。”

    華大夫愣了下,笑了,“夫人,我是醫者。醫者,父母也,不講究那些的。”

    “今天就要講究。”林妹妹非常固執地搖頭,“你只要告訴我有沒有那種喝下去讓人睡得實實的卻不會傷身子的藥?”

    “這……”華大夫一向平靜的臉龐此時全是猶豫不決的神色,兩道修眉微微皺起,“有是有,可是夫人你不需要啊!”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需要呢?”林妹妹仰起頭,“你懂失眠者的痛苦嗎?眼睜睜地瞪到天亮,數了上千上萬隻羊,也沒用,然後再數豬、數牛、屬馬,還是沒用,頭痛欲裂,欲哭無淚。這樣下去對我的身體,對腹中寶寶的身體都是極大的危害,華大夫,你該想個法子了吧!”

    華大夫被她講得緊張起來,“夫人,有這麼嚴重啊!那……明天我給你帶一帖藥來,你試服一下,看有沒有效果,要是不行,我就加大劑量。”

    “對人體無害?”

    “當然,這藥性情溫和,絕無一點傷害,山里百姓平時還當菜煮了吃呢!”

    “行,那明天你給我帶點來,但是,華大夫,”林妹妹突然停了下來,起身,走到門邊,對外張望了下,鬼鬼祟祟地彎著腰,又走了回來,手指壓在唇瓣,低低說道,“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你現在看我像個稀世國寶似的,全府的人唯恐我有個什麼,我老公更是糙木皆兵,他們一緊張,我就更緊張,這不算個大病,你悄悄給我治好了,不要驚動他們,行嗎?”

    堡主夫人太體貼了,華大夫心中不禁感慨道。很鄭重地點點頭,“夫人,你放心,我一定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替你治好失眠的。”

    “那就多謝了。”林妹妹綻開一絲笑顏。

    華大夫抿了抿唇,夫人那笑怎麼看著笑得很詭異啊!

    君問天今天又去飛天鎮了,晚上趕不回來,因為還要巡視下銅、鐵礦,和礦主們好好商談下。白一漢沒有跟去,他這些日子也是忙碌得夠嗆,又要管各個鋪子的生意,又要負責飛天堡的建築。今晚好不容易有點閒空,想靜靜地把幾個月的帳簿整理下。

    剛拿起毛筆,寫了沒兩行字,帳房的們被輕敲了兩下,“白管事,我是林妹妹!”

    “夫人!”白一漢訝異地上前打開門,看到林妹妹由繡珠陪著笑吟吟地立在外面,秀珠的手中還端著一個餐盤,裡面叩了兩個碗,像是夜宵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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