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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讓陸老闆再次選擇,他不會與韓家定下這份親的。溫和的人真正狠起來,比惡人更可怕。他沒有象預想中掐住四海錢莊的脖子,反到是陸家當鋪被韓江流緊緊鉗住了咽喉。考慮到女兒在人家做媳婦,做起事來思量就不同,方方面面都要想到,這難免就縮手縮腳,有些機會就這樣跑了。而韓江流毫無顧忌,對他就象對商界裡任何一個對手,不手軟,甚至更狠更絕。四海錢莊在大都城誠信本來就高,他十年沒開當鋪了,怎麼都比不了的。韓江流不顧商行規矩,在錢莊中也設了一個當鋪的櫃面,他的生意不知不覺就被錢莊搶去不少。
陸老闆又能如何呢?一局棋,一招走錯,就滿盤皆輸。
陸老闆都生起了放棄當鋪、帶著可兒還回到從前居住的小山村的念頭,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有什麼不好?為了爭一口氣,賠上一生的擔憂值得嗎?
管夫人卻蠻開心。稍懂事之後,她有時到父親開的珠寶鋪坐坐,看到韓江流偶然從店外經過,那溫雅俊逸的風姿,讓她不禁心生傾慕。只是珠寶鋪是個小店,不敢攀比四海錢莊,她只得把愛慕之心深埋在心底。沒想到,四海錢莊突然托人求親,但要求儘快成婚。她放下矜持,求著父母應下這份親事。
雖說一婚二娶,陸可兒只是擔了個名份,真正的莊主夫人只有她。韓江流從來沒有往陸可兒的房中邁過一步,他不是貪慾之人,但她卻是唯一和他分享夫妻親密的女子,這怎不竅喜呢?3Q手打
她也趁機做個賢惠的夫人,對林可兒表表關心。畢竟她對自己沒有任何妨礙,何況現在自己還有了一個更大的勝算,可以讓她把韓江流鎖得牢牢的。
管夫人笑著抿抿唇,看向窗外,“這雨密密的,讓人的心不覺也細膩了幾份。” 韓江流啜了口熱茶,從帳薄上抬起眼,瞪著掌心內冒著蒸氣的熱茶,俊眉挑起,“夫人今天心情好象不錯。”
她點點頭,拉過一把椅子,與他對坐,笑眯眯地。
“就因為下雨?”
“不是!”管夫人嬌柔地噘起嘴,探出身,貼上韓江流的臉頰,聞得他身上乾淨的書卷味,又感受到他身上熱氣,她的心微微地蕩漾著,“夫君,你要做爹了。”
“你懷孕了?” 韓江流一愣,臉上卻無什麼喜色。
她掩嘴吃吃笑著點頭。
門外的陸可兒突地收回了目光,把頭埋在兩膝之間,單薄的肩哆嗦了一下。
“有多久了?” 韓江流放下茶碗,沉聲問道。
“一個多月吧!”她越過書案,靠近他,環住他的脖頸,擠進他的懷中,“開心嗎?”
“嗯,我會讓管家以後為你多煮些補品,府中的事你不要過問了,好好安胎。” 韓江流淡淡地扶住她的腰,讓她站好,自己也站起身來。
“夫君,就只有……這樣嗎?”管夫人微微有些失望。
“你需要什麼,和管家講就行了。” 韓江流收起帳薄,拿把傘,往門外走去,看到台階上的陸可兒頭髮被雨絲打濕了,怔了怔,“可兒,下雨天不要坐在外面,會著涼的。”他放低了音量說。
陸可兒埋著頭,沒有回應。
“夫君,”管夫人追了上來,扯住他的衣袖,“晚上,妾身在房中等你。”含羞的眼波柔柔卷向韓江流。
韓江流斂神,正色。“夫人,明天要去洛陽,我晚上還有許多事,抽不出時間去看望你。等我從洛陽回來,該迎娶妾室了。”這是他的目標,儘快讓韓府人丁興旺,只有自已的骨肉才能一點一點填補他空洞的心,對於其他不苛求,也不願付出。對任何女子,再也生不出對碧兒那樣的情感,發自肺腑的,不求任何回報。他滿心滿懷的溫柔,不由自主地湧出。看到她露出笑意,心就滿足了。
碧兒在他的心版上,永遠都擦不去。
無論是管夫人,還是以後的妾室,他給她們孩子,也會給她們安逸的生活,其他沒有辦法給了。
他不冷漠,甚至也不花心,但只能這樣子。
他把所有的愛都留給了那個初次闖進他心中的碧兒了。3Q手打
管夫人滿心的歡喜在遇到這樣的冷淡,心突地被淋得濕濕的,失落地咬著唇,淚在眼中打著轉,而韓江流沒有回頭,撐著傘,消失在迴廊間。
雨落個不停,越來越大,遠處突地還傳來了幾聲隱隱的雷鳴。驟雨聲中,管夫人幽幽矮下身,抱住台階上陸可兒小小的身子,象怕冷似的拼命貼住她。
這一刻,管夫人突然好羨慕陸可兒,不懂愛不懂恨,心就不會象這般患得患失。
她的心好疼、好疼!
這是一個很雅致的小院。
韓江流推開小院的門,打量著,環著小院的幾間廂房門半掩著,院中幾株雪白的梨花,被風雨颳得落了一院,把院中的方磚都染白了。有一些落到牆角火紅的風仙花上,紅白相間,美得令人窒息。
這小院與韓府緊挨著,若不是碧兒提起,他都沒注意到。向這一帶的鄉紳和鄰居打聽,沒人說得出這小院的戶主是誰。他特地去衙門查地契,衙門也有記載。觀察了幾天,院中也沒有人出入。這小院好象是突地從地fèng中冒出來似的!
他遲疑了下,跨進門去,咳了幾聲,雨,把所有的聲音都掩住了。廂房沒有幾間,客廳兼作飯廳,廚間與院門緊挨,有兩間廂房有床有家具,卻一片凌亂。韓江流走進其中一間擺設稍微講究的廂房,小心避進開地上的衣衫、被單,掃視四周,書柜上幾卷揉亂的畫軸吸引了他。他抽出一幅,緩緩展開,是幅筆法很精湛的水墨畫,畫的就是院中那幾株梨花,花苞初綻,樹葉如嫩芽,顯然作畫的時間離現在不太遠。他讚許地點點頭,把其他幾幅也一一展開了。當他展開最後一幅時,整個人突地呆住了,握畫的手不由地發抖。這是一幅細膩的仕女圖,畫中人竟然是君問天故世的夫人——白蓮。一張信箋從畫軸間幽幽飄落,他撿起,剛看了兩行,忽聽到院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韓江流慌地把信箋塞進懷裡。
“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張紙?肯定在這裡嗎?”風送進來一聲焦急的問話。
“我要是知道,也不要象這般沒頭蒼蠅似的亂轉了。她原先住過這裡,反正翻一翻吧,也許她是騙人的……”另一個稍顯兇悍的男子說道。
“她住這間?”
韓江流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四下張望,這廂房連個避身的地方都沒有。天,這該怎麼辦呢?他們是不是要尋他懷中的這張紙?
“嗯!他媽的,雨這麼大,還要受那個女人的捉弄,象個小偷似的。誰?”兇悍的男子緊張地問道。
韓江流一驚,手握成了拳頭,沒有人跨進廂房,問聲卻象是對著外面的。
“我要那個風仙花,把指甲染得紅紅的。”一個稚嫩的女聲說。
是可兒!韓江流心中不由一喜。3Q手打
“小夫人,這是人家的花我們摘不得。”可兒的貼身丫環小心地瞟了眼院中兩個穿著蓑衣的粗壯男人,想把可兒拉回韓府。
“不,我就要風仙花。”可兒不依,說著就往院中跑去。兩個男人不由地退後幾步。
丫環忙向男人陪著笑,無奈跟進來,“請問大爺,你們是這院中的主人嗎?我們可不可以摘幾朵風仙花?”
兩個男人對視了下眼神,訕然笑道:“瞧著是個空院,我們只是進來避下雨。呵,這雨好象小了,我們也該走了。”
“那花我可以隨便摘嗎?”可兒揚起頭,問男人。
兩個男人開了後門,揮揮手,“可以,可以!”說完,急急沒入雨簾之中。
“小夫人,這下你稱心啦!怎麼莫名其妙的想起要摘風仙花呢?”小丫環嘟噥著,彎下腰,折下一朵朵風仙花。“小夫人,來幫忙呀!啊,你進人家廂房幹嗎?”
可兒直直地往廂房走去,輕輕推開門。
韓江流對視著她那雙沒有焦距的視線,俊容上是不敢置信的驚愕。3Q手打
知府衙門的衙役們這次出公差,真是太盡興了。
先說這膳食,君問天雖說不宴請,只是隨意的客膳,可是哪餐不是牛羊雞兔、山珍野味地擺著。衙役們拿的是固定酬勞,只夠養家餬口,哪裡吃過這麼豐盛的膳食。這下真是大飽口福。
再來,衙役們個個都是青壯男子,平時陷在那大都城,一抬頭,見著的總是個三品、四品官,哈著腰、陪著笑臉,夾著尾巴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大老爺們,哪裡還有男子氣概。而到了這飛天鎮,在藍天下,縱馬馳騁,一下把多年積壓在心底的男子豪情全部抒發了出來。那個暢快呀,沒有詞語可以形容。糙原上的牧女們繡切切瞥來的愛慕眼神,也狠讓他們自豪了一把。
到是童知府和師爺,還象在大都城中一樣,規規矩矩呆在屋內,最多有時到飛天鎮上走走。
衙役們又是縱情玩樂一天,黃昏時分回到飛天堡,仍不肯進客院,幾個人盤腿坐在堡外的糙地上,對著藍茵茵的湖水,吹著風說笑。
一群飛鳥從林中撲騰著翅膀,飛向湖邊蘆葦,啾啾叫個不停。
“唉,這飛天鎮就是好。不僅風光迷人,就連鳥也比大都城裡多。”一個衙役嘴巴里噙著根糙,感慨道。
“糙原上山雞和野兔應該也不少,不如我們明天打獵去。”另一個年紀大一點的衙役說道。
其他的衙役聞言,一個個眼前一亮,雙手一拍,“好主意!”
“可是沒帶弓箭,拿什麼打呢?”年紀大一點的衙役皺了皺眉頭。
“向飛天堡借呀!堡中一定有的,以前君堡主常常邀請大都城裡的朋友過來打獵的。”
“你說得我手痒痒的,太久沒she箭了,我現在就去借把弓箭,趁現在天還沒黑,練幾把,免得明天手拙。”年紀大點的衙役對眾人擠擠眼,站起身向堡中跑去。不一會,他手中拿著把弓箭,興奮地向眾人揮手。
“別忙she鳥,先she那棵樹,看技術行不行?”衙役們笑著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行,就she樹!”年紀大點的衙役放上箭,拉滿弓,半閉著眼,對準不遠處的一棵大樹的樹杈,手輕輕一松,箭“嗖”地飛出,准准地she進樹杈間。
“哇,這本事還沒丟啊!”年紀大的衙役好不得意。
眾人拍掌叫好,指著天上飛著的準備歸宿的鳥群,“那隻,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