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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女和太監驚恐地看著這個俊美的男人,他身上凌然的森冷,似乎連鬼都會不寒而慄。

    人群如cháo水突地分開兩邊,讓出一條寬敞的道,直通產房。

    君問天擰了擰眉,一步步了進去。

    以為今生不會再相見的人終於邂逅了。

    他的小闖禍精今天真的好乖,安安靜靜地躺在秀珠的懷中,不是歪著頭對他俏皮地笑,也不是一臉精靈古怪和他談陰謀,也沒有像個小女人一般賴在他懷中對他撒嬌……她恬靜地閉著眼,象睡熟了,小手掛在空中。他心疼地握在掌心裡,小手冰冷,他抬起放在腮邊捂著,另一隻手溫柔地替她擦去濕貼在額角的髮絲。

    “夫人,堡主來看你了,你睜開眼看看呀……”秀珠已經哭不動了,喉嚨沙啞的不成樣。

    “孩子……”抱著孩子的穩婆們湊上前想讓君問天看一下,他沒有抬眼,目不轉睛地看著碧兒,低聲一句:“秀珠,抱孩子,我們回府!”

    秀珠愣了愣,鬆開雙臂,君問天小心地抱起碧兒貼在懷中。

    一直站在里側,已經快崩潰的窩闊台面容抽搐著走過來,伸手,想碰碰碧兒,君問天讓開,他的手在空中抓了個空。

    “大汗,多謝這些日子對君某娘子的照顧,打擾了!”君問天冰冰冷冷地說道。

    碧兒是他的娘子,不是某某的皇妃,是他一個人的,從前到永遠都是。

    “君堡主……”窩闊台悲絕地閉上眼,他想不到碧兒會突然這些離開,所有的良辰美景轉眼成空。她終是離開了他,以這種倔烈的方式。不管他有多深愛,她都不肯走向他。

    “大汗,這份謝意,君問天銘記在心,現在無法回報大汗,但是有一天,君問天一定會湧泉相報的。”君問天斬釘截鐵地說道,然後抱緊碧兒,在一道道注目禮中走出了寢殿。

    窩闊台目送著他的背影,無由地打了個冷戰。

    “碧兒,冷嗎?”君問天走到馬車邊,貼了貼碧兒的臉腮,柔聲輕問。

    秀珠和君南一人抱一個孩子站在身後,泣不成聲。他們突然發現君問天一動不動,兩個人走過去。

    君問天的眼中姑姑地流個不停的,不是淚,而是一滴滴血。

    “堡主……”

    碧兒,你是不是怪我沒有早點懂你的用意,你就任性地這樣對待我嗎?還是你怕我會忘了你,所以用這種辦法讓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故意這樣乖,故意這樣的美,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怕我罵?你一下子就給我生了一男一女,是想完成任務,然後就偷懶不盡妻子的義務?

    沒用的,碧兒,這次我真的和你生氣了,不管你怎麼表現好,我都不原諒你,除非你睜開眼,親自對我說:“老公,我錯了,我離開你是不對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碧兒,你現在又想逃哪去了呢?這個遊戲你玩了多次,能不能換個花樣,你要知道,不管你躲在什麼地方,我總有辦法抓回你的。

    等著吧,小闖禍精!

    君問天抱著碧兒跨上馬車,“堡主……”君南只看到君問天身子一個後仰,他只來得及抓住了他的衣角,君問天“咕咚”昏倒在地上,雙目緊閉,兩隻手還牢牢地抱著舒碧兒。

    秋夜冷得叫人發顫,可都不及這一幕,令人震撼、煞寒。

    ……

    兩年後!

    八月中秋,風和日麗,秋高氣慡。糙原上野Bb S·jOOy O O.NET花開得正盛,紅松林在遠處翻著非波,大大小小的湖泊如明珠般在陽光下閃著璀璨的光芒。

    糙原中央的那片大湖邊建起了一座寬敞的木屋,兩位修長的男子背屋臨湖,風微微把他們的衣擺吹動。

    不遠處,兩個走路還有些蹣跚的孩子蹲在糙叢中合力捉一隻螞蚱,其中一個小姑娘一頭卷卷的髮絲煞是招人注目,她偶爾抬起頭來,清麗的面容上,秀眸滴溜溜轉個不停。而另一個小男子則沉穩得多,俊眉英目,可以預見日後必然是位翩翩少年郎。

    “君兄,記得初次遇到碧兒,也是這個季節,就在這附近,清晨的露水很重,她就睡臥在糙叢中,睫毛眨呀眨的。”韓江流閉了閉眼,壓下了心中劇烈的酸楚,“她問我現在是什麼朝代,問我家是不是什麼銀行,問我能不能收留她……一切清晰得好像就是在昨天,而她偏偏已離開了我們兩年了。”

    “不,她沒有離開,她只是迷路了,有一天,她還會回到這裡的。”君問天篤定地說道。

    韓江流扭頭看了看他,嘆了口氣。碧兒去世之後,君問天就和孩子搬回了飛天堡,把原先填實的湖讓人又挖開,他在這邊建了房。種了樹,然後就住到了這裡,說碧兒有一天回來時,可以一睜眼就看到家。

    “她能從千年穿回到蒙古,我不信她會輕易死去,她也捨不得死去,這裡有我,有仕林,詩霖,她一定還會回來的。”君問天挑眉,雙眸剎地發亮,像黑夜裡一瞬的星光,分外奪目。

    韓江流抿了抿嘴,沒有再說什麼。碧兒剛去世的三個月,君問天沒有說過一句話,整個人猶如喪失了神智,後來還是兩個孩子的哭聲喚回了他。他一恢復,就非常理智,冷靜,生意照做,日子照過,但誰要是向他提一句續弦的事,他就像個瘋子,大叫大吼,說碧兒根本沒死。

    碧兒死了是有目共睹的事,但君問天這樣講,大家只好依了他。在痛苦的時候,心裡有個寄託,才有辦法過下去。像自己初聞碧兒去世,不一樣痛得死去活來。和碧兒的回憶是自己心中唯一的慰藉,輕易不敢碰。

    “青羽和駱塞主回駱家塞了嗎?”韓江流換了個話題,不想君問天痛,也不想讓自己疼。

    君問天點頭,“嗯,是的!他們以後估計不會再踏進飛天堡了。”

    “大汗會追究這事嗎?”

    “隨便他!”君問天眸光一冷,輕蔑地傾傾嘴角,“我和他之間的債有一天會算清的。”

    “君兄,何必呢?你應該多為仕林和詩霖著想,他們還小啊,沒有娘親,你若一意孤行,他們好可憐的。你再富甲天下,怎麼敵得過大汗呢?我聽宮中傳出來的消息,大汗現在完完全全變了個人,修和林城,築萬安宮,建迎駕殿,大興土木,廣采美女,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國事都是太子貴由過問。”

    “我自有主張,你不要擔心。江流,你的兒子也該一周多了吧,好像只比仕林小几個月,錢莊還好嗎?”

    韓江流淡淡地一笑,“我所想的目標都達到了,陸家當鋪被四海錢莊吞併了,陸老闆一家回到鄉下養老去了,繼承人也有了,我應該算很好吧!”犧牲了他與碧兒的愛情,換來這一切,再好也顯得可悲。

    “江流,好好珍惜現在的一切。陸可兒,已經不是孩子了……”君問天沒有多說,他相信韓江流會懂,什麼人是他應該珍惜的。“幫我照應下仕林,詩霖,我看看碧兒去!”他推開木屋的門,聽到韓江流在身後發出一聲輕嘆。

    木屋很寬敞,他推開裡間的門,露出一個通往地下的台階,他石階而下,牆壁上鑲著的兩顆夜明珠把地下室照得通明。大理石堆砌的室內,一點輕咳都會引起巨大的迴響。在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個水晶的棺材,裡面放滿了千年不化的寒冰,在冰上面,碧兒一身翠綠的裙裝,恬恬地睡著。棺材邊有個桌,桌上放著一疊碧兒生前畫下的畫,還有一封信箋。

    他捨不得把碧兒埋在土中,他要日日相對,夜夜看她入睡。這身子也是碧兒回到蒙古的軀殼,要是沒了,碧兒就真的回不來了。他想盡了辦法在湖邊的地下建了這個冰室,碧兒好端端地住在這裡,兩年了,依然面目如新,他相信有一天那雙閉上的眼還會為他睜開的。

    君問天依棺而坐,溫柔地輕托著棺面,寵溺地對著碧兒微笑,隨手拿起桌上的信箋,其實他已看過多遍,信的內容也早已爛熟於心,但每天看著碧兒讀這封信就像和碧兒面對面坐著。

    “仕林,哦,也有可能是詩霖,是媽咪啦!媽咪呢,也就是娘親,不過媽咪不過喜歡那個稱呼,好像喊老娘一般,把媽咪喊老了,人家可是很年輕的媽咪。媽咪有點笨,還不會寫這兒的字體,你們讀這封信時,可以找你爹爹幫忙。”

    “對不起,媽咪因為某個原因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不能陪你長大,但是不管在哪裡,媽咪都會愛著你!你在這裡,有爹爹,祖母,還有姑姑疼,以後說不定還會有一個新媽咪,相信你會過的很幸福的。如果想媽咪,可以去找韓叔叔,忽必烈小王子,他們都是和媽咪很熟的朋友,他們會向你說起媽咪以前的種種,也會關心你,照顧你。”

    “媽咪對你沒有什麼大的要求,快快樂樂就好!不贊成你做官,這是個亂世,即使元朝成立,但時間很短,做官難免把握不住方向,會讓自己委屈,也會惹來一些意想不到的傷害。媽咪也不願你從商,你爹爹從商非常幸苦,幸好他是個極端精明的人,但這樣還是經常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做個真正的普通人,遊山玩水,讀想讀的書,做開心的事。你爹賺的銀子多,可以讓你享受,隨意到徹底,不花白不花,呵呵,他又不是外人。”

    “如果你長大後遇到心儀的人,不一定非要成親,也不一定非要生子,人生很短暫,能對自己負責就不錯了,別想著子子孫孫,象愚公一樣。一個人的世界也很精采。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媽咪這樣幸運。能夠遇到你爹爹,被他愛上,嫁給他,和他一起生下你。”

    “爹爹表面上很冷漠,但只要是他所愛的人,他的心狠溫柔很細膩,寵得你以為這世界都像隨你的性情在轉。遺憾的是我們只有一年的夫妻之緣,不過,相比較人家一輩子都在尋找一生所愛,我不費力氣就撞上他,真的太幸福了。仕林,替媽咪好好愛爹爹……也替媽咪對他說聲對不起,離開他,不是不愛,而是深愛……”

    “仕林……”

    已經讀過無數次,但每讀一次,仍然會熱淚盈眶。

    君問天彈去眼角滑下的淚珠,蹲下身,柔聲低喃。

    小闖禍精,你不是普通的懶啊,不肯撫養孩子,還要孩子幫你愛我,那你幹嗎呢?

    碧兒,玩也玩得差不多了,測驗我的心也該有個尺度。兩年啦,走了那麼久,該回來了!

    飛天堡的門為你開著,君府的門為你敞著,我的雙臂為你一直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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