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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被看得不自在,不服輸地也用大眼瞪回去。“我說過吧,要是讓我做個教席,不會誤人子弟的。”
“我信,我還相信你會的一定不止這些。”他好奇地輕問,“這些都是你在夢裡學到的?”
說到夢,剛剛閃爍著星光的清眸黯了下來,“是,是在我的夢裡。我好想回到我的夢中,這裡一點都不好。”
這句話,聽得韓江流有些失落。
“你……真的是舒家二小姐嗎?”掌柜的突然冒出來,手中多了盆涮羊肉,眼珠子溜轉著。
“如假包換。”她有氣無力地回答。
“那……那些傳聞說……”掌柜的又嘿嘿笑著,有些不自在。
“好奇會殺死貓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才不是什麼禍害精、狐狸精。”
“姑娘……你這麼聰明,一定會對對聯吧!”隔了兩三張桌上一個戴著書生巾的男子對這邊說。
“通常不會!不過,你說來聽聽。”新聞專業,是以碼字為生,中外名著差不多讀了個透,古文學也有涉獵,這一定比不上中文系的造詣高。背詩還行,對對聯估計不會。
“輕輕親親卿卿!”
“嘩”,飯莊中哄堂大笑,韓江流突地變了臉色,瞪了書生一眼,正想駁斥,碧兒這邊到開了口,“默默摸摸嬤嬤。”
笑聲戛然而止。
“碧兒!”韓江流猛吐氣,心中是又喜又燥,只有碧兒沒事人似的,面不改色心不亂跳,四下張望。“不公正?”
這是個情色戲對,很少有人對得如此公正,只是出自一個姑娘家之口,就有點怪怪的。書生本意拿碧兒開玩笑,如今自己反被將住,臉色也是很難看。
碧兒其實不會對,不過,這個對子,她在學院讀書時,聽中文系的男生編成說唱,整天哼個不停,她是被逼記住了,但她搞不清幾個字具體是什麼,特地請教邢輝,被邢輝罵得狗血噴頭,說她無可救藥了。
“掌柜的,結帳。”韓江流羞窘地哪裡還坐得住。
“就走嗎?”碧兒玩得意猶未盡,還有些留戀。
“姑娘!”出對的書生走過來,深深作了個揖,“剛才小生有所冒犯,請姑娘多多原諒。雖說是個春對,但姑娘以春對春,公正齊整,讓小生佩服,也為姑娘的大方感到動容。姑娘,若不嫌棄,小生……”
“對不起,我們還有事。”韓江流沒讓書生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讓他說完呀!”碧兒有點好奇。
“碧兒!”韓江流有些急了,不顧嫌疑地拉住她的手往門外衝去,夜色中,幾匹高頭大馬突然攔在了他們面前。
“江流,你也在這裡?”馬上一位戴著著珠冠的男子訝異地俯首問道。
十三,飯莊奇聞(下)
借著飯莊的燭光,碧兒抬頭望去,十多個騎著紅色鬃毛高大駿馬、穿鎧甲的男人立在飯店外面,為首的是一個戴著鑲嵌著寶珠、孔雀翎圓帽的高壯男人,威風凜凜,一派王者風範,那眼神是一種君臨天下的尊榮和高貴感。碧兒直眨眼,好一個令人威懾的男人,不知虛假,但這個外表到是一幅英雄豪傑的樣子。
她又側過頭,看到男人身邊一匹稍小一點的馬上坐著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有著和他如出一轍的眼神,但到底是孩子,沒有那種逼人的殺氣,一雙清澈如鏡的眼眸亮晶晶地盯著碧兒,碧兒回以一笑,對著孩子扮了個鬼臉,孩子有些忍俊不禁,但有點威懼地瞟了眼戴珠冠的男子,硬是忍住了。
“小王爺,你怎麼來了?”韓江流禮貌地抬手,並沒有一絲阿諛奉承之態,反到了飯莊裡其他吃飯的人到是驚得跪了一地,沒人敢抬頭。“啊,小殿下出來啦!有些日子不見,又象長高了些。”
“見過韓叔叔。”孩子非常懂事,跳下馬,小手一拱,脆生生地招呼。
韓江流疼愛地拍了拍孩子的肩,又看向馬上的男子。
“小王找君堡主有點事,看看他幫小王準備的鐵塊、銅塊怎樣了,軍隊馬上要向西夏出發,急需武器,工匠等著呢,沒辦法,雖然君堡主現在心情非常悲痛,但小王還是要來打亂來了。韓少爺是來弔唁的嗎?”
“對,明日發殯,我後天回大都。小王爺呢?”
“小王明天回宮。這位是?”珠冠男子看到一雙率直、烏黑髮亮的眼睛一直在打量自己,詢問地看著韓江流。在這蒙古國,這樣直視他的女子除了他母后,就連他的王妃看著他都是斂眉低目的。這個女子到是好大的膽啊!
韓江流一側首,忙擋著碧兒的前面,輕笑道,“這位是我剛認的義妹,她年紀太小,沒什麼見過世面,不懂規矩,小王爺別見怪。”
“噗”,小孩子忽然笑出聲,碧兒從韓江流身後豎出兩指,以V型姿勢和孩子逗了玩,孩子再也忍不住了。
“碧兒別鬧。”韓江流背過身說道。
“你義妹?小王沒聽韓莊主提過呀!”
“現在知道了不就行了。”碧兒從韓江流身後竄出來,“我很好奇哎,你為什麼不下馬呢?你低著頭,我義兄仰著頭,彼此都不舒服,平視地看著對方,和對方講話,禮貌又自如,你說呢?”她到是適應得很快,一下就改了稱呼。
“碧兒!”韓江流慌急地想上來捂著她的嘴,珠冠男子的後面突然跳出一個威武的男人,持著把劍搶在韓江流前面,橫在了碧兒的面前。“小王爺面前,哪裡容得你如此放肆!”
劍芒的寒光森森的刺著冰兒的眼,老天,她怎麼產生了錯覺,覺得這抓劍的男人聲音聽著耳熟。
“小王爺,碧兒她是個孩子,請……”韓江流臉都嚇白了。
“哲別,放開她。”珠冠男子抿嘴一笑,跳下馬,“她確實說得不錯,這樣講話是舒服多了。”
“是!”哲別收回了劍,瞪了碧兒一眼,碧兒沒膽似的對著他笑笑。“本來嗎,公民都有言論自由,何況我又沒胡說。”
“碧兒。”韓江流小心地把碧兒護在身後“和小王爺行個禮,我送你回家。”
“哦!”碧兒突然一把拉住韓江流,“那個禮,手是放在左邊,還是放在右邊的?”她記得緋兒就那麼盈盈一彎腿,卻搞不清手是放哪邊的。
“哈哈!”珠冠男子朗聲大笑,“不必為難這位小姐了。對了,你知道我是誰嗎?”他愉悅地看向碧兒。
碧兒歪著頭,閉了閉眼,“不太清楚,但可以猜猜看。”
“小王爺,你別逗碧兒了,她不知輕重的。碧兒,我送你回家。”韓江流挽住了她的手,就想往自己的馬走去。
“別急呀,韓少爺,讓小姐說。”小王爺好奇心被勾起來了,回過頭對哲別吩咐道,“你先帶將士們進去吃飯,小王一會就來。”
哲別不放心地瞟了碧兒一眼,一群人紛紛從馬上跳下來,魚貫進入飯莊。那個小孩子則留在小王爺身邊。
“碧兒不可以亂說。”韓江流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不亂說,只是猜測。”碧兒笑了笑,今晚真是太開心了,賣弄完數學,又來賣弄歷史,不過,得悠著點,只能說眼前的,不能說以後的,不然會被當作妖抓起來燒死。
“我義兄稱你為小王爺,那麼你一定是成吉思汁的四位王子之一。成吉思汗有四個王子,朮赤、察合台、窩闊台、拖雷。這四位王子分管不同,工部、戶部、兵部、吏部,既然你是小王爺,又帶著將士,那就是分管兵部、有勇有謀、威震全田的拖雷王子了。”哈哈,金庸老爺子筆下的人物哦,她真的見到了,可惜不知有沒有華箏公主。大概沒有,她記住歷史書上的拖雷,都是因為金庸老爺子的書,沒聽說過有華箏。
韓江流震住了,小王爺震住了,旁邊的孩子也驚得張大了嘴。在蒙古,除了在朝的大臣們能把王子們的大名叫全,還有各自的分工,普通老百姓應該不會知道的。
“至於你小殿下,”碧兒笑嘻嘻地把視線落在小孩子身上,“有小殿下,那就有大殿下啦!大殿下是蒙哥王子,小殿下一定是忽必烈王子了。”天啦,未來的元世祖,小時候也這樣可愛的哦,她要抱下。想到就做到,她一伸手,把忽必烈抱了個滿懷,忽必烈臉脹得通紅,一把推開,“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天!”碧兒笑了,“小孩子還男和女呢!”她現在忽然覺得穿越也不算是一件可憎的事,至少她可以見到真正名揚千古的歷史人物哦!
“韓少爺,你這位義妹是哪家千金小姐?”拖雷壓下震愕,鎮定地問韓江流。
“何必問義兄呢,直接問我不就行了。嘍,鎮北那個破落的舒園裡的老二。”碧兒皺皺眉,追著忽必烈,就要看他臉紅,這元世祖有點小老成,居然懂得男女有別,樂翻了。
“咣當!”飯莊裡,哲別沒接住掌柜的飯碗,飯碗掉在了地上,飯粒灑了一地,他不安地看了眼門外,又低下了頭。
“你去過大都嗎?”拖雷輕輕擰著眉,目不轉睛看著碧兒。
“沒有,以後一定去逛逛。”碧兒玩累了,輕輕打了個呵欠。“義兄,我要回家了。”
“如果去大都,請韓少爺通知小王,小王請小姐到皇宮坐坐。”
“可以嗎?我是平民哎,要不要通行證之類的東西?”碧兒來了勁。
“不要,我到時來接你。”
“君子一言,四馬難追。不可以食言。”
“當然。”拖雷把“君無戲言”硬生生咽了下去。這個小丫頭很怪,看似沒有城府,卻又面面俱到,她讓他好奇了,她知道的事情似乎太多了,不象一般的閨閣女子,秀目俏兮,慧黠流轉,有種非常可怕的自信,像是洞察一切似的,她讓他有點害怕。
“小王爺為何不去飛天堡用膳呢?”韓江流瞄了眼裡面的士兵,問。
“飛天堡現在辦喪事,小王不好意思打擾。君堡主心情可好?”
“嗯,還算承受得住。小王爺,你請進去用膳,把碧兒送回家,一會我們飛天堡見。”
“好的!碧兒小姐,請走好!”拖雷眯細了眼,目送韓江流與碧兒共騎一匹馬消失在夜色中,他的臉越來越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