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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韓江流從身後環住她的腰,淚水縱橫。

    “韓江流,鬆手,我是君問天的夫人,你是正人君子,朋友妻,不可欺。這沒什麼的,以後我們還會見面,又不是生離死別。我要回府,君問天還受著傷呢!”她把嘴唇都咬破了,才勉強說出話來。韓江流已經不是以前的韓江流了,她不能把他當媽媽,也不能當兄長,更不是她能喜歡的人,不能依賴。愛情真的好嬌弱,一個誤會就這樣抹去了。她道過歉,也投懷送抱,可是結果沒有改變。

    她比所有的人都超前一千年,好像比誰都聰明,可是自情感面前,同樣束手無策。什麼遠遠的……美麗的小鎮……都不可能了,她要陪著君問天到老到死,一眼望不到前的黑暗。“我……很會闖禍,也只有你包容我。呵,照顧我這麼久,我都沒有回報你……幹嗎說這些……我走了……”

    她掙開他的懷抱,踉踉蹌蹌跑出茶莊,埋頭吃喝的丫頭沒有看到她。她再大街上,茫然地走著,不知道君府自傲哪一個方向,她就是走著,走著。這次,韓江流沒有追上來。

    天灰灰的,雲層壓的很低,風在街上肆意咆哮,她艱難地邁著步。一架青色的馬車從街頭駛來,馬蹄陣陣,經過碧兒身邊時,車夫突然一揚鞭,不慎碰到了碧兒的腿,碧兒一個踉蹌,跌倒在馬車前。

    車夫急忙拉住馬韁。“怎麼了?”車簾一掀,一個絕麗如仙的女子伸出頭來,聲音悅耳如鈴。

    她從來就不是純潔善良的天使,今天這一天夠遜的了,先是被君問天威脅,接著是哲別的恐嚇,然後韓江流的拒絕,現在莫名其妙地來挨了這一鞭子,所有的鬱悶都堆到了一處,化成一束干透的木柴,突地就點燃了。碧兒雙眼危險地一眯,拂開車夫欲攙扶的手,左臂撐著地,咬著牙爬起來,冷聲問道:“這位兄台,請問這裡是鬧市口還是荒野地?”

    車夫一愣,求救似的看著車上的絕色女子。

    “不要東張西望,回答我的話。”碧兒的音量大了起來。

    車夫支支吾吾,撓撓頭,“是鬧市口。”

    “原來你也有眼睛呀!”碧兒瞪著他怒吼,“既然是鬧市口,你把車駛那麼快幹嗎?想糙菅人命?滿街都是人,你一架馬車占了那麼寬的車道就已經夠過分的,到了我身邊,還拼命抽打馬,我嚴重懷疑你有暗殺我的嫌疑?”

    “沒……沒這回事!”車夫驚慌地直擺手,“這位姑娘,我……是有急事……”

    “哦,你有急事就有理由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滿街跑的都是閒人?你少找藉口,誰沒有事,我也有事,手臂還疼著呢,我又在路正中央橫著走嗎?品德差就是差!”

    車夫張了張嘴,被碧兒堵得一句話也回不上。

    車上的絕色女子看了一會,微微一笑,終於啟口了,“姑娘,請上車來,我們好好講話,你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她指著四周看戲的街人,好心地提醒。

    碧兒一挑眉,“怕什麼,剛好讓大家評評理呀!不要以為你長得漂亮,就縱容下人這樣無理,蒙古的法律課沒這一條。”

    絕色女子臉一紅,“對不起,確實是我管教無方,請問你有沒傷著?哦,天啦,袷裙都磨破了,手掌也有傷,快,上車吧,寒舍就在前面,我帶你去府中清洗一番,讓大夫瞧瞧,然後改怎麼彌補姑娘,我們好好商量。”說著,她伸過手就來啦碧兒,身邊一位長得粗壯的丫鬟也一同幫忙。

    “你少假惺惺,我不要去你府中,蒙古大夫的醫術向來就讓人不敢恭維,我今天就要去衙門說個理。”碧兒吼得大大的,閃過兩人的手掌,“有錢了不起呀,花點錢想息事寧人,以後再犯?我不想和你們理論,快下來,我們一同去衙門。”

    絕色女子一震,麗容突地冷凝,閉了閉眼,拉上轎簾,“吳大,上車!”

    車夫急急把碧兒往邊上一推,慌亂地跳上馬車,“讓開,讓開!”他吆喝著看戲的人叢,一拍馬屁股,罵出緩緩地向街另一頭駛去。

    “這什麼人呀,撞了人就跑,真是世風日下。”

    “可不是,大街上駛那麼快,不是撞了攤子就是撞上人,最瞧不上這種沒良品的德行。”

    街人指手畫腳地議論著,碧兒木然都站著,剛剛一臉的憤怒變成了驚恐,她感覺到自己控制不住的戰慄。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使自己沒有癱坐在地上。

    那個絕色女子是穿越那晚,她看到從棺材中爬出來的女子,被面具將軍抱上馬的女子。真的不是夢,那時真的,她不會看錯。美的像天仙一般的女子,誰都不會輕易遺忘。若果面具將軍是哲別,那麼……絕色女子……是誰呢?她還記得絕色女子坐在馬上冷笑著,說的幾句話……不,不能想,她拼命地搖著頭,越想越覺得害怕,她一定要離開君問天……與他有關的人和事都像一潭深不可測的誰,她不會游泳,會淹死的。

    大都的街道很寬,可以並排行駛三輛馬車,她在路邊行走,一架馬車再怎麼急速,她也不會礙著它的。只有一個說法,車夫是故意的,但不是故意要害她,而是故意要她與絕色女子打個照面。目的是什麼呢?

    碧兒耷拉著肩,她真的想不出。

    “夫人,夫人……”人群中擠出君府小丫頭,一看到碧兒的狼狽相,都急哭了,“你要不要緊?走的時候也不喚我一聲,我找了夫人很久。”她慌慌地幫碧兒撣著身上的塵土,小心地替她別好散亂的捲髮。

    “碧兒!”韓江流終於追過來了,一臉不舍與自責。

    碧兒靜待著,指甲深陷掌中,她用一種不像是她所有的聲音說:“我…… 不小心……又闖禍了……”

    “快隨我回錢莊洗洗。”韓江流皺著眉,欲抱起她。

    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了,但自尊心使她斷然搖頭,“不用了,韓少爺,麻煩你幫我叫輛馬車,我現在不太能走路。”

    “碧兒……”韓江流痛苦地看著她。

    她不容許自己心軟,要記住自己是有夫之婦,他都說得那樣絕情了,她不能拖泥帶水。韓江流從來都是溫雅寬厚的人,他的號現在只能解釋成是同情,不是以前他們之間純純的喜歡了。“君府不遠,我還是回去吧。”

    韓江流深深看了她一眼,無奈向不遠處停著的載客馬車招招手。臨上車前,碧兒緩緩掉過頭,溫婉一笑,“韓江流,我能從夢裡來這裡,我想有一天也能從這裡回到夢裡。很高興認識你,記住我的名字。保重!”她抬腳跨上馬車,神情慢慢平靜。無預期的一份感情,來得快,也結束得快。想起在糙原上的擁抱、初吻,躲在花月樓中的表白,也算是她穿越以後的第一份美好回憶了。戀愛、結婚,她的人生越來越豐富,現在就差生個孩子,碧兒失笑,這是不可能的事了。

    幸好她一身的皺亂走進君府,才沒有人對她紅腫的雙眼多發疑問,只是對少奶奶的意外表示同情。君問天和劉一漢在書房外曬太陽,他的臉蒼白蠟黃,和劉一漢黑紅的臉頰成顯明對比,白翩翩倚在他的身邊,淡然的麗容上笑靨如花。女人果然要有愛情的滋潤,白翩翩再也不是寒月孤梅,溫柔如琴弦上靚麗的音符。

    碧兒目不斜視地穿過曲廊,向廂房走去。“少奶奶,你怎麼了?”白翩翩先發現了她的異常,捂嘴驚呼。

    “哦,在街上摔倒了。”她輕描淡寫地聳聳肩,指著明顯可見的事實,腳步不停,幾個丫頭提著熱水、拿著布巾跟在後面。

    “是在哪裡摔著的?”劉一漢很緊張地問道。

    “我對大都的地名不熟,失陪一下,我需要洗洗。”她非常禮貌地點點頭。名義上的夫君只是漠然掃了她一眼,接著閉上眼,繼續曬他的日光浴。

    丫頭在木桶里倒滿水,放上乾花,不一會,室內就飄滿了熱氣和香氣。房中的幾個火盆都燃得望望的,挪到了木桶旁邊,棉簾拉實了,門掩著。數九寒天,呆在房間裡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你們都退下吧,我一個人好好泡泡,哦,有沒有消腫的藥?”碧兒問侍候的丫頭。

    丫頭轉身從裡面的柜子拿出一瓶綠色的藥水,碧兒接過放在木桶旁邊,到裡間多拿了幾條布巾。

    她揮手清場,君府的丫頭辦事效率很高,換洗的內衫和袷裙都搭在屏風上。閂了門,左臂艱難地解開衣衫,看到青紫的手腕,跌破的雙肘,衣服幸好厚,不然情況很慘。破皮之處,沾到水疼得她只抽氣。她小心地用熱布巾覆著青紫的手腕處,任水淹沒雙肩,淚順著臉頰滑進水中。

    今天淚腺好像沒關好,動不動就流個沒完。哭出來,堵著的心才像好受點。

    日全食是一種異常的天象,是關於地球、月亮河太陽三者之間轉動到什麼角度的某個契合點,她小時候見過一次,隔個幾年也會出現一次。她穿越時恰逢日全食,跌進了湖中,醒來時也在一個湖邊。如果再出現一次日全食,她跳進糙原中央那個湖中,一定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紀的。碧兒幾乎可以確定。這種天象,懂天文的人應該可以算得出來,大都城中有這樣的人嗎?

    不管是等多久,只要能穿越回去,蒙古這裡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她做她的林妹妹,繼續在狗仔隊中混著。也許可以把在蒙古這邊的見聞寫篇小說,發在某個網站,說不定會成暢銷書呢!

    碧兒擰著眉頭,心裡有了打算,明天托人打聽大都城中有沒有懂天文的飽學之士。

    水慢慢溫了,她站起身,拿開手腕上的布巾,擦淨身子,跨出木桶。很討厭古代這種扣子,她如今又只有左手能動,解開蠻容易,想扣上好難。她折騰出滿頭的汗,內衫的扣子只扣了一個,只得胡亂繫上絲縷,開門請丫鬟幫忙。

    門外,站著的不是使喚丫頭,而是滿臉青筋暴突、冰著個臉的君問天。碧兒慌亂地背過身,“然丫頭先進來一下,你一會再進來。”

    君問天眯著眼,銳利地盯她一會,“這是我的廂房。”他越過她,長腿一邁,跨了進來,帶進一股冷風。碧兒楞了下,忽然覺得很可笑。她返身進去拿起袷裙,到裡間穿上,裹上披風,往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此舉讓君問天冷著的臉又降了十度。

    “去我的廂房。”她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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