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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著迷似的凝視著她,雙眸如水,閃著愛戀的兩道光芒。“碧兒,這麼容易滿足呀!”他不著痕跡地輕擁住她,怕她轉得頭暈。
“對呀!”她挽住他的胳膊,沿著小山慢慢地走,一任風把頭髮吹亂。“雖然不能回去,可是在這裡,有你對我好,我心裡也就不那麼難過了。不是一件衣服讓我滿足,而是你對我的這份關心。我們是素昧平生的人呀!”
“現在還素昧平生?”這糙原深處,只有他和她,他也漸漸放下了一些禮法規矩,由著她挽著他,事實上,他非常喜歡這種親昵,像是兩顆心靠得好近。
“不啦!”她昂著頭,忽然轉身向他,“對了,你上次說我是你義妹,要不要當真?”
“想做我義妹?”他替她攏緊風褸,在她耳邊低語,氣息輕輕拂過她發梢,語氣輕柔。
“有一點啦!那樣可以名正言順地沾你的光。”她皮皮笑著。
“想名正言順地沾我光的方式很多呀!”和她一起,他的尺度一再放寬,也變得有點壞了。
她不解地眨眨眼。
“碧兒,在你的夢裡,男女是如何相處的?”
“咦!如果是兄妹,鬥嘴,打架呀,和現在沒什麼區別吧!”
他失笑,在現在,妹妹對兄長那可是象對天一樣的尊重。
“如果是同學、朋友之類的男女,大家是平等的,一起上課,一起玩、聚會什麼的,當然錢是各付各的。”她繼續說,“如果是戀人呢,男生要給女生送花、送禮物,兩個人手牽手挑沒人的地方說悄悄話,這種稱之為約會。”她是個好老師,講得非常明細。
“象我們這樣嗎?”學生很謙虛。
“我們……我們……”她眨眨眼,愣愣地抬眼看他,面容悄地暈紅到耳後,不好意思地抽回手,背到身後,身子站直,“我們當然……不算那樣的,呵,你又沒追我,你只是對我有點同情罷了。”她支支吾吾地解釋,心因為他的凝視,胡亂地上竄下跳。
他雙手搭在她肩上,額頭抵著她的,唇近在寸許間,她緊張得都不能呼吸了。
“在大都,冬天只有兩種花,梅花和雪花,你喜歡哪種?”他低喃地問,氣息拂在她頸間。
“梅花香自苦寒來,呵呵,當然喜歡梅花。”她乾乾地笑著,肌肉有點抽搐,感覺到韓江流的氣勢有點懾人。
“衣服、手飾算禮物嗎?”
“那……那個算大禮物,太貴重了。”
“手絹、胭脂、水粉,香露呢?”
孺子可教也,他學得可真快,一點就通,還會舉一反三,只是讓她有些哭笑不得,他是不是想拿她做試驗?
韓江渡抿嘴一笑,鬆開她,改握住她的手,神情愉悅地往系馬的地方走去。她拍拍心,鬆了口氣,偷偷地觀察他。“你的樣子有些詭異,是不是想整我?”
“沒有,我在想你的夢真好。”他抬頭看看日頭,皺了下眉,“碧兒,我該送你回去了。過兩天,我再來,今日莊裡還有事要處理,不能久留。下次,我一定會多住兩日,好好地陪著你。這邊還是有許多好地方可以玩的。想吃什麼,就去飯莊自己挑,不要餓了自己。”
“喔!”只有和他一起,她就不必裝個古代女子,可以安心地做她的林妹妹。想到他要走,心情又低落了,但嘴上還得裝體貼,“不必擔心我啦,你看我這二個多月適應得還好吧!我現在和娘親關係也不錯,她不再打我了。家裡現在三餐都能保證,我不會餓著。大都到飛天鎮這麼遠,不要總跑來跑去。”
“是關心我嗎?”他俊美的唇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她微閉下眼,“當然要關心啦!你是我唯一……唯一的朋友。”
“嗯,唯一!”他點點頭,“下次來給你帶書,筆墨紙硯要嗎?”
“韓江流!”她突地跳起來,勾住他的脖子,又笑又跳,比剛剛穿新衣服還要激動,“你真是太懂我了。帶,什麼樣的書我都看,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都快悶死了,筆墨紙硯也要。”
他笑了,他怎麼會不懂她呢?她話語間流露出的惆悵和嚮往,他都有細細體會、琢磨。她帶給他一個全新的、陌生的世界,是他生命中的驚嘆,他希望她也能為他的世界增些色彩。
兩個人說說笑笑,不覺時光變快,一直到天傍黑,兩個人才戀戀不捨地分離。
天空有些灰暗深沉,風聲也一陣大似一陣。碧兒抱著包裹,帶點嬌羞推開舒園的大門。客廳內一團黑,靜悄悄的,廚房裡亮著燈,不時有熱氣跑出屋外,一定是沈媽在做飯。
緋兒的廂房也有些光亮,她在緋兒的門前放輕腳步,不想緋兒看到她的新衣,問這那的。
穿過圓形門,安全到達自己的廂房,輕輕打開門,反手叩上,手摸向放火鐮子的地方,忽然身後伸出一雙冷冰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二,不速之客(上)
碧兒眼驚恐地瞪得大大的,不由地打了個冷戰,包裹“咚”地掉在地上,她猛地抬起腳,用盡全身力氣踢向後方。
只聽得一聲低哼,後面的人吃痛地一搖晃,跌坐在地上。碧兒正想放聲大叫,“碧兒,別,別,是我。”地上的人有氣無力地哀求道。
“緋兒!”碧兒聽出了聲音,訝異地慌忙點上燭火,突地倒抽一口氣,緋兒臉色如紙一般的蒼白,就連嘴唇都變了色,她的身下滿是鮮紅的血,裙衫都染遍了。“天,天,我只是踢了一下,有……這麼誇張嗎?”碧兒驚呆了,兩手哆嗦地直搖,不知所措地上前抱住緋兒。
緋兒捂著臉,嚶嚶地哭著,身下的血象越流越多。
“對不起,緋兒,你……忍著,我去喊娘親,我去……你撐著,天,天,我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麼要站在我身後嚇我?”碧兒也嚇哭了,手沾到地上的血,血腥氣一陣陣撲來。
“站住!”緋兒突然止住哭聲,咬了咬唇,鎮定了下來,“不准驚動爹娘。”
“呃?”碧兒急得雙手合掌,一個勁地抖,“我不認識大夫的家,你再這樣流血,會死的。”
緋兒冷冷一笑,臉色青白得懾人。“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流血嗎?”
碧兒惶恐地搖頭,緊張地看著血淌得象小溪似的。
“我,懷孕二月,你剛剛一腳,踢中了我的小腹,被你驚了胎氣,應該現在是……小產了。”緋兒語氣冷凝,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說。
碧兒呆若木雞地半張著嘴,一動不敢動,“你懷孕???”是面具男嗎?緋兒果真不懂避孕,老天,這怎麼辦才好,她這一腳殺死了一個小生命。“緋兒,我……”碧兒眼中涌滿了眼水,自責地低下了頭。
“現在孩子沒了,都是你!都是你!”緋兒陰冷而又怨恨地瞪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她哭著,拼命地對緋兒彎腰,“現在該怎麼辦?事情發生了,你……不要難過,要把身子養好。以後,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幫你做什麼。”
緋兒眼一眯,“當真?”
“嗯!”碧兒重重點頭。
“這事不准告訴爹娘,我這幾天就住在你房裡,你去把沈媽叫來,後面要做什麼,我會告訴你的。”緋兒非常冷靜地說。
碧兒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房,叫醒已經睡熟的沈媽,路上千般拜託,不管看到什麼事,都不要問。
沈媽納悶地隨著她走進房中,有過生育經驗的她,一下就明白怎麼一回事,嚇得半天都回不了神。閨閣女子未婚先孕,這可是失了大節的事,傳出去可是天大的醜聞。
碧兒推了她一把,她眨眨眼才回過神,在緋兒冰寒的視線下,她哪裡還敢問。燒了一大鍋熱水,為緋兒擦淨身子,換了衣,又查看了下血漬,確定胚胎完整地墜落,熬了點薑湯讓緋兒服下,把碧兒的床鋪得暖暖的,侍候緋兒躺下,又把房間的血跡擦淨,直折騰到凌晨,才做了妥當。碧兒坐在床邊,象犯了大錯的孩子,頭低著,大氣也不敢出。
“沈媽,麻煩你了,你去歇著吧!這裡有碧兒呢!”緋兒漠然地瞟了眼仍一臉驚愕的沈媽,“還有,管住你的嘴!”
“知道了,大小姐。”沈媽唯唯諾諾地應著,壓下滿心的疑惑,退了出去。
碧兒側過身,替緋兒掖掖被角,嘆了口氣,心中湧上對緋兒的不舍。那個戴面具的男人一夜風流快活,卻讓緋兒背負這樣的後果,這幾天,緋兒心中一定擔驚受怕,可能是忍不下去,來找她傾訴,沒想到還被她一腳把孩子踢沒了。越想越是對不住緋兒,不管緋兒平時是怎麼個蠻橫無理,畢竟也是一個小女子呀!
“冷不冷?”她柔聲問。
緋兒眼一直大睜著,聽到問話,緩緩地轉向她,沉默了一會,慢慢撐起,碧兒忙為她披上外襖。“你身上的衣服哪來的?”
“呃?”碧兒一怔,“是……朋友送的。”
“你也有朋友?不會是在外面不學好換來的吧!”
碧兒嘆氣,都這樣了,緋兒嘴巴還不饒人。但她無意和緋兒鬥嘴,咬了咬唇,淡淡一笑。
“碧兒!”緋兒的語氣突然一換,“明天午後,飛天堡的君堡主要到我們家來提親。”
“真的?”那個吸血鬼要娶緋兒?哈,那不是他成了她姐夫了,碧兒玩味地勾起嘴角。
“你在得意什麼?”
“沒有!”碧兒擺手,“君堡主人很帥氣、家境富裕,嫁給他,不錯哦!”
緋兒斜睨著她,“是嗎?你真覺得不錯?”
“當然,他是蒙古首富,雖說是填房,可也是正妻,前面又沒留下子女,應該不會太累吧!”她不禁想像著緋兒和那冷得象塊冰的君問天相處的情景,一定非常有趣。
“好,那你嫁給他!”
“啊!他要娶的人是你,你是長女,又漂亮,又可愛,知書達禮,文雅大方。”她毫不臉紅地大發讚詞。
“你認為我現在這個樣子能嫁他?”緋兒陰陰地笑著。
“明天見面,又不是成婚。”碧兒有點沒底氣地說。
“成婚後,發現我已不是完璧之身,再把我休了?”緋兒冷冰冰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