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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既然你大嫂有這份心意,就做一件吧!”君仰山口中符合妻子,一雙犀利的眼卻眯細了,他抬手掩飾地摸摸鼻子,中指上一顆黑痣象落在鼻子上一塊黑泥。
“飛天堡有的是仆傭,那點小事也做不了嗎?”君問天口氣有些冷漠,眼神冷了,僵了。
朱敏難為情地臉一紅,“是嗎?我這點女紅確實也上不了台面。哦,這兩位小姐是誰呀?”她打岔似躲閃著目光,看到邊上還有兩人。
“舒園舒員外家的兩位千金。”君仰山說。
朱敏沒看碧兒,視線直接落到緋兒身上。“是舒大小姐嗎?”
“是的,夫人。”終於她又能成了焦點了,緋兒激動得語音都顫抖了。
“真是美麗啊,天生麗質,慧黠蘭心,聽說舒員外要把紅松林邊上那塊最好的糙地給你做陪嫁,不知是哪位公子之福呢,又得美人又得寶地。”朱敏笑得咯咯的,花枝亂顫。
碧兒卻聽著她這話不象是和緋兒說的,而象是特地強調給別人聽的。
“夫人真會拿緋兒開心,和夫人相比,我就象是綠葉襯紅花。”
“好一張甜嘴。”朱敏捂著嘴,很是開心。“我看著你很是投緣,有空來我府上坐坐,夫君,你若認識什麼好人樣、好家境的公子,一定要先讓舒小姐先瞧瞧。”
“知道了,回府吧,敏,風大,別凍著。”君仰山極疼愛夫人,忙不迭地答應,又對兩個使女嚷著,“路上照顧好夫人。”
“是!”
韓江流根本沒注意剛才的一切,他一直看著碧兒,碧兒表情很古怪,眉頭一下擰著,一下又喜笑顏開,一下又狀似思索,然後得意地傾傾嘴角,這種有著豐富表情的面容讓他越發的戀戀不捨。
“江流,走嘍!“君問天一拍他的肩,他輕笑地收回目光。
三個男人就象三道風景,在街人愛慕的目光下,走向街頭。
“緋兒。”朱敏親親熱熱執起緋兒的手,“我越看你越是有緣人,說不定我們還有可能做家人呢!”
“呃?”緋兒吃驚地眨下眼。
“呵,來,綢莊剛從江南進了幾匹絹紡,花式都很好,我送你一塊做件衣衫。”
“不,夫人,這可使不得。”緋兒還是曉得規矩的,和人家不生不熟,不敢收禮。
“沒關係,又不是貴重的東西,我看你可愛,喜歡才送你的。來吧!”朱敏臉上親和,眼神卻不容拒絕,緋兒膽怯地低下眼帘,無奈地被她拉進綢莊。
碧兒拎著包裹,不知是跟進去呢,還是在路邊等。正遲疑間,一扭頭,她笑了,綢莊旁邊的一個大的店鋪,上面掛著塊匾額,直書兩個大字“繡鋪”。
十六,堡主夫人(上)
“這麼多銀子?”舒夫人愕然地看著碧兒從包裹中掏出幾錠大銀,愣住了,這銀子可比平時的價錢多出一倍。“繡鋪掌柜的給錯了?”
碧兒把包裹摺疊好,笑吟吟的歪著頭,“只有錯買哪有錯賣?我和他說我娘親的繡功這麼好,交貨又及時,上哪裡找這麼好的繡娘,而且我娘親那麼大把年紀,在燈下一針一線的繡出來,多不容易呀!現在外面什麼都漲價,這工錢當然也要漲了。呵,掌柜的大概嫌我煩,就順了我,把工錢漲了。娘親,你數數,不錯吧!”
舒夫人眨巴眨巴眼,“你真的是碧兒嗎?”碧兒因為不是男孩,一出生就是個討人嫌,她為了生她,又傷了身體,穩婆說以後再也不能生了。看碧兒一眼都會讓她爹爹惱怒,都會讓他想起他永遠不可能有兒子這件傷心事,索性放蕩不堪,把好好的家境折騰成現在這幅窮酸樣。碧兒講話不討喜,動不動就闖禍。家裡的人沒人關心她的存在與否,只有當她闖了禍,大家才會注意,然後就嚴厲地懲罰她。
可是,她發現碧兒這兩天突然象變了個人,禍闖得少了,那天在街上還體貼地扶著她走路,今天居然還知道討價還價。
“當然是呀,你看這一頭捲髮錯不了吧!”碧兒嬉笑著圈住她胖胖的腰身,天,兩隻手臂竟然圈不下,她撒嬌地伏在舒夫人懷前,“娘親,你累不累,我幫你按摩,總低頭繡東西,脖頸一定很酸的。”
舒夫人真的一時承受不住碧兒這麼多的改變,她怕癢似地讓開,“我不酸,不酸。碧兒,你沒發熱吧!”
“沒有,我好著呢!”
舒夫人不相信地打量了她幾眼,狐疑地把銀子收好。
“娘親,以前呢,是我不乖,不知道娘親持家辛苦,以後,我會少闖禍,多幫娘親做家事,不會再讓娘親生氣。”碧兒一眼就看出了舒夫人的疑惑。
“乖最好了。”舒夫人心裡有點酸酸的,碧兒長這麼大,第一次和她說這麼體貼的話,她不覺感到有些歉疚,平時對碧兒的疼愛太少。生男生女,怎麼能怪孩子呢?想到這些,看著碧兒的眼光越發柔了。“緋兒呢?”
“嗯,上次來舒園的君大少的夫人帶她去綢莊買衣服了。”
“君夫人?”舒夫人納悶了,那位君夫人平時都眼高於天,從來不正眼看她,怎麼突然疼起緋兒來了?
“我等了她好一會,看到旁邊是繡鋪,就自己去了。娘親,你要不要回客廳去,你朋友們好象還在。”碧兒剛剛進屋,就發現家裡來了兩個和舒夫人差不多年紀的女人,三人圍著桌子,做著針線活,她是把舒夫人叫進旁邊的廂房說話的。
舒夫人甩下頭,不想了,一會等緋兒回來再問吧!“碧兒,讓沈媽送點茶水和煎果進來。”
“好的,馬上就到。”碧兒扮了個鬼臉,跳著出去了。
舒夫人又愣了愣,走進客廳。客廳里來的是兩個和舒園差不多的員外夫人,家境中落,風光不再,幾個人比較有共同語言,常常串個門,做做繡活,聊聊天。顯老氣的是寧夫人,顯年輕的是李夫人。
君問天是飛天鎮上最富有、也最有意思的人物,所以也就成了飛天鎮上,每一個談話中永無休止的話題。
雖然他住在飛天堡里,並不和當地人來往,但卻無法阻止一群婆婆婆媽媽對他的好奇。
碧兒端著茶點進來,禮貌地招呼過後,就坐在舒夫人身邊,安安靜靜地坐著。
“堡主夫人今天出殯,燒過七七之後,君堡主就該娶新婦啦!”寧夫人啜了口茶,把果子嚼得“咯咯”直響。“那麼大的家業呢,哪位千金小姐嫁過去,享不盡的福哦。”
李夫人眼一細,陰陰地笑了,“只怕沒享著福,小命就沒了。”
幾個人都驚住了,碧兒也把眼瞪得大大的。
“我家馬夫聽飛天堡的廚子說,飛天堡里鬧鬼,深更半夜,經常聽到有人在堡里哭,他親眼看到有個黑暗趴在窗前,眼一眨,就沒了。還有呀,那個君堡主,別看長得不錯,心裡卻狠著呢,”李夫人忽然放低了聲音,詭異地咳了咳,“堡主夫人不是溺水而死,是他掐死後扔進飛天堡後面的湖裡的。”
“啊!”舒夫人臉都嚇白了,“別瞎說,怎麼可能的事,那個堡主夫人象仙子般的漂亮,他不會的,不會的……他們不是很恩愛嗎?”
“恩愛什麼?”李夫人冷笑,“人前裝的唄。這個我可清楚,我有個遠房侄女在飛天堡里做丫頭,她說,君堡主和夫人根本不同房,他碰都不碰夫人,什麼天仙似的美人,他不喜歡,你看他們成婚幾年,都沒生過孩子吧!”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寧夫人忽然一拍腿,“李夫人,你這一說,我到想起來了,君堡主喜歡的是---------”
李夫人會意地一笑,“對呀,很多年了!君堡主還沒成親時,就和她好上了,那麼個風騷女子,不知給君堡主中了什麼蠱,他就迷上她了,愣是撇下天仙似的娘子,巴上……”李夫人捂著嘴,笑得非常曖昧。
“急死我了,你們說的到底是誰呀?”舒夫人看看李夫人,又看看寧夫人,雲裡霧裡,聽不明白。
李夫人拋了個媚眼,“還能有誰,他堂嫂唄,君仰山君大少的夫人。”
碧兒輕輕吐了下舌,君問天的緋聞女友終於出爐嘍,原來他好嫵媚的女人呀!
“亂嚼舌頭,怎麼可能,兔子還不吃窩邊糙呢!他怎麼能碰自己的堂嫂?”舒夫人不信。
“瞧你說的,飛天鎮上大家都傳這事呢,君堡主把他的堂兄支使著,天南海北地為他跑生意,好方便他和堂嫂偷情。聽說兩個人被堡主夫人捉jian在床,堡主才掐死夫人的。你看呀,堡主夫人年紀輕輕的,無病無災,怎麼突然就死了呢,不蹊蹺嗎?”
李夫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聽的人瞠目結舌。
“在大都城裡,有個著名的青樓花魁叫白翩翩,長相很狐媚,聽說也是君堡主的相好,他到大都城裡,都住在她那裡。所以說呀,堡主夫人死了也好,活著多難受呀!自己的相公都被別的女人占著,長得再美也白搭。”
“聽你這一說,真正疼女兒的父母,是不能讓她嫁進飛天堡。”寧夫人嘖嘖嘴,說。
“我們兩個沒女兒,有也不會做出那樣昧著良心的事。舒夫人,你可是有兩個女兒,你可不要貪飛天堡的財富,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呀!”
“我……我……”舒夫人張口結舌,臉脹得紅紅的,眼神躲躲閃閃。
碧兒本不想開口的,可看到兩個夫人斜著眼看笑話似的神情,她捺不住了。微微一笑,啟口說道:“兩位夫人多慮了!這事怎麼說到我娘頭上了,好象飛天堡已經到我們家下聘似的。再說飛天堡的堡主夫人之位,可不是誰想貪就貪得上的,堡主不是有相好的嗎?以前娶進的堡主夫人,堡主不喜歡,這次一定會娶個自己喜歡的。他是聰明人,同樣的錯誤,能犯兩次?”
兩位夫人一下子被碧兒說得噎住了,腦子不能很好地運作,半天也答不上來。
舒夫人在一邊輕輕緩了口氣,訝異地看著碧兒,碧兒不僅是變懂事了,似乎還變得精明了。
“呵,這些飛短流長,說過飄過,誰又知真假呢!兩位夫人,在舒園用午膳吧,碧兒讓沈媽準備去?”詢客的語氣,非常禮貌,卻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令。
寧夫人先反應過來,乾笑道,“不了,不了,我還要回家有事呢!李夫人,一塊走吧!”平時看舒二小姐木木的,沒想到,一開口,這麼厲害,堵得人無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