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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很大,驚動了外面路過的行人,兩個漢字掉頭就走,韓江流一聲的冷汗,手握一卷畫軸從廂房中走了出來,直直地看向可兒。

    可兒沒有迴避,用她不能聚焦的眸光溫柔地迎視著。

    那一晚,韓江流第一次走進可兒的廂房,他輕輕展開畫軸,可兒看到畫軸上畫著的那個美如仙子的女子。

    韓江流說,她是飛天堡堡主的前夫人,叫白蓮,已死去多時。

    可兒搖頭,說她沒有死,但現在有可能死了,她把與女子認識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給韓江流聽,韓江流靜了半響,捲起畫軸,再加上一封信箋,說,明天我們去一趟飛天堡吧,你把所有的事說給堡主夫人聽,這些東西你收好,到時一併送給她。

    韓江流又說,多收拾點行李,去過飛天堡後,隨我去洛陽,聽說那邊有位醫眼疾的大夫,非常出名,我帶你去看看。

    可兒小臉上悄悄綻開了一絲紅暈,她看到窗外雨過天晴,有一道彩虹斜掛在天邊。

    半年後,洛陽。

    初春的太陽似乎有一雙深情的唇,凡被它吻過的糙和數,不管曾經多麼的暗淡和桔倢,都在一夜間綠瑩瑩地飽滿起來。

    妙手回春醫館是幾近青磚瓦房屋組成的院落,坐落在繁華的洛陽城邦,對面是家驛站,每天車來車往,好不熱鬧,醫館中有兩棵樹,一顆紅葉楓,一顆白丁香,樹下種滿了藥糙,株株都顯示出主人精心照料的生氣,藥糙的邊邊上種植的事鳳仙花,牽牛花,鬱金香,還有雛jú,好似爭相鬥艷似的,一顆顆舒展的無比嫵媚。

    醫館的夥計一早起來給花糙澆水,踩著晨露,抬頭看到醫館的大門開著 ,抿嘴一笑,驛站外面幾顆方便來往行人系馬的樹下,一個身著嫩黃羅裙的少女翹首遠眺,神情無比地期待。

    “陸姑娘,又在等你的夫君嗎?”夥計放下水勺,打趣地走過去,十三歲的小姑娘,雖說已經嫁人,可要是讓他稱呼一聲夫人,感覺怪怪的。

    陸可兒聞聲回過頭,臉一紅,忙施禮,雙眸一片明淨,曾經遮住瞳仁的霧早在半年的藥糙和兩次手術後,已經全部清除,無法聚集的雙瞳幾經調撥,慢慢地恢復的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這半年來,身高抽長,臉頰丰韻,那個初來醫館的瘦小女孩,現在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小二哥,早啊!”

    夥計陪著她站在路邊,“韓莊主今天說要來嗎?”

    “夫君說過了年後便來接我回大都。”陸可兒拂去額前被風吹散的髮絲,口氣甜蜜。

    夥計笑了,大都的四海錢莊在洛陽也有兩家分號,生意紅火的很,韓江流莊主,他們都無比熟悉,半年前,他領著陸可兒來到醫館,請館主幫忙醫治他的夫人的眼睛時,館中所有的夥計不禁大嘆,齊齊想起一個詞,那就是“明珠錯投,”那麼年輕有位,瀟灑不凡的韓莊主,竟然娶了這麼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真讓人扼腕。

    所謂女大十八變,女兒家的事說不清,才半年的時光,小丫頭慢慢地蛻變成妙齡少女,再過個幾年,還會更加的風姿綽約。

    “陸姑娘,現在是早晨,從大都到洛陽,得十天半個月,韓莊主要來,也不會連夜趕路,路上歇個驛館,再快,也得午膳過後吧,”這小丫頭自眼睛徹底痊癒後,就天天跑到這路邊等人,那份雀躍之前溢於言表。

    陸可兒輕輕點頭,“嗯,不過我沒事,就在這裡玩玩吧。”如果韓江流來了,她希望他不要張望,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她。

    少女思春了,醫館夥計愛慕的眼神瞄了她一眼,嘴角微彎,不再打擾她,任她沉浸於等待的甜蜜想像中。

    陸可兒和前幾日一樣,在樹下呆到午膳時分,一邊走一邊回首低往醫館走去。bBs.JOoYO o.NET

    “噠,噠!”一陣慢悠悠的馬蹄聲由遠到近,她停住腳,讓到路邊,塵土飛揚的驛道上,出現了一輛馬車,青色的車昵車棚上繡著四個金色的字體,可兒遮住正午時刺目的陽光,眯細眼,笑臉突地漲得通紅。

    “四海錢莊。”她看清了 ,心兒一下如擂鼓般,狂跳的聲響讓她不得不緊緊地捂住心口,生怕過往的行人會聽見。

    車夫緩緩拉住了馬韁,一低頭,看見了路邊興奮不已的陸可兒,回身對著車裡低語了一聲,車簾一掀,一身出行裝扮的韓江流從裡面垮了出來。

    陸可兒想像過各種與韓江流見面的情景,可以嬌羞,可以含情脈脈,可以無語凝噎,可以自自然然,可是一定不是像此刻這般,她嘴半張,眼瞪得溜圓,肌肉抽搐,一句話都說不出。

    與半年前的韓江流相比,簡直是另一個人,他瘦的脫形,眼窩深陷,頰骨突出,脖頸處,青筋直現,溫和的雙眸一片灰暗,眸光空洞,毫無生氣。

    她敏感地嗅到他身上濃濃的悲痛氣息。

    “可兒,眼睛恢復得不錯。”韓江流打起精神,凝視著她的雙眼,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夫君……”陸可兒顫微微的伸出雙手,出人意料地摸上他的面容,不含的淚水奪眶而出,“你怎麼瘦成這樣?”

    韓江流握住她的手,幽幽地嘆了口氣。

    原來,捲髮姐姐在去年的深秋時節,分娩時難產,因大出血離開了人世。

    這件事,對於一直摯愛著她的韓江流,不亞如晴天霹靂,他痛不欲生,在最初的幾天,他失去了一切行為能力,像個木胎一般,不吃不喝,不言不笑。

    他就像患了什麼沒藥可治的疾病,只能看著生命一點點低從指尖流失,卻無能為力,不管錢莊的生意如何紅火,不管陸家當鋪在他的間接影響下,已接近崩潰的局面,不管管竹琴生下的長子多麼的可愛……所有一切一切足以讓別人笑逐顏開的事情,都不能帶給他快樂了。

    碧兒的突然離世,帶給他的是致命的震撼,他以為她嫁給君問天,會幸福的,他爭不過君問天,也被家仇蒙住了雙眼,才傻傻低鬆開碧兒的手。

    碧兒初來蒙古時分,第一次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碧兒在糙原上,與他的第一次擁抱。

    在蕭瑟的秋風中,糙原中那座小山邊,碧兒穿著他送的狐裘,他們第一次的親吻。

    碧兒與君問天成親的第二日,站在飛天堡前面,向他揚起頭,捉狹地要他親她。

    在花月樓,他們在月色里,熱情相擁,定下一生一世相依相偎的誓盟。

    漫天飛雪,碧兒裹著斗篷,打開君府的家門,他抱起她,兩人決定遠走天涯,去風景如畫的江南,做一對神仙眷侶。

    ……

    這一幕一幕,如同萬花筒般,一次次在韓江流的腦中閃現,沒想一次,他都疼得窒息,再回首,發覺自己錯的離譜,怎捨得把碧兒推給君問天呢?與陸家的仇有那麼重要嗎?他報復了陸掌柜,得到了多少快樂呢?娶進兩位夫人,他又覺得有多幸福呢?

    這所有的所有,都不及和碧兒牽手在糙原中漫步的一時一刻。

    四海錢莊分號的後院廂房中,一燈如豆,韓江流手握酒杯,神情恍惚,陸可兒乖巧地坐在他的對面,一會看菜,一會兒看韓江流,欲言又止。

    廂房外,雨直下個不停,滴滴答答,像輕輕的嘆息。

    “夫君,管姐姐生了一位小公子,聽說很俊,和夫君長得很像。”陸可兒目光閃爍,愣了半天,開口道,韓江流一到洛陽,謝過醫館館主,就把她接到了分號,說巡查幾天,就可以回大都了。

    韓江流收回游離的深思,深吸口氣,點點頭,“嗯,年前生的,來之前剛過百日。”語氣淡淡,毫無為人父的喜悅。

    “婆婆身體好嗎?”陸可兒不像氣氛太靜默,忙又找了個話題。

    “娘親有了孫子,身體和心情都很好,你爹娘身體也還好,只是……當鋪的生意不太好,我尋思著在撐不下去,就把當鋪關了。”韓江流挑眉,冷然道。,

    “我爹爹許久不做生意,跟不上cháo流了,關了也好,享享清福吧。”可兒笑,很開心的笑,如果沒有陸家當鋪,她覺得她和韓江流之間隔著的一層紗就被掀開了,不會再想到一些磕磕絆絆的事。

    一陣風從門裡吹進來,帶著些雨氣,“噗”的一聲吹滅了桌上的燭火,房內瞬時黑暗一片。

    陸可兒起身,欲找尋火摺子,重新點上,韓江流放下酒杯,出口喊住了她。

    “可兒,你坐下,別管燭火,我有事和你說。”

    “沒有燈,我……看不見你。”可兒的聲音怯怯的,局促不安低在黑暗裡動來動去。

    “不需要看,你聽著便是。”

    “嗯。”

    “可兒……”韓江流停了半響,像是在考慮如何說比較妥當,“你知道嗎?當初韓家和陸家的婚書上的女方不是你,而是你的姐姐,後來因為四海錢莊與陸家當鋪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這婚約就失效了,你姐姐也嫁給了別人,我的心中也放了別人,娶你……對你來講,是不公平的,大人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不應該把你拉扯進來,我那樣子做,是一時之氣,現在,你的眼睛治好了,也算我彌補下對你的愧疚,回到大都後,我會給你父母一大筆銀子,收回陸家當鋪,你就回到你父母身邊去吧,等你再大一點,遇到合適的人,做個真正的幸福新嫁娘。”

    陸可兒慕的紅了眼眶,皺皺鼻子,深吸口氣,不敢置信地問,“夫君,你……要休了我嗎?”

    “不是休,是停止錯誤,我們沒有夫妻之實,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你還太小……”

    “不,夫君,”可兒打斷了韓江流的解釋,“我們是認真拜過堂的,就是真正的夫婦,只要夫君同意,可兒隨時可以喝夫君圓房,從嫁進韓府那時起,我就沒想過離開夫君……”

    她說得很急,眼淚止不住的直倘,聲音都帶了哭腔。

    韓江流移坐到她身邊的椅子上,從懷中掏出一個絲帕,遞給她,“可兒,你才十三歲,真的很年少很年少,不該為我這樣的人,誤了一生,不要理那些俗禮煩規,自己開心是最重要的,”

    “我嫁給夫君,就很開心。”陸可兒也不顧害羞了,大聲說出來。

    黑暗中,她的嗓音堅定無比,韓江流聽的心悸。

    “可兒,我實話對你說,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愛別人了,我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我現在做什麼,都是在盡責,讓錢莊壯大,繁榮,為韓府添一個繼承人,然後,我就別無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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