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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叛經離道的行為在他人看來是飯後最好的談料,但對知情人來說,那該是怎樣一種深沉絕望的情感。

    洛繹……你知道嗎?

    洛繹坐在陰影中,低頭像是在凝視著風鎖雲,又像是在沉思者什麼,最後,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仰頭開始無聲地苦笑。

    ***

    洛繹是被一股尿意憋醒的,然後他才發現他不知不覺靠著床頭睡著了。

    暖橘色的光斜斜地照入房間,只在門窗周圍留下光路,看樣子是到了酉時。洛繹低下頭去,那人依舊睡得很沉,仿佛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

    洛繹想要抽出手,但又怕吵醒風鎖雲,這時候天籟之音響起。

    “需要提供輔助嗎?player。”

    必須的。

    “我表示,player可以使用12.4%的力氣以0.7的速率從27.9度角將手抽出來,偏差值可以為0.5~1.4。”

    ……你那和“敲擊AABB+上下鍵,發動招式‘瞬影抽手’”有啥區別!啥區別!?

    “支援一被駁回,確定使用支援二。”攻略無視某騙子無聲的咆哮,非常淡定無感情說著:“檢測目標的腦波,當目標進入淺層睡眠時提醒player,player應當停止;當目標處於深層睡眠時,player可以繼續。”

    ……求問你那是123木頭人、木頭人、還是木頭人呢?

    因此,在作弊器的幫助下,某騙子非常成功地從房間離開。攻略表示很有意思;穿越表示一直圍觀,咪嗦;騙子表示……擦!

    紓解了生理需求,洛繹正打算晃回房去,然後遇見了意外之人。

    “我有話要和你說。”

    一身黑衣的女子如是說道,她看著作出洗耳恭聽樣子的洛繹,雙眸里閃過異樣的情緒。

    她問:“你想要什麼?”

    洛繹愣了。

    亡夫人冷冰冰地說下去:“權勢、財富、還是美色——你想要從教主那裡拿到什麼?”

    錯愕過去,洛繹勾起唇笑了:“如果我說我想要的是‘風鎖雲’這個人呢?”

    亡夫人的眼神波動了一下,語氣似嘲諷似憐憫:“你得不到他。”她如此篤定地道:“這世界上已經沒人能得到他,即使你假扮‘那個人’——”

    洛繹臉色怪異地打斷她:“你認為我是假扮……?”

    亡夫人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果然這樣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吧……”洛繹嘿嘿地笑起來,笑容中包含一種無奈、還有一絲近乎妥協的寵溺:“風鎖雲,你怎麼就不懷疑呢?”

    懷疑他是假的,懷疑這一切都是精心準備的騙局,人死不能復生是常識吧?所以說,為什麼不懷疑呢?

    ——我相信……洛繹……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這樣不質疑的你,讓某個騙子根本沒了說謊推脫的心情。

    洛繹對著亡夫人笑,用著開玩笑的語氣再一次道:“如果我說‘洛繹’從來只有一個……你信嗎?”

    在亡夫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洛繹已經自發地接下去了:“不信也無所謂。”

    無所謂,都無所謂,只要那個人相信,這就足夠了。

    “我不在意。”亡夫人驀地回道:“不管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不在意。”她看著洛繹的目光毫無溫度:“我只在意‘洛繹’這個存在。對於我來說,‘洛繹’的出現,只有一個結果。”

    黑衣女子極輕極輕、像是哼著歌謠般輕柔地說:

    “‘洛繹’殺死風鎖雲。”

    夕陽的光照在兩人之間毫無溫度,四周的空氣擠壓在一起令人窒息,連遙遙的寒蟬叫聲也被無限拉長地傳過來。

    洛繹張開了嘴,他大約是想要反駁,但是心裡有個聲音在悉悉索索地重複著:她是對的——“洛繹”將會殺死風鎖雲。從見面以來的不安終於找到了源頭,早就意識到了,風鎖雲對洛繹那種近乎瘋狂的依賴和眷念,這種依賴甚至變成了一種“癮”,他痴迷著名為洛繹的存在,神經不安地守著他的“寶藏”,終日活在恐懼和不安中,日益緊繃的神經最終將在某一天啪地一聲斷裂,世上便再沒一個叫風鎖雲的人了。

    葉株說,那個人類最終還是會走向滅亡。

    “你懂嗎。”亡夫人毫無感情地陳述著事實:“‘洛繹’對教主來說不是良藥,而是毒品。”

    他知道啊,所以他才下意識地避免了與那人的相認,最後卻功虧一簣。

    “所以你必須消失。”亡夫人冷漠地看著洛繹:“然後我會告訴教主,你只不過是一個騙子。”

    “沒錯兒,我是一個騙子。”洛繹習慣性地用手按著黑環,他看著黑衣女子意義不明地笑了:“我曾以為你是恨他的,原來……”

    黑紗蒙住了亡夫人的表情,但那雙不復冰冷的眼眸暴露了她的情緒波動。黑衣女子沉默了一刻,然後突然抬手,將一直蒙著臉的黑紗放了下來。

    洛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的臉,即使從攻略上看到過,但現實帶給他的衝擊依舊不小。記憶中的燕浮生雍容清秀,如同一株幽蘭讓人驚嘆而不敢褻瀆,而此刻眼前女子的容貌已成為喝嚇夜哭郎最好的詞彙。無數刀痕縱橫在那張原本清秀無比的臉上,深深淺淺駭人無比。毀容的人洛繹之前也見過不少,他在西燕國的那名小廝更是被毀得徹底,但洛繹之所以驚訝是因為他知道這些傷是……

    “這是我劃的。”亡夫人的聲音中沒有絲毫感情:“當他把我從地獄道放出來的時候,我一刀一刀劃下去,每一刀我都記得。”

    “因為這樣,我才會把刀子留在身邊而不是刺進他的脖子裡。”

    “我毀去容貌,放棄過去身份,成為人間道主,你知道為什麼嗎?”

    雖然是在問對面的洛繹,但亡夫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洛繹身上,像是沉湎在回憶中微微失神著。

    “因為只有讓風鎖雲活著,才是最大的報復。”

    ——只有讓我活著,才是最殘忍的懲罰……

    那一天,那人將她放出來,這樣痴笑著說。

    ——能記住他的人,不多了啊……

    “閒聊到此結束。”亡夫人將面紗戴回去,洛繹只覺得雙臂一沉,兩個侍衛從後方將他擒住了,黑衣女子冷漠地宣告著:“你該消失了。”

    “亡夫人!亡夫人!”驚慌失措的聲音由遠而近。

    “教、教主他發瘋了——”一名人間道氣喘吁吁地飛奔過來,邊跑邊大叫:“教主殺了好多人!紅殿、紅殿已經毀得只剩下一、一間房了……!”

    亡夫人皺了皺眉頭:“還不去把那東西給他?”

    “沒、沒用!”人間道急得連尊稱都忘了:“教主抱著頭骨,一追到人就問、就問洛繹在哪裡,無論回答什麼都會被殺掉!完全阻止不了教主——”

    亡夫人愣住了。

    ***

    等亡夫人一群人趕到紅殿時,場面比她想像得還要嚴重得多。老遠就能聽到宛如野獸撕心裂肺的咆哮,到近了發現地上幾乎都是殘岩斷壁和屍體,鮮血將這片地染得快要成為名符其實的“紅殿”了。

    洛繹一眼就看見中心的……魔。強烈的煞氣逼得所有人無法接近,白色的單衣早已被染成血色,純黑的長髮沒有絲毫光澤,一雙赤紅的眼眸混沌地看著四周,茫然而急切地追尋著什麼。

    “洛繹……洛繹呢……把洛繹給我啊……快把他給我啊!!!”

    最後一句尖嘯幾乎快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像是瀕危猛獸垂死的吼叫。洛繹捂著淌血的耳朵,很是吃力地開口:“風……鎖雲……”

    世界變得極靜,懾人的煞氣像是瞬間凝固,“咚”有個物體掉落在地上,軲轆地滾了滾,洛繹只覺眼前一片紅影,然後他被魔死死地抱在懷中。

    “洛繹!洛繹!洛繹!”

    那人在一聲聲叫著,越來越大,越來越快,在他的腦袋中炸響,最後竟似飛鳥染血的啼叫。那人緊緊抱著他,像是恨不得將他按入血肉里,再也無法分離。

    洛繹的胸腔被狠狠擠壓著,根本說不出話,他困難地伸出手,將那個惴惴不安惶恐到極致的孩子抱住,同樣地用力。

    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

    風鎖雲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他用已經變得沙啞的聲音顫抖地祈求著:“洛繹……不要離開我,你離開我,我就發瘋。”

    洛繹含糊不清地回答:“嗯。”

    風鎖雲像是被安撫了,他稍稍放鬆了雙手的力量,卻依舊死死地纏著洛繹,連脖頸都膠在一起地纏著。

    “洛繹……”那人微帶惶恐地問:“你怕我嗎?我知道這樣不正常,可我改不了,我改不了,洛繹。"

    “……不會。”

    “洛繹。”風鎖雲嗚咽著:“我愛你,我愛你啊……”

    沒人能看到的地方,洛繹的神情變幻了數次,像是在掙扎、又像是恐懼,同時帶著說不清的悲哀和痛苦,最後妥協似的歸於平靜,神色間變得溫柔起來。他抱著那個執拗到極點的人,閉上了眼,第一次做出了回應。

    “恩,我知道。”

    第72章 第十三騙 無名X蓋亞X起端

    華服女子忡愣地看著手中的茶杯,然後猛地回過神來,略帶歉意地看向身邊的玄衣少年:“……抱歉,剛走神了。”

    “姐!”玄衣少年無可奈何地叫了一聲:“這句話你已經對我說了五次了!”

    “……抱歉。”

    “不用和我道歉,你該對我講的是發生什麼事了。”旋空兒看著他的姐姐,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擋不住女子微帶點憔悴的愁容,少年有些憤憤不平地道:“是不是因為皇上?他又納妃了!?……姐,我早就告訴過你不值得啊,只要、只要他還是皇帝,姐姐就不可能是他唯一的女人。”

    玄妃痴痴地看著茶水中的波瀾,不知她聽進去多少。旋空兒見狀越發氣悶,他的姐姐什麼都好,就是過於執拗。他家是武林中一個大世家,專研遁形和機關之術,以他們家的條件什麼樣的男人招不到,但他的姐姐偏偏就,偏偏就認定了楚苛己——北楚的一國之尊,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嫁入皇宮。旋空兒不只一次去說服他的姐姐:伴君如伴虎,以那人的身份而言,女人對他來說都是可利用的籌碼,就算有寵愛,也是可以分割的,並且有時間限制的。但每一次旋空兒都鎩羽而歸,他想不通,那個男人到底有什麼吸引姐姐如此義無反顧,用情如此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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