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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賀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這、這不可能,他一眼便可以看出來黑衣人完全不會武功——黑衣人沒有內力,他的招式雜亂無章,但是黑衣人卻將他的弟子們完完全全地擊潰。憑藉的是什麼?李賀認真地分析著,思索著,然後驚恐地發現,黑衣人只是憑著本身的速度及其力量,再加上那仿佛預知般的本能。李賀死死地看著那個蒙面黑衣人的動作,他的得意弟子的功夫在那人的手中如同玩物般的可笑。李賀打了個寒戰,這、這還算是人的動作嗎,應該說,這還算是人應該有的能力嗎?
“咚!”這一聲意味著這場凌虐的終結——沒錯,是凌虐,他的得意弟子昏過去不省人事,這時,與那名黑衣人同來的灰衣青年輕輕地叫喚了一聲:“回來。”
一陣悉悉索索,那是黑衣人四肢上的鎖鏈在作響——那鎖鏈在比試的時候不經意地被甩到牆上,木質的牆壁立即留下一道駭人的裂fèng,也讓人深刻了解到那鎖鏈的沉重和黑衣人的恐怖。那人就帶著這樣沉重的東西還能發揮出那樣的速度,這個認知讓李賀等人心驚膽寒。看不出年齡相貌的黑衣人下一刻出現在灰衣青年的身邊。
“還有嗎?”
李賀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灰衣青年是在和他說話。他苦笑道:“技不如人,明日在下將錢親自送上”
熙鄒城最近掀起一番風波,不知由何而來的一灰一黑身影掃蕩了所有的武館,灰衣的青年提出要求:如果不想被砸招牌,武館可以有兩個選擇:第一,給他能與武館等價的錢財;第二,在他離開熙鄒城前幫他尋到一種在太陽下會發光的糙。
會發光的糙?從未聽說過的李賀只能在一敗塗地後選擇第一項。
究竟是哪裡來的煞星啊……!?
***
洛繹走出了武館,冬日的陽光晃花了他的眼。氣溫已經接近負值的北楚國寒風蕭瑟,這讓習慣了二十一世紀溫室效應的某騙子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粽子。或許是已經習慣了這氣候,或許是常年習武的優勢,熙鄒城的人們比起洛繹來還是穿得相當單薄的,但與洛繹身後的“人”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叢身上薄薄一層黑衣完美地勾勒出那黃金比例的身材,臉被密密實實地捂著,只留下一雙無機質的眼睛。
一想起身後的叢,洛繹就糾結無比。北楚國重武輕文,這裡的人從小就開始練武,無論男女老少都或多或少地會些功夫。因此,大大小小的武館在北楚遍地開花,它們類似於江湖的門派,卻服從於朝廷,整體水平比江湖要差上一籌。這不是絕佳的練寵……咳,催生場所嗎?於是洛繹果斷地干起了踢館這有前途的差事。
但是洛繹從未忘記,“他”成長得越快,也就越危險。所以洛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光糙。
夜蟲族給它所在的時空所有文明留下了一個刻苦銘心的記憶和恐懼,源源不斷的蟲族大軍,堅硬無比的外殼是每個接觸到的文明的噩夢。幸好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生物,其餘文明在一次偶然中發現夜蟲族的天敵是一種植物,一種脆弱無比的植物,被風輕輕一吹就會死去,只能在昆蟲的身體中生存,卻是夜蟲族的克星——那是在第五文明的定義中,一種學名“光糙”的植物。
光糙可以依附蟲子生存,但蟲族那充沛的生命力使得光糙寄生所需的能量和吸收的能量達成平衡,強制夜蟲族進入一種“偽眠”狀態,用第八文明術語來說就是,假死。這種植物和夜蟲的關係讓洛繹想起了地球上的一種生物:冬蟲夏糙。
這是唯一能制服夜蟲的存在,也是洛繹敢於不放棄這雙S任務的保證——報酬固然美好,但是也得有命來拿。洛繹之前從攻略得知本文明也存在著光糙,但是得知具體位置所需的進度嘛……
……那是一個夢想。洛繹憤慨加捶地加撓牆加淚奔地選擇“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親自去尋找光糙的消息。因此他在踢館中提出了那樣的一個要求,至於錢,是針對之後換得光糙所需的經濟累積。
“爺,這位爺——”
洛繹有些惆悵地掃視著街道,已經和據說是熙鄒城最大的武館“交流”過了,接下來的目標該怎麼定好呢……哇!對面那個妹子正點,好想上去求包養……
“前面的爺,請等等——”
洛繹表示,他終於見到了一個傳說中怎麼看都是猥瑣的人。擋在他面前的瘦子比洛繹還矮上差不多半個身,乾瘦的身軀怎麼看都不應該是傳言中“人皆武之”的北楚人,留著八字鬍,皺巴巴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渾身上下迷茫著“我猥瑣故我存在”的氣息。
“你——叫我?”
“是的,爺。”猥瑣男……瘦子畢恭畢敬地對洛繹行了一個禮,目光在叢的身上微微晃過。“小人斗膽叫住爺,為的只是一件事——爺知道暗場麼?”
洛繹看著瘦子,瘦子恭敬地垂著頭,卻是很好地掩去了神情。所謂的暗場,便是地下黑場,類似地球上的黑拳。也就是人類追求血腥、暴力、黑暗一面的最佳場所,這是攻略的總結。
“大人——想必知道罷。”只是一個呼吸的停頓,瘦子就明了了,他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洛繹,和洛繹身後的叢:“他……”
“我想你是誤會了。”洛繹打斷了瘦子的話:“我不會帶他參加暗場,絕不會。”
瘦子沒有多勸什麼,他只說了一句話,令洛繹不得不面對他最不想面對的情形。
“紫陽糙是獎品。”
“紫陽糙……?”怎麼好像在哪裡聽到過的樣子?
“大人不是在找會發光的糙麼?”瘦子用著他那油腔滑調的聲音平緩地說著:“那可不就是紫陽糙,紫陽糙是生長在至陽之地的奇珍異物,鮮少人知曉。小的只不過是在暗場的獎勵中見過一株罷了。”
洛繹沉默了,或許光糙在本文明的稱呼便是紫陽糙,這就逼著他做出選擇:去,還是不去?洛繹一直沒有向地下發展的傾向,即使從地下更容易獲得珍物的信息、獲得更多的利益及錢財、叢的進化也會越快。但洛繹同時也知道,“地下”向來是解放人性中黑暗、血腥和暴力的場所,在那裡,道德理性純粹是擺設——就像是蟲子,沒了理性的約束,剩下的只有本能。
但是那裡有光糙——尋了這麼久,洛繹也知道光糙是有多稀有了,幾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隨著叢越來越快地成熟,洛繹也開始有些急躁了。他最初的打算是將蟲子養至成熟期,得到蟲源的後立刻使用光糙,將那個隨時可以毀滅世界的根源“封印”。
似乎看出洛繹的遲疑,瘦子沒有催,他只是又加了一句:“進入暗場需要引薦人,如果大人看得起小的的話,小的可以為大人引薦。”
“……告訴我規則。”
“如果大人願意去的話,小的馬上將所有知道的消息拱手附上;只是如果大人……”瘦子看著洛繹,似乎有些為難地笑笑,整個人顯得越發的猥瑣。
“我去。”一旦決定了,便不再遲疑。洛繹的下一句卻是對著身後的人說道:“你回去吧,待在房間不許出來。”
“呃……大人恕小的多嘴,進入暗場必須帶上一名……”瘦子用眼角瞄向洛繹身後的黑衣人,不言而喻。
洛繹看向瘦子,開始笑了。
“嘿,直說了吧,你的目標一直是他。”洛繹轉身面向黑衣的叢,隨意地拍拍叢的肩,笑得燦爛,給人一種像是在展覽什麼得意的作品的異樣感。
“……自是瞞不過大人。”瘦子再次畢恭畢敬地垂下頭:“小的只是覺得以那位兄弟的身手在這些武館中小打小鬧,實在是過於屈才。”
“——好吧。”洛繹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反正他已經被你們盯上了,無論我怎麼做你們都不會輕易放過他——我不想逃,也不能逃,你們的籌碼很吸引我,就是這樣罷了。”
洛繹向前走去,叢依舊是一步一步地跟著,不靠前也不靠後,精確地保持著同樣的距離。洛繹回過頭來,對著頓在原處的瘦子喚道:“走罷——讓我們長長見識。”
聽到洛繹說的“我們”,瘦子總感覺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他看向灰衣青年後方的黑衣人,也就是他的目標,那人——像是活生生行走的兇器。
瘦子莫名有些冷意。
他是不是不該招惹那個人?
第32章 第十四騙 暗場X混戰X敗壞
得知暗場的規則後,洛繹便有些後悔了,但現行的情況卻逼著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去。
真不愧是血腥暴力黑暗的集合體,階級差異和權利上的差異對比在這裡顯得血一般的鮮明。所有的比武是為了賭博及娛樂而開設的,比武者均沒有內力——他們或者是來自其他國的奴隸,或是家族破敗的貶人,或是某個江湖的反叛者、俘虜、囚人,或是暗場專門為此培養的奴人,或許有些自願的參與者——這些都是為了錢財的亡命之徒 。一開始沒有武功的還好,但沒有武功人相當於沒有武力,上場的作用便是為地板紋上一片鮮亮的血圖;有內力的均被廢去內力,像牲口一般扔上台去。比武有很多形式,單人,群戰,獸獵等等,但是它們共同的一點便是:弱肉強食,生死由命。
叢就是因為他那不經過內力支持的恐怖速度及力量而被安慶看上,安慶是瘦子的名字。瘦子滔滔不絕地稱讚著叢的完體優勢,洛繹在一旁不置可否,因為只有他知道,那類人的外表下是怎樣的內在。洛繹轉過頭來看向斜後方的類人者,叢安安靜靜地待在他身邊,全身上下被黑衣遮得嚴嚴實實,唯一露出的眼睛也在進入暗場後被洛繹用黑布蒙起,但洛繹也知道這只不過是自欺欺人,蟲族向來不只是用眼睛去看世界,它們的皮膚,它們的毛髮,都可以輕易地描繪出一切。
洛繹扭頭再次看向下方,那裡是一個方形的高台,台下密密麻麻圍著叫囂的人,台上正上演著廝殺。此時,其中一名渾身是傷的大漢死死地掐著另一名大漢的脖子,不敢有一絲放鬆,被扼住呼吸的人費勁地掙扎著,他的雙眼凸出,倒影著另一名大漢猙獰扭曲的臉,漸漸失去了光,最終變得死灰。
台下一片嘈雜,歡呼的,怒罵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無數的銀錠和少許金子扔向了高台,堆在勝利者的腳下。勝利的大漢呆呆地看著地上屍體那形狀扭曲的脖子,他混著血的臉開始變換著形狀,先是大哭,然後開始大笑。洛繹平靜地看著這一切,台下幾人的聲音在混雜音中顯得格外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