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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從頭到尾都是平靜無波、微帶點茫然的,對於被扔進湖中的黑環,“他”只是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好像白詡翊的剛剛人入湖中的是一顆普通的石頭什麼的。
於是蛇滿意了。
白詡翊回到籠子前,雙手穿過籠子,隔著欄杆將“他”緊緊抱住。
“洛繹,你是我的啦。”
作者有話要說:蛇:要抱抱。
騙子:(抖)……
第51章 第六騙 燕亂X離開X挑明
在白詡翊踏入房間前,少年正在摔東西發脾氣。
“孤要見白!快把白叫過來!”
價值不菲的琉璃瓶被狠狠摔到地上,即使有厚厚的地毯作為鋪墊,瓶子依舊被砸出蛛網的裂fèng,可見少年的用力之深。華服的少年兇惡地吊著他的眼睛,抓起利劍惡狠狠地指著侍人的脖頸,逼問著。
“白呢?白怎麼還沒有過來——!?”
可憐的侍人張口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暴虐的少年一劍刺穿了喉嚨,噴出的血將少年的黃衣點綴出點點紅花。
少年像是暴躁的猛獸在房間中轉圈,回頭見到門口的白詡翊,眼睛瞬間明亮起來。華服少年對著白詡翊伸出手,血從少年的指間掉落,而少年的笑容卻是明媚到極致,強烈的反差形成異樣的鬼魅感。
“白,你來了。”
而這時嚇呆的宦官才想起通報:“王上,國師——”在少年的怒視下,聲音如掐著脖子的雞一般驀地中斷了。
白詡翊站在門口,一條白布蒙著雙眼,白衣銀髮,整個人都是慘白的,即使是外頭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也如陽光底下最幽寒的一縷陰魂。
西燕的王帝燕亂踩過侍人的屍體,像是一隻溫順的小獸般小心翼翼地地湊近飼主。即使眼睛被白布遮住,這並不影響白詡翊對外界的感官,隨著少年的接近,白詡翊輕輕地後退了一步。
很小的一步,卻也讓燕亂僵住了身子。此時的少年根本沒有一劍刺死侍人的殘暴氣勢,而像個被主子拋棄的寵物般柔軟而脆弱。
“抱、抱歉……白,孤錯了。”燕亂一把將身上的華服扯掉:“孤怎麼能夠讓這些穢物接近你呢……”
很快少年就變得光溜溜的了,他簡單而粗暴地用那價值連城的衣袍將手指擦乾淨,然後光著身子向白詡翊走去,毫不掩飾地展示著他那微帶點青澀的漂亮身體。
這次白詡翊沒有拒絕燕亂的接近,燕亂很是高興地湊到白詡翊的身邊,滿足地呼吸著白詡翊身上的味道,露出迷濛的表情。
“陛下。”白詡翊沙啞的聲音響起:“你找我來……可是有事否?”
燕亂露出許些委屈的神色:“孤好久沒見你了。”
白詡翊微偏著頭,似是想到什麼,點點愉悅從唇角泛開:“我有事。”
“什麼事?”燕亂的眼睛中閃過一片陰霾:“能比孤重要嗎?”
“很重要。”白詡翊嘆息著:“非常地……重要,比你、比這世上的一切都重要。”
燕亂的神情中滿是不甘,眼中閃過狂暴,卻不敢對白詡翊表示質疑。少年轉了轉眼珠,然後笑著開口:“神祭快要到了,和過去一樣,這段時間白與孤住一起吧……白?”
白詡翊輕輕頷首,在燕亂熱烈的注視下卻沒有回答。良久,西燕的國師沙啞地道:“陛下,臣有事,先告退了。”
燕亂怔怔地看著那縷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良久,狂怒與暴虐卷席了少年的雙眼。他一腳將一旁發抖的宦官踢得滾了幾個圈,歇斯底里地咆哮著:“還不滾去給孤查!孤倒要知道,究竟是什麼能比孤還重要!?”
***
[這就是鬼醫?]華服少年不確定地問,目光在洛繹身上掃視著。得到旁邊人的確認後,少年領著一眾人來到洛繹的面前,他還沒有開口,身後的一名宦官打扮的人就細聲尖叫起來。
[王上駕到,汝等賤、賤民……]
洛繹身後的小廝已經伏了一地,而洛繹頂著他那副面癱臉,非常淡定地路過。當宦官喊了第一個字的時候洛繹還在他們面前,喊到一半的時候洛繹已經極其自然地與少年擦肩而過——真的無比自然,好像他就是一屢風般不著痕跡地飄過。喊話的宦官看直了眼,後面的話變得斷斷續續含糊不清,他不知道究竟還要不要喊下去,好像等他喊完了他們就只能目送洛繹遠在天邊的背影了。
燕亂忡愣了一瞬間,然後一把拉住經過他的人的胳膊。灰衣青年被拉得側過身來,無悲無喜的眼神竟讓少年有種被寒針刺到的疼痛感——那不是看人的眼神。
[你是鬼醫。]燕亂眯起了眼,用力掐緊了洛繹的胳膊,那將近絞斷的力道並沒有讓洛繹的表情有絲毫改變:[你把白的腿治好了。]
洛繹沉默地與燕亂對視。少年眨了眨眼,突然露出看似明媚的笑容,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
[你做得很好。]燕亂抬高了下巴:[孤要賞你。]
少年的語句間無不宣告著他的強勢和與白詡翊之間的親密關係,只是……這和他有神馬關係?洛繹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又想,還是想不通,只能囧囧有神地盯著抓著他的手,非常含蓄地提醒對方放手,很痛啊可惡……
[你想要什麼?]燕亂無視洛繹的暗示,持續追問著。
[不必了。]洛繹生硬地說,手臂傳來的疼痛讓他的聲音都扭曲了都: [放手。]
見少年不甘地還要說些什麼,洛繹果斷地打斷了他:[白詡翊已經支付過報酬。]
[什麼?]
[他的眼睛。]洛繹不含一絲感情地凝視著燕亂,聲音清冷宛若微諷:[你也想把你的眼睛給我嗎。]
[現在,放手。]
冷如堅冰的聲音讓燕亂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少年愣愣地看著洛繹空白的表情,等那句話的含義和引申義都出現在燕亂的腦中時,燕亂先是錯愕地瞪大了眼,然後表情變得扭曲。
[你、你居然、居然……]燕亂大吼大叫著,眼中儘是暴虐:[你居然能擁有白的眼睛……!?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白是孤的,白的一切都是孤的——]
……啥?
洛繹木著臉,他現在完全不用刻意保持面癱了,因為對方已經將他所有表達感情的神經都轟炸成渣了。誰能告訴他,對方這一副羨慕嫉妒恨的口氣敢為何般。側重的重點錯了吧,一般而言不是應該針對他將白詡翊的眼睛挖出來這一點進行強烈指責嗎?為什麼對面少年抱怨的卻是他擁有白詡翊的眼睛……?
西燕這個地方盡出變態麼……顫抖吧凡人們,果然變態們的思維是吾輩不能了解的境界,身為普通人的洛繹簡直是弱爆了……
眼看著燕亂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厚,洛繹維持著木頭臉,聲音平板成一條直線。
[你不能殺我。]洛繹淡定地說:[殺了我,白詡翊會弄死你。]
這是紅果果的恃寵而驕……才怪。
聽到白詡翊的名字,燕亂的眼中閃過一絲敬畏和慌亂,洛繹看過白詡翊的資料,自然知道燕亂和白詡翊之間的關係,或者說,西燕的君主和國師的關係,怎一個扭曲了得啊。在西燕,國師弄死王族是毫無壓力的。國師的地位太過超然,貼切地形容,西燕王族基本像是國師養的牧羊犬,專門用來在西燕放羊的。洛繹每次看到都不禁撇嘴,這樣扭曲的國家到底是怎麼形成的、並且一直屹立到至今的。
燕亂很快就收攏怒容,唯有眼中儘是惡毒。
[孤會殺了你。]燕亂吊著眼瞪著洛繹:[當你離開白的視線時,孤會殺了你。]
燕亂用心去看對面灰衣青年的每一個表情和細節,卻依舊找不出半點波動。然後,少年呆愣地僵在原地,有些無法相信剛剛洛繹所說的那些話。
洛繹說:[我很快離開。]
[離開這裡……離開白詡翊。]
***
[我聽說……]讓人心悚的沙啞聲線從後面傳過來:[你要離開?]
洛繹目不斜視地盯著手中的書卷,像是什麼也不能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即使他覺得自己快要被來自身後的視線解剖了。
白詡翊的眼睛看人總是陰寒的,琥金色的眼珠給人一種金屬制的冰冷感,那人就用那樣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洛繹的背部,明明冰寒卻帶著一種異樣的灼熱感,讓被注視的洛繹切切實實地體會了一把冰火兩重天。
沒有得到洛繹的回應,這同時也是洛繹最好的回答,白詡翊知道洛繹默認了。西燕的國師站在原地——他現在已經基本能與常人無異地站立行走——看著那一如既往孤傲的身影,不言,不語,僅僅只是注視著,眼中的光亮閃爍了一番,最後模糊成一片澄黃,那是微帶點痴迷的意味。
穿過窗戶的陽光逐漸傾斜,顏色也由高亮的白金色變成曖昧的橘黃。洛繹翻了一頁,藉此稍稍活動了一番僵硬的身子。身後的白詡翊不言不語地盯了他一下午,白詡翊本身的存在感放得很低,連呼吸都是微不可聞的,如果不是那過於鮮明的目光,洛繹絕對不會意識到身後站了一個人。虛無的存在感加上炙寒的目光,洛繹深刻地覺得,這簡直是在上演咒怨第X代啊擦!
哥想回二十一世紀……哪怕馬上就是二零一二並且哥還沒買船票哥也認了……
你要離開啊……
洛繹愣住了,他不確定剛剛是不是聽見了一句嘆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雙從後邊繞過來的雙手環上了他。
蛇纏上了它的獵物。
鎖住他的雙手柔若無骨,洛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快點逃離——逃離身後的那條白蛇。他近乎驚慌失措地抓住白詡翊的手,那又滑又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戰,然後用力甩開。
即使凌駕於所有西燕人之上,西燕的國師本身卻是脆弱的,他們的身體比一般人還要虛弱。小時候的“篩選”讓他們失去了雙腿的行動力,即使有藥物的調理,終年坐在輪椅上也讓他們的身子逐漸虛弱下去。因此,洛繹很輕易地就將白詡翊甩開,他霍地一下站起來,轉身俯視摔在地上的白詡翊。
[白詡翊!]
這大約是第一次洛繹衝著白詡翊大叫。白詡翊坐在地上,銀髮散落開來,遮住了他大半張臉。洛繹看不見的地方,白詡翊眨了眨眼睛,澄黃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白詡翊——準確來說是變態的思維一直是洛繹無法了解的,他無法理解白詡翊剛剛的行為。洛繹壓著快要蹦到喉嚨的心跳,大步向門口走去,氣宇軒昂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