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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卻又氣他氣得牙痒痒的。
唉。這叫自虐。
如果他知道她已經懷了孩子,應該很高興吧?因為他可以不必再抱她,目的也達到了。
「我聽說你不太舒服。」淡淡的柔嗓,隨著夏日午後的微風吹進沒關上房門的屋內。
莫尋的心因為這個聲音而輕輕跳了一下又一下,可她不想跟他說話,索性閉上眼裝睡,反正她現在趴著,要裝睡不難。
沒得到響應,赫連麒搖著扇,腳步極輕的踏進房,看了躺在地上睡覺的妻子一眼,索性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一手的扇子輕輕在她身上搧啊搧地,另一手則執起她的手替她把脈——
竟是……喜脈?
赫連麒又再確定了一次,這才緩緩將她的手給放下。
難怪晴兒跟他說,夫人最近每天都想睡,整個人懶洋洋地,又老愛喝酸梅湯,原來是懷孕了。之所以沒讓其他人發現,是因為她沒有太多明顯的害喜症狀,倒是讓人以為她病了。
「你知道自己懷了娃兒嗎?」他輕問一句。
現在,他是在對她說話嗎?莫尋沒睜開眼,有點緊張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我知道你醒著。」赫連麒陡地把一張美顏給湊近她白裡透紅的臉,他的唇就在她的小嘴兒前,說話時呼出的氣像風一樣親吻上她的唇。
她輕顫著,下意識憋著氣,眼卻微微張開,對上他的。
知道她有孕,他歡喜嗎?應該是歡喜若狂的,可是她在他臉上看見的依然是雲淡風輕。
不歡喜嗎?倒也不是,總之,說不上來,他的黑眸這樣定定的落在她臉上,好近好近,近到讓人害羞,讓她有點無法思考了。
她再次閉上眼,輕輕開了口:「我要到都城去了。」
他沒答話,溫熱的舌輕舔上她嬌羞柔軟的唇瓣。
她的身子一震,心一驚,忙又睜開眼,雙手緊緊抓住糙席的一角。
他幹什麼吻她?
難道,他想要那個?
不會的……他娶她只是為了生孩子而已……所以剛剛那一吻,應該是他很開心她懷了孩子的禮貌性表示而已,什麼明示暗示都不是。
「我明兒一早就上路,謝謝你替我找的樓,到了都城,我要親自監工,讓那座樓變得更美——」
話未盡,他的唇再次碰觸上她的唇,這回不是淺嘗即止,而是將舌深深探進她嘴裡,弄得她芳心大亂,心跳失速。
她猛地伸手將他的臉給推開——
爬起身,她臉紅紅地看著他。「赫連麒,我已經有你的孩子,所以,你不要再碰我了!」
赫連麒聞言,挑了挑眉。「何意?」
「意思就是你娶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在我生下你的孩子之前,不,應該說從今以後你都不可以再碰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未來十個月我們依然是夫妻關係的日子裡,如果我需要女人,就去jì院找嘍?」
jì院?他要去jì院找女人?
莫尋的胸口莫名的一痛,有點不舒服的感覺,但她很快地將之忽略。
她下巴一抬。「對。我說過除了生娃兒這事外,你不能干涉我任何事,當然我也不能干涉你。」
這話,說得好極。莫尋在心裡替自己打了一百分,因為太有骨氣了,這才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的樣子,人家既然不愛她,她何必死賴著人家不放?
赫連麒笑了,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慄。
真是令人氣結的話呵,光聽,就讓他體內有一股火在悶悶的燒啊燒,但,卻乾淨利落得讓他無法挑剔。或者說,她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理性而懂事?讓他完全不必有後顧之憂。
扇子揮啊揮地,他終是點點頭。「好,依你。」
一個女人家都放得開了,他這個大男人又怎會放不下呢?真要如此,不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
未料,時隔半個月之後,他堂堂赫連山莊莊主竟真的成了都城百姓眼底和嘴裡的大笑話。
傳言,她嫁作人婦還當自己是名jì當街拉客,行為不檢。
傳言,她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拉住男人的手,直奔回她在都城的大宅院,大門深鎖,數個時辰之後才見那男人走出來,不知在那裡頭幹什麼勾當!
傳言,她老少通吃,生猛不忌,長得美的、生得高大的、模樣粗獷有型的,抑或是書生才子,她見一個愛一個,在他們這些人面前,她永遠是溫柔可人、笑容可掬,不再是以前那個冷冰冰又挑客挑得極凶的名jì朗明月。
傳言,她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都是因為嫁了一個無能的丈夫,無法給她幸福給她愛,才會嫁進門不到一個月就獨自搬到都城來住,他因為愧疚才替她買了一棟大宅院給她住,讓她在都城玩男人也視而不見。
傳言,他赫連麒快死了,才會讓她這樣為所欲為……
是,他真的快死了,快被這個女人給氣死了!在千鄴國里從來沒有哪一個女人被人家傳得那麼難聽,而且個個指證歷歷,只差沒親自在他面前表演一次她如何在大街上勾搭男人的戲碼給他瞧。
真是夠了!
她還是他名義上的妻,這樣公開的讓他難堪,會不會太過分了些?
是,他是說過不干涉她任何事,但,他真的沒想到做事一向極有分寸又識大體的朗明月,會把自己的名聲搞爛到這種程度……
案頭上的燭火輕搖,晃動在醫書上的光影惹得他心浮氣躁,夜裡,窗外暗香浮動,就如他此刻的心一般難耐。
本以為,傳言終是傳言,那潔身自愛到嫁給他之前都還是處子的朗明月,他不相信她真能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來。
可,傳言一個又一個傳進他耳里,好心多嘴的路人、專程前來表示關心的有心人、他手下的線人,每個人都說出一樣的話來,他能不信?
無論如何,她肚子裡還有一個他的娃呵。
她真的能做到……人盡可夫?
拳頭一緊,狀似陣風輕掃,轉眼之間案頭已應聲被劈成兩半,案上的帳本和醫書全掉落在地上,發出轟然巨響——
「莊主!」刀叔第一個衝進來,見到的是案頭前依然端坐如儀的赫連麒。
「發生何事?莊主沒事吧?」聽到巨響,不一會兒人便全湧進書房,面對被劈成兩半的桌几,再看看沒事似的對他們微笑的莊主,眾人皆噤若寒蟬,問都沒敢多問一句,轉頭又各自回房去睡了。
莊主生氣了,不用問,大家都知道。
一向對外溫文儒雅的莊主是很難得很難得這樣跟正常人一樣發脾氣的,通常他發脾氣都是微微笑著,動嘴不動手,只有很生氣很生氣的時候,就像現在,才會親自動手把最愛的桌子給劈成兩半……
上一次莊主這樣發脾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八年前還是十年前?總之是很久很久很久了……
罪魁禍首,大家不想猜,因為根本不用猜,關於莊主夫人在外頭勾三搭四的傳言,可能已傳遍整個千鄴國了吧?
人都散去。
只剩管事刀叔一個人膽敢留下來替他善後。
「我要出莊一陣子,刀叔。」端坐如山的赫連麒突然開了口。
刀叔的手一頓,又繼續忙活。「是,莊主,東西我都會幫你準備好的,不知這回您要出莊多久?」
堂堂莊主要出莊還特地告訴他這位管事一聲,看來是要出門一段時間了,如果他猜得沒錯,鐵定和夫人有關。
「我也不知道,也許十天半月,也許個把月,照往例,對外就說我重病在床,誰也不見。」話落,赫連麒撩袍起身往門外走去,轉眼消失。
刀叔看了門外消失的人影一眼,又回頭看了地上像被刀削似斷成兩半的木桌,終是緩緩露出一點吃驚的神色。
莊主的武功底子到底有多深厚啊?這世上不知幾人能及?他跟了他十幾年了,卻是半點也摸不透呵。
***
大大的太陽底下,一名身穿黃色絲質衣衫的女子正卷著袖,露出她皓白的手腕,不時的給這些在太陽底下幹活的工人們遞送涼茶,順便把對方手上的活兒給瞧了幾眼,這樣可以親自監工又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因為她手上的涼茶,這些夥計們可以說是看見她就開心,一舉兩得。
只是累壞了她,懷孕的她似乎更怕熱了,這樣一輪又一輪走下來,光是自家這麼個大院子就可以讓她走得香汗淋漓、腰酸腿軟。
「夫人,你的酸梅湯。」晴兒見朗明月走過來,雙手忙不迭奉上,還拿著沾濕的布巾幫她擦擦汗。「瞧您,衣服都濕了,這樣一個大熱天的,那些活就讓晴兒做吧,要是莊主知道你親自去侍候那些粗人夥計,不心疼死才怪。」
心疼?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莫尋仰頭把那杯酸梅湯給飲盡,直接拿袖子擦嘴,不理晴兒又在一旁鬼叫,說她這樣一點都不優雅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