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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閎雖然個性爽朗,不拘小節,但宮裡生活了十幾年,他沉靜下來之後心思還是敏感的,這會兒也猜到幾分自己母后的想法,不由得慢慢攥緊了掩在袖子下面的手。
裴皇后正想著今兒個這件事要怎麼善後,就聽宮人稟報太子來見,裴皇后懷疑的看了看楚閎和楚閒,把之前遣出去的宮人又叫了進來。
「長輩們說話的時候,豈有你們胡亂插嘴的份兒?身為皇子,這內宮事務是你們能打聽,該過問的?閎兒不著調,閒兒你非但不攔著,還跟著一起胡鬧?都給本宮去裡屋繼續跪著!」
當著那些宮人的面,裴皇后幾句話為兄弟倆挨打受罰的原因圓上了,在他們退到裡屋去之後,才傳了太子進來。
先不說楚潤從裴浩那裡了解詳情後,這會兒如何替這難兄難弟圓謊,只說兄弟倆進了裡屋後,楚閎就一把拉住了正要找地方跪的楚閒,堅持要先給他往臉上擦藥,而楚閒則趕忙攔住他示意小聲些。
「小七,你就別跟五哥拗了!」
因著楚閒的動作而不自覺的放低了音量,楚閎氣惱的瞪了他一眼,就往屋裡四下看著的找放藥盒兒的地方。
因著平日裡楚閎好動,偶爾擦碰到個小傷口的很正常,所以裴皇后屋裡一直是備著好傷藥的,只是平時都由宮女收著,這會兒屋裡只有他們兩個,楚閎還真不知道該在哪裡找。
「五哥,母后這會兒還沒消氣呢……腫的厲害嗎?」
楚閒有些好笑的攔住楚閎,硬拉著他先跪坐了下來,然後才借著不遠處的大鏡子看自己挨打的那半邊臉。
剛挨完打時楚閒自然是覺得疼的,但這會兒已經有些疼過勁兒了,更多的感覺是麻和熱的。
「沒饅頭腫,和壽桃差不多。」
明白了楚閒的意思,楚閎沒好氣的損了他一句,然後扭過臉的開始憋氣。
楚閎以前拉著楚閒玩鬧,害他被牽連罰寫,那十次有九次是故意逗楚閒玩的,但這次楚閒的突然挨打,可真是猶如一盆冷水澆到了楚閎頭上,讓他不得不開始思量,自己是不是應該『長大』了……
「……」
看到楚閎臉上露出了陌生的沉色,楚閒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跪坐著靜聽外面隱約的說話聲,然後裴皇后讓人進來叫他們的時候,立刻拉著楚閎變成了標準的罰跪姿態。
……
不管裴皇后對太子攬下全責的話信了幾分,反正等到她把兄弟三個放回去時,楚閒的臉上已經抹好了消腫止痛的藥膏,楚閎也好像完全恢復了平時的精神頭,並且他們剛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皇后那邊賞賜下來的東西就給送到了門口。
「殿下……怎麼回事?」
安昇之前不好一個人在楚閒屋裡待那麼久,所以就回自己的住處等消息,這會兒聽說楚閒回來他就趕過來了,卻不料一進裡屋就看到了楚閒左臉上不自然的暈紅。
「沒……」
楚閒抹了藥後已經不覺得疼了,但他話還沒出口,就見安昇一臉慍色的快步走向自己,然後楚閒感覺自己的臉被對方輕輕捧起,紅腫還未完全散去的左頰完全落在對方眼裡,而就在此刻,楚閒確信自己在安昇眼裡看到了一抹冷厲之色。
楚閒忽然意識到,安昇好像從未在自己面前真發過脾氣,他總是能很好的適應周圍的一切,哪怕是面上表現的再憋悶無奈,也抹不去他眼底深處的那抹輕鬆隨性……
但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安昇身上所展露出來的冷銳鋒芒,讓楚閒有種心神都為之一悸的感覺!
「是皇后娘娘?為什麼?」
雖然屋裡除了他們兩個再沒有別人在了,但安昇還是為防隔牆有耳的挨近了楚閒小聲說話,在他想來,這宮裡面除了裕德皇帝之外,也就只有裴皇后和淑惠皇貴妃能對楚閒伸手,而不會受到皇帝的責罰了。
而那位皇貴妃娘娘雖然霸行於後宮,但也不會傻到這麼往自己頭上扣墨盆的。
「我真的沒事……」
輕輕握住安昇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楚閒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然後側臉看著這個明明只比自己大幾個月,卻高出自己近半頭的清俊少年,然後楚閒順勢半仰著歪頭枕在了安昇的肩膀上,慢慢把事情的經過和自己的猜想都告訴了他。
「如今有太子殿下把咱們的干係都摘了出去,皇后娘娘即便不全信,也不會在深究下去,只能替咱們把這件事給掰圓了,而你又替五殿下挨了這一巴掌,想來皇后娘娘就算心裡警覺些,也不會真的疑心你什麼了。」
安昇扭轉上身讓楚閒便於把後背靠在自己胸口上,然後一手扶著他的肩,一手在他另一側的胳膊上安慰的上下輕撫著。
「只要我安分的做哥哥們的『臂膀』,母后就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安昇後面的話讓楚閒聽著有些不舒服,於是就著枕在安昇肩上的姿勢,楚閒撇了撇嘴瞪他一眼。
雖然楚閒心裡知道,他在替楚閎擋巴掌時什麼都沒想,但七殿下卻不屑於開口替自己辯駁的。
「殿下和五殿下是真心親近,皇后娘娘會看清楚的。」
安昇如何會看不懂小豹子的嗔怪,立刻自罰的用手指輕拍嘴唇以示失言了,然後順毛似地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楚閒的發端。
「嗯……」
因安昇的小動作而微微眯起眼睛,楚閒這段時間由那次『風箏』事件引發的思考,此時終於有了一個較為清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