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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吐槽完畢,宿殃騎馬沿著石岸坡道下到谷底。將馬匹交給花侍帶去飲水,他和梅十三及其餘人走進了那處小小的土屋院落。
大概是聽到有人來,屋中走出兩名壯漢。宿殃上前正想打招呼,卻見那兩人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神情驟變。
其中一人厭惡地撇了撇嘴,冷笑道:「魔教中人,竟也敢覬覦我中原劍聖的傳承?」
宿殃聞言眉梢一挑。
這就是很典型的炮灰設定了,看來這回劇情沒崩,這不,和劇本里挑釁他的台詞都一模一樣。
於是他心情愉悅地端起了魔教聖子的架子,勾起嘴角,邪笑著對道:「哦?既然是中原的劍聖,他的傳承又怎會在這戈壁荒原、我教的後花園中呢?」
對面壯漢哽了一下,一揚下巴,道:「劍聖當年深入荒原,定是不幸隕落於此,我等是定要將他的傳承帶回中原的!」
宿殃笑著從腰間抽出細劍,向那兩人緩緩走過去,問:「……是帶回中原,還是帶回門派獨吞?」
那兩人聽宿殃語氣不善,眼睛一眯,直接拔了刀。
「兀那小兒,滿口胡言!」他怒道,「爺爺今日就要為中原除害,殺殺你們魔教的銳氣!」
宿殃手腕一抖,提劍上揚,連劍法都沒使,只簡簡單單催動內力,就擋住了那壯漢當頭砍下的一刀。
金鐵交鳴,不過三四聲響,那壯漢就被宿殃一劍卷在手腕,吃痛之下再也握不住刀。
他後退幾步,看著噹啷落地的刀,滿臉震驚:「你到底是誰?!」
宿殃樂了:「這時候才想起來問我是誰?是不是遲了點兒?」
聽到這話,壯漢向同伴使了個眼色。
那人立刻揚聲吆喝了一句宿殃聽不懂的黑話,一瞬間,竟又從屋子裡叫出了八個身形高大的漢子來。
他們明顯與之前那壯漢想法一致,看到魔教的人,立刻義憤填膺地謾罵起來。
宿殃被污言穢語吵得頭疼,懶得和他們囉嗦,衝上前便是一頓砍瓜切菜,親自將一群人全都撂翻在地。
他也沒下重手,只是把人擊傷劈暈,綁了手堵了嘴,令梅十三看著辦。
梅十三頷首領命,與幾名花侍將失去抵抗的壯漢俠士們盡數從客舍門前拎走,不知帶去了哪裡。
宿殃走進客舍,看到那些壯漢的行李乾糧還留了不少在這裡,也沒拿,只將它們歸置在房間角落,給自己和魔教部眾騰出落腳的地方。
忽然,他敏感地捕捉到一些不太正常的聲音,似乎有人在謾罵,又有人在求饒,最後卻又莫名中斷消失,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宿殃皺了皺眉,正要伸手去拿自己的行囊,指尖忽然頓住了。
他想起劇本里的這段劇情了。
劇本中,魔教聖子抵達柳葉湖綠洲,被炮灰挑釁,一時無法忍耐,大了開殺戒。
就在他將綠洲客舍中所有人都趕盡殺絕之後,顧非敵才姍姍來遲。彼時柳葉湖畔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所以顧非敵才無比憤怒地帶著侍衛們與魔教中人大打出手。
也正是因為這場打鬥,顧非敵在綠洲被魔教眾人聯手擊傷,才會有他後期不敵宿殃,與蒲靈韻一同被打落懸崖的劇情。
想到這裡,宿殃的臉刷地白了一層。他顧不得再整理什麼行囊,立刻運起惜花步,飛速衝出客舍的門。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柳葉湖畔的綠洲已是一片煉獄。
那些壯漢俠客們被繩索牢牢綁在樹上,已經沒了氣息。他們身上各有一處致命傷,或是被利器穿心,或是被割喉放血,場面慘不忍睹。剛才還生龍活虎高聲謾罵的十個人,眼看著只剩下最初與宿殃對上那位還在梅十三刀下苟延殘喘。
他沒有求饒,只是看過來的眼中充斥著憤怒,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狗魔教……」他口中含血,嘶聲咒罵,「……不得好死的玩意兒……逞個……屁的威風……」
宿殃看著眼前的場景,鼻腔里充斥著血腥氣息,忽地有些暈眩。
他勉強忍下要吐的感覺,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開口:「……十三,停手!」
梅十三倏然拔出方才刺入那俠客肩膀的匕首,這才回頭,頷首道:「聖子。」
「你……」
宿殃喉頭髮緊,幾乎說不出話。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宿敵》書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在之前的那些日子裡,「武俠」背景,對他而言不過是印象中的仗劍江湖、快意恩仇。不管是劇本里熱血傾灑的描寫,還是拍攝中屍橫遍野的場景,永遠不會真的帶給他這種幾乎能震顫靈魂的衝擊。
可現在卻……死人了。
這些人不會像虛無的文字一樣隨著書頁的翻過而消失,更不會像劇組的群演那樣,鏡頭拍完就能原地毫髮無傷地再站起來。
宿殃只覺得自己腦子裡嗡嗡作響,一時間什麼也無法思考。
梅十三上前道:「聖子,屬下正在逼問劍聖墓地圖的下落,請您稍安勿躁。」
宿殃回神,愣了愣,又張了張嘴,卻組織不出語言來。
他甚至連台詞都忘了該怎麼背。
那人還在謾罵,即使氣息不濟,卻仍舊堅持將那通篇不堪入耳的辱罵和詛咒嘶吼出來。
此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聽上去很快便要抵達谷邊的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