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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少俠昨夜苦修,許是累了。」顧非敵道,「我們不如各自回房小憩片刻,養養精神。」
宿殃恍然回神,聽到這句話,低低「哦」了一聲,什麼都沒說,直接走進那間西廂房,反手嘭地關上了門。
蒲靈韻終於忍不住,努嘴嘀咕:「他行事如此乖張,也不知是怎麼通過那石林陣的!」
聽到這話,范奚笑了一聲。
蒲靈韻怒道:「你笑什麼!」
范奚眉眼彎彎,看向蒲靈韻,道:「你脾氣這麼壞,也不知是怎麼通過石林陣的。」
蒲靈韻:「你——!」
徐雲展伸手攔住蒲靈韻,勸道:「好了,大家不日便會成為小玉樓同窗,既能通過石林陣,想必都不是什麼奸惡之輩。江湖上那些門派之見,在小玉樓內便不必再提,日後還要好好相處才是。」
蒲靈韻乖乖閉嘴。
范奚輕笑一聲,轉向顧非敵,道:「想必顧少俠也看得出,聖子他並非惡人。你這小師妹,還要好好管教才是。」
說完,他不看蒲靈韻的臉色,悠然甩了甩袖子,頭也不回地走向東廂,進屋關門。
徐雲展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走吧,正屋看起來還算寬敞,你我三人應當可以歇下。」
大家各自進屋,小院又恢復了安靜,只余周圍竹林在微風中發出的唦唦葉聲。
宿殃舒舒服服補了個下午覺,醒來時已是晚霞漫天。
他穿著中衣從薄毯里坐起來,抬手推開窗戶,看向窗外被夕陽映成一片金紅色的小院。
未經污染的空氣很清澈,而他這具身軀也因習武而目力極佳,甚至能夠看清竹林尖梢處片片翻飛的細葉。葉片隨風,反射著餘暉,仿佛金箔流轉,波光粼粼。
范奚端著托盤從窗外經過,見宿殃坐在窗口發呆,笑道:「聖子醒了?我剛才在這院子角落發現了小廚房,裡面竟然備好了新鮮食材和柴火,還有些現成的冷食糕點,便燒了些水沏茶,正要叫你呢。一起喝杯茶如何?」
宿殃眨巴了一下眼睛,掀開薄毯下床開門。
范奚托著茶壺茶點進屋,笑道:「聖子果然有口福,我這才剛……」
他看向轉身回床鋪拿衣服的宿殃,嗓子裡的聲音突然卡了殼。
范奚迅速將手裡的東西擱在門口八仙桌上,大步走到床前,拎起床鋪上的薄毯,兜頭披在宿殃背上。
他神色焦急,力氣沒控制住,將宿殃直接按坐在了床沿。
宿殃抓著毯子,疑惑道:「怎麼了?」
范奚死死盯著仰臉看向他的宿殃。
宿殃剛剛睡醒,神色還有些惺忪,臉頰帶著幾絲被枕頭壓出的紅痕。他髮辮微亂,仰著臉,脖頸的線條繃得直直的,尚未整理好的白紗中衣輕薄半透,領口略敞,鎖骨玲瓏的弧線半遮半露……整個人在黃昏泛紅的光線中,竟有些雌雄莫辨,美得勾魂奪魄。
范奚鬆開攥著薄毯邊緣的手,咬了咬牙,道:「聖子以後萬不可大意,這蠶絲中衣質地輕薄,幾乎毫無遮攔。你背上的……花……想來也不願讓旁人看到。」
宿殃皺眉問:「花?」
范奚一怔:「你背上的刺青……你不知道?」
宿殃下意識將手伸進領口,越過肩頭,向自己背後摸去。
魔教聖子背後還有刺青?
很好,又多了一個劇本里沒提過的設定。
從范奚的神情看,這刺青好像還是個挺重要的劇情道具,而且不能隨意給別人看到。
宿殃面無表情地想,他當初真的該去拜讀一下原著的,好看看那作者的腦殼裡都是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范奚看著宿殃臉上的驚訝漸漸變成鎮定,咬了咬牙,道:「聖子,抱歉,我不知道你竟是被蒙在鼓裡的。那魔教教主竟然把你當……竟、竟如此行事,你總不能一味忍耐,總要反抗才是。」
說著,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如今被小玉樓選中,將來出師,便……不要再回魔教了吧。」
宿殃止住自己的思緒,抬頭看向范奚。心道:這人說話怎麼總說一半藏一半,聽著怪難受的。
可他偏偏還不能直接問——魔教花侍知道他記憶錯亂就夠了,對外人他還是多少得警醒些。
而且他還要跑劇情呢!不回魔教?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於是宿殃輕笑一聲,道:「怎麼可能,魔……殷曇神教,那是我家啊。無論如何,我總要回去的。」
范奚抿了抿嘴,道:「那聖子至少……日後小心些,不要再讓別人看到你背上的刺青了。」
宿殃點點頭,笑道:「好。」
宿殃剛剛穿好衣服,還沒來得及喝一口茶,之前將大家帶來小院的玄衣男子便再次出現,叫眾人一起前往小玉樓正門集合,準備上山行拜師禮。
幾人不敢耽擱,立刻拿好自己的東西跟在玄衣男子身後出了院門。
那白衣女子和紅衣人身後領著三名少年,正站在山腳的青石台階下等待。
見所有通過遴選的少俠們到齊,玄衣男子只說了句「跟上來」,便轉身進門,沿著纖塵不染的山道往孤峰高處行去。
大家都是習武的人,爬座山並不費力,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行人就抵達了孤峰半山腰的小玉樓正堂。
此時夕陽已經漸漸開始黯淡,正堂內點起萬千燭火,將整個廳堂映得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