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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大海一進廚房,便像是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站在鍋灶前鍋鏟如飛,時不時還透過灶火的間隙同其他廚子吩咐些什麼。
管清閒幾次想上前去,都被來往忙碌的宮人推擠開。
站在原地看了半晌,管清閒索性轉身自己找起能幹的活兒來。
切菜?宮人們比他麻利。
顛鍋?所有的灶前都站了位大廚。
擺盤?信不過自己的審美且幹不了這麼精細的活兒。
悠悠轉轉一圈下來,管清閒走到廚房後方,卻見兩個太監正往一個巨大的木盆里倒水,盆中放滿了各色碗筷。
刷碗?他有經驗啊!
管清閒抄起袖子就要上前幫忙,卻見小太監忽地出手拿出一張碗碟,手一抖甩去碟上水珠,另一手舉著抹布麻溜兒一抹,再放下時碟子已潔淨如新,整個過程雙手平穩,迅疾如雷,
管清閒:「……」
對不起,打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喬榭:(虛偽的笑容)停下,你們交過路的收藏了嗎?
第5章 壕無人性
直到各宮的膳食傳畢,管清閒的存在才重新被人想起。
管大海找到管清閒時,後者正蹲在廚房角落裡瘋狂地擦洗茶盞,今早剛換上的布衣上濺了好大一灘水,他本人卻毫無所察,一手舉著抹布,一手迅速撈出盆中剛涮好的器皿,兩手一繞,指間抹布一旋,茶盞便乾乾淨淨地落在一旁。
小太監嚴格地作出點評:「太慢了!速度還要再快一點,想像你的指尖撫過茶杯內的每一處,力道要輕柔,姿勢要優美……哎,對,就是這個感覺,再快一點!」
「好的,好的!」管清閒忙得滿頭大汗,絲毫沒發現自家老爹正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管大海:「傻小子,你蹲這兒幹嘛?」
管清閒正忙著「感受茶杯的律動」,頭也不抬便答道:
「幹活兒!」
小太監看見管大海神色不對,生怕這新來的受罰,連忙推了他一把,管清閒這才看見站在面前的管大海。
抬頭的一瞬間,他甚至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兩隻手依舊十分有規律地一抖一擦——
「咚!」
茶杯穩穩落在一旁,管清閒還順手蓋上了杯蓋,可以說十分有效率了。
見狀,管大海心情十分複雜。
不可否認,他是想讓兒子變勤快一些才帶他進宮幹活兒,可,他也沒讓兒子這麼勤快啊!宮裡還能缺他一個刷碗的?
「起來,給我學切菜去。」
「哎。」管清閒看看東西也洗得差不多了,於是放下抹布從小馬紮上站了起來,正想跟著管大海到灶台旁,便見對方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手。
手怎麼了?
管清閒順著他的目光不解地低頭,卻見自己兩手有節律地抖動著,還重複著方才擦盤子的動作。管清閒「啪」地一聲右手拍上左手,清脆的巴掌聲落下後,兩手仍不受影響地顫抖,如同提前進入老年期了一般。
管清閒臉上一窘:「呃……我切菜去。」
「得了吧。」管大海攔住管清閒,看了眼自家兒子,臉上滿是滄桑,道,「再把你手指頭給切沒了。上院裡呆著去,別亂跑,什麼時候手不抖了再回來。」
「……哦。」
管清閒一邊甩手一邊往外走,剛來到廚房門前,還未跨過門檻,突地眼前閃現一抹綠色,抬眼一看,只見一名身著綠袍的太監端著拂塵走上台階,身後從者甚眾。
管清閒看這架勢,立時往門旁一閃,那太監眼都不抬,抬步跨過門檻,御膳房內有眼尖的立刻停下手裡的活計,站上前來。
管大海在御膳房裡混了這些年,自然是那第一批上前來的,他顯然認識對方,一拱手,便道:
「不知李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管總管客氣了,雜家就是來給八皇子跑腿送個東西。」李公公拂塵一掃,看向御膳房眾人,公鴨嗓粗糙又尖銳,仿佛在人的耳膜上刮搔,「哪個是郝大強?站出來,讓雜家看看。」
話音剛落,一個滿頭大汗的胖廚子從人群中走出,忐忑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只訥訥叫了聲「公公」便張著嘴不知該幹什麼。
李公公見狀哂笑一聲,抬抬手,身後立時有小太監上前。
方才管清閒躲避不及,正站在門板旁邊,小太監高舉著托盤從身旁走過時他不由探頭看了一眼,只見托盤上紅綢覆蓋,看不清上呈何物,只見紅綢中央有一原形凸起。
這陣仗頗有些眼熟啊……
管清閒腦中忽有什麼場景一閃而過,他正皺著眉頭思索,便聽李公公尖利的嗓音催命般入耳,十分詭異:
「御膳房郝大強,今呈菜品七彩凍香糕,貴妃甚悅,八皇子言,賞——」
郝大強歡天喜地地跪下,小太監一步一步走去。
霎時間,整個場景在管清閒眼中定格,而他也終於想起為何會有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了——
這他媽不就是人頭落地的前兆嗎?!紅綢上詭異的凸起肯定是上頭賜的毒酒啊大強!
雖說和對方素昧平生,但管清閒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無動於衷,他焦急地攥緊拳頭,看著郝大強高高興興地接了托盤叩頭謝恩,只覺得心中有千鈞重。
「好了,東西送到了,雜家這就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