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好不容易提了水洗漱好,管清閒進廚房端了碗稀粥,一回頭就見林氏生火開灶又要準備小炒,登時一個頭兩個大,一口氣把粥喝了個乾淨就往外跑。
一方面,林氏沉甸甸的母愛簡直太讓人喘不過氣了,另一方面,管清閒還不想放棄自救。
雖說方才沒能勸說成功,他昨晚也是仔細考慮了一夜的。
管大海為什麼想讓他進宮?無非是期望自己的兒子有個好的前程罷了。
前程,錢程嘛!
有了錢,他後半輩子都能在家享清閒,又何必進宮提著腦袋過活?如果順利的話,說不準還能讓管大海也從御膳房一線退下來——畢竟他現在也算是管大海的兒子,萬一他沒進宮,可毒害貴妃的事情依舊發生,管大海或許也會被牽連送命。
一想到這,管清閒頓時覺得任重道遠,畢竟真正的安全,就是他們父子倆都和宮裡撇清關係。
但看管大海剛才的態度,顯然不肯輕易離開御膳房。既然勸說不成,那就只能換個方式,讓他自己產生離開御膳房的想法!
打定主意,管清閒又來到橋邊閒逛。
此時天色尚早,街邊只有一些賣青菜的小販。又過了一刻鐘,一對中年夫妻推著車來到橋頭,支起大鍋,燒開熱水,煮上一鍋餛飩。
管清閒蹲在餛飩攤旁,看著河邊橋上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橋邊的小攤也從餛飩攤擴展到了茶水、點心、首飾、布料等攤位。
一個上午過去,光是隔壁的餛飩攤就賺了不止五百文錢。
這樣看來,京城的經濟發展還是很蓬勃的嘛!
管清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又往餛飩攤的鍋子裡瞥了一眼。
雖說餛飩個大皮薄,但不管是餡料還是湯水都不見半點油腥,清湯寡水,令人毫無食慾。
既然要做,那就做個大的!
管清閒循著記憶來到糧油鋪子,一拍前台,氣勢滿滿:
「夥計,油怎麼賣?」
夥計殷勤地笑:「一罐豬油一兩銀子。」
「……一兩?」
「一兩。」
管清閒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躊躇半晌,慢慢收回拍在櫃檯上的手,在小夥計疑惑的眼神中,慢慢挪動腳步,退出糧油鋪子。
站在路旁,管清閒抬頭長嘆一聲。
目光所及,只見碧空如洗,飛鳥成群,和記憶中前世被各種廢氣污染的灰濛濛的天空有著天壤之別。
享受這樣好的環境的代價就是——管清閒搖身一變成了個窮光蛋,身上沒有一文錢。
原身是個萬事不操心的性子,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麵粉雞蛋香蔥這些常見物件都不算貴,獨獨豬油要一兩銀子一罐。
這筆錢對前世工作穩定的管清閒來說不算多,可方才經夥計提醒他才想起,現在的他本只是個遊手好閒的紈絝,還是個窮得一批且坐吃山空的紈絝!
別說一兩銀子,半吊錢都是巨款。
想賣個小吃發家的心思瞬間落空,管清閒垂頭喪氣地回了家。
林氏正在家中灑掃,見管清閒出門不到一個時辰又回了家,她放下手裡的活計跟著管清閒走到他房間去,問道:
「兒啊,可是在外頭遇見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來,和娘說說。」
「沒。」
管清閒坐在床邊懨懨答了聲,突地掌心一涼,他低頭一看,只見約莫十幾枚銅錢安安靜靜躺在他手心裡,表面泛著油光。
錢!
管清閒頓時精神振奮,他看向林氏,後者慈愛地笑著,道:
「這兩天你都沒在外頭耍,肯定憋壞了,拿這點兒錢去買些好吃的吧。」
「娘!您真是我親娘!」
管清閒感動得熱淚盈眶,同時腦子裡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
一兩銀子等於一吊錢等於一千文,那麼十文錢就能買差不多一勺豬油膏,呃……或者,兩斤麵粉,兩顆雞蛋,幾把小蔥?
昂貴的物價如同一盆冷水當頭而下,把激動的管清閒澆了個透心涼。
他看看手裡沉甸甸的銅錢,不由嘆了口氣,又把錢塞回林氏手中。
「這錢還是您拿著家用吧,我不用。」
林氏倏地一驚,顧不得接兒子手裡的銅板,扯著他衣袖焦急地問:
「兒啊,你快說,是不是在外頭闖下什麼禍事了?還是得罪了什麼人?你快說出來,娘去找你爹想法子!」
「您在說什麼?」管清閒滿頭霧水。
林氏卻不聽,眼淚唰地滾落下來,哭得泣不成聲。
管清閒哪見過這陣仗,忙拉著林氏給她擦淚,後者卻把他的手一推,捶著胸口撕心裂肺道:
「你到底犯了什麼事兒?怎么娘給你錢……你都不要了哇!」
管清閒:「……」
時隔一個時辰,再次領教了神奇巨嬰寶寶的厲害。
林氏的嗚咽聲聽得管清閒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他只好扯著嗓子壓過林氏的聲音,幾乎用吼的解釋道:
「娘!您誤會了!我就是想做點小生意!但是本錢不夠啊!」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一時刻,林氏的哭聲戛然而止。
林氏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正當管清閒懷疑她是不是再度受了刺激的時候,只聽林氏遲疑地問: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