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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在熬出宮前都得提心弔膽地過日子了。
嘆了口氣,管清閒望著牢門外火把投下的光影,眼皮漸漸沉重。
不多時,管大海的鼾聲里又加入了一道輕緩綿長的氣息。
——
睡夢中,管清閒總覺得不安穩。
喬榭俊朗的面孔一會兒映著朝日的霞光朝他微微一笑,突然又變得凶神惡煞,桀桀怪笑。
管清閒被嚇得連連後退,卻被冥冥中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束縛著,只能驚恐地看著喬榭一步一步走來,他手中揮舞著的滾燙烙鐵猛地沖向管清閒的臉,焦灼的肉香在鼻尖盤旋,管清閒緊閉雙眼,卻聽「咔嚓」一聲,烙鐵打在他肩頭,像竹竿一樣劈斷。
喬榭兇惡的表情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惡劣的笑意……
管清閒猛地一顫,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目光落在牢房黑漆漆的牆壁時,他剛鬆了口氣,忽然眼角閃過一道影子,管清閒立時轉頭,不期然撞見睡夢中那張反覆出現的臉。
這一刻,管清閒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喬榭,見對方面無表情,管清閒掐了把大腿,頭猛地一歪,又倒在鐵欄上。
半晌,耳邊毫無動靜。
由於視覺被剝奪而異常敏銳的感官沒有捕捉到分毫陌生人入侵的氣息,這讓管清閒甚至疑心剛才站在他眼前的究竟是喬榭本人,還是他驚魂未定下虛構出來的幻象。
正當管清閒糾結著要不要睜眼一探究竟時,靜謐的牢房中突然響起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帶走!」
雜亂的腳步聲,鎖鏈相撞的清脆響聲,牢門的吱呀聲……
各種聲音一齊傳入管清閒耳中,也讓他的心臟瞬間墜落谷底。
沒等眾人近前,管清閒便按捺不住朝著虛空連連擺手,口中辯解:
「哎哎哎!喬大統領我錯了!我真不知道福喜半點事兒沒有,我還以為他被打死了,所以才……」
「嗯……哎?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幹嘛啊這是……放開我!」
福喜迷糊的聲音傳來,管清閒腦子一木,連忙睜開一隻眼悄悄察看,卻發現那幾名獄卒進了牢房後徑直圍住了福喜,此刻正強行將他從地上拖起來往外押送。
福喜抗拒地縮起身子,卻被其中一人一巴掌扇在臉上。
「老實點兒!」
獄卒威嚇道,押著隨後安靜如雞的福喜將他推出牢門。
喬榭站在牢門前靜靜地看著,直到獄卒先行將福喜押進受刑室,他瞥了眼漆黑牢房中的管清閒父子,轉身正要離開,突然腳步一頓,喬榭眉頭微微皺起,回頭斜睨一眼。
一隻手穿過鐵欄,正拽住他的披風下一角。
沾著夜間寒露的衣擺入手,管清閒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隨著喬榭冰冷的眼神凍住了,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心中剛升起一絲退意,一聲聲低低的啜泣傳入耳中,管清閒只覺得心下一緊,剛想鬆開的手又再次攥緊喬榭的衣袍。
管清閒扯起一個討好的笑容,諂媚道:
「喬大統領,您幹嘛非和一個小太監過不去?」
聞言,喬榭挑了挑眉:「你以為我在刁難他?」
這下輪到管清閒詫異了,他下意識順著心中想法開口:「難道不是?」
話一出口便覺不對,立時捂住嘴。
然而喬榭已將他方才所言聽了個清清楚楚,他神色陰晴不定,忽地一拽披風,俯視著怔愣的管清閒,開口:
「他犯了事,與本統領的私怨無關。」
「什麼事兒?」
管清閒追問道,卻見喬榭神色詫異地望來,似是在奇怪為何他要打探這麼多。管清閒空著的那隻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正當他以為喬榭不會回答自己了,對方偏又冷淡地開了口:
「和你也無關。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語畢,管清閒只覺手中一空,原是喬榭一甩披風,大步流星地走了。
「喬大統領,喬大統領!」
管清閒雙手抓著牢門,探頭望著喬榭逕自離去的背影,總覺得他方才冷厲的神色與之前在受刑室里威嚇他時完全不同。
多了幾分凝重。
管清閒想著他方才的話,不由喃喃出聲:
「犯事……」
福喜一個御膳房幫廚的小太監,能犯什麼事,讓喬榭這個禁軍統領如此重視?
等等!
御膳房,太監,禁軍……
管清閒瞄一眼管大海,想起對方說他這次被抓乃是因為皇后宮的投毒事件,下午他在宮中遇上福喜時,對方正要回御膳房,在那之前,他剛從皇后宮出來!
莫非,喬榭是將福喜當成在皇后宮中投毒的嫌疑人了?
管清閒剛覺得自己摸清了一點眉目,突然聽見福喜的陣陣慘叫。
他的心猛地提起,又一點一點落回肚子裡。
就算禁軍問口供,肯定也不會一上來就動刑,怎麼也要先問一問的。管清閒心想,肯定又是福喜膽小在亂嚷嚷。
這個念頭剛在他腦海浮現沒兩秒,一股焦香隱隱約約從受刑室中飄出,眨眼間,肉香溢滿整個地牢。
角落裡熟睡的管大海咂巴咂巴嘴,嘟囔一聲:「哪個兔崽子做的雞翅膀?烤焦了!」
「福、福喜?!」管清閒一愣,立刻用力拍打牢門,邊拍邊扯著嗓子喊道,「喬榭!你出來!老子……不不,我有重大軍情要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