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管清閒見狀,困意頓時排山倒海般襲來,他本想像管大海一樣一頭栽倒在床上,奈何後怕的林氏扯著他問東問西,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管清閒只好強打起精神回答林氏的各種問題。
好不容易林氏不再念叨了,他心中一松,倒在床鋪上正要入睡,兩束灼熱的目光落在身上,極富有存在感。
「……」
管清閒只好睜開眼,看向蹲在床邊的林氏:
「娘,您怎麼還不去休息?」
「娘不累,娘就想看著你睡。」林氏把管清閒按在床鋪上,滿臉心疼地說,「兒啊,在宮裡這幾天肯定累壞了吧?快,好好睡!」
管清閒躺在床上,滿臉呆滯,餘光一瞥目光炯炯的林氏,只覺渾身肌肉都僵硬起來。
有心想勸林氏回去休息,正考慮著該如何措辭,管清閒忽覺身上一重,他轉頭,發現林氏一手輕拍著他身側,目光慈愛地注視著自己。
見管清閒回頭,林氏微微一笑,輕聲道:
「兒啊,睡吧,娘在這兒陪著你呢。」
全然陌生的感覺從心中流出,所及之處,遍是一股融融暖意。
管清閒鬼使神差般輕輕應了聲,隨即臉上一燙,他忙閉上眼,不知不覺,睏倦在渾身蔓延開來。
夜漸漸深了。
夜半,管大海揉著酸脹的眼走出臥房,先去院裡上了個茅房,再回房時發現自家兒子的房門半開著,於是順路去看了眼。一進門就發現媳婦兒趴在兒子床頭,身上只披了件單衣,母子倆睡得死沉死沉。
「這婆娘……」
管大海嘟囔一聲,拽著林氏的胳膊剛把她翻了個身,就被睡夢中的對方一巴掌扇在臉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林氏囈語一聲,又不動了。
管大海捂著臉在床邊委屈地站了一會兒,見沒人醒過來,他撓撓頭,看著熟睡的管清閒,頓時有了好主意。他上前粗暴地一推,把自家兒子推到牆根,然後又抬著林氏的腿放在床上,最後管大海擠到母子倆中間,給一家人蓋好被窩,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
第二天,管清閒是在一種懵逼且壓迫的狀態下醒來的。
睜開眼的瞬間,肩膀上的酸澀感瞬間湧入腦海,管清閒甚至誤以為自己一晚上都睡在了木板上。他想揉揉自己的肩膀,抬手的瞬間卻沒感到手的存在。
「……媽呀!」
管清閒猛地睜開雙眼,還沒從「斷手」的驚嚇中反應過來,赫然被眼前一張湊得極近的臉給嚇呆了。
如火車行駛般震耳欲聾的呼嚕聲因他方才那聲扭曲的尖叫而停頓一瞬,沒多久,又十分有節律地響了起來。管大海抬起胖手撓撓臉,似是覺得這個姿勢不太舒服,慢悠悠地轉身用寬厚的背對著管清閒。
手上突地一松,整條胳膊的血液立時流通,管清閒驚魂未定地扭動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緊貼著牆,如同一張嚴絲合縫的牆紙。
方才手麻,就是因為管大海龐大的身軀把他擠到了牆上。現在管大海一轉身,管清閒身旁一空,立時無力地滑到床鋪上,只覺一陣頹廢感湧上心頭。
在床上懶散地躺了半晌,管清閒渾身的無力感才散去,他慢騰騰爬起來靠在牆上,往旁邊一看,只見管大海和林氏二人躺在床上正睡得天昏地暗。不算寬敞的床鋪不堪重負,每次管大海翻身,都能聽見床板吱呀響動。
管清閒哭笑不得,暖暖的陽光照耀在他臉上,心裡,一股又一股暖融融的奇妙感情在他心中悄然冒出。
……等等,陽光?!
管清閒渾身一僵,瞪著透過窗紙投射在床頭的暖光,只覺頭腦一空。
不要慌,穩住!管清閒心想,昨天都受了牢獄之災,想來御膳房的規矩也不會太過嚴苛,比如……出獄第二天可以留在家裡休養,不必當值?
這樣在心中祈禱著,管清閒連忙扒著管大海的腦袋,在他耳旁輕聲道:
「爹,爹?」
管大海鼾聲如雷,半點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管清閒急了,扯著他的耳朵大吼一聲:
「爹!!!」
「啊?啊?」
管大海閉著眼睛猛地坐了起來,兩隻手在身前摸索。
管清閒見狀忙攔住他,問道:「爹,咱們今天還用不用去宮裡當值?」
「嗯?」管大海左眼睜開一條縫,瞅著兒子嗤笑一聲,「怎麼著,你還想在家休息?得了吧!等到寅時喊我,咱們今兒得早去,可不能再出差錯了……」
說著,管大海還想再躺下,被管清閒一把拽了起來。
「寅時?親爹哎!」管清閒兩手扳著他的腦袋怒吼道,「卯時都過了!」
「什麼?!」
一聽這話,管大海立刻清醒了,他往窗戶看了眼,立馬面如土色,叫嚷著要管清閒趕緊動身。
林氏被這爺倆兒的嚷嚷聲吵醒,還想去做早飯,被管清閒急吼吼解釋了一通,只能無奈地看著父子倆匆匆忙忙地出了門。
御道上,管清閒急匆匆走進宮門,剛邁步子便瞧見不遠處喬榭領著禁軍巡邏小隊迎面而來,心中立刻暗道一聲糟糕。
「爹,爹!」管清閒兩手抱住管大海的胳膊,好不容易阻止了他飛快的腳步,餘光瞥見喬榭邁著悠閒的步子朝這邊來了,他額頭立時沁出一滴冷汗,語速飛快道,「咱們要不……要不換條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