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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若影凌眉一簇,心道可笑,莫非那司徒容及老兒真的是夜夜春宵?日前連續兩夜野合還嫌不夠盡興,今日又來?也不覺得今夜回南天,天cháo地濕麼?

    便改了主意,不再向營中,轉而向上風處潛去。

    一路暢通無阻,似乎毫無異狀,就連前一夜在潛行路上碰到的種種厲害之極的迷藥幻藥仍然是層出不窮。那曖昧而惑人心智的呻吟也是越發的清晰了。

    可似乎又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是了,好像少了兩個似乎有著偷窺癖的高手。

    關於那兩個偷窺者,他剛開始也抱懷戒心。後來想想,無意間想起偉大領袖毛澤東同志曾說過的一句話:敵不動,我不動。既然對方似乎並無意打擾他監視司徒容及的舉動,又何苦多樹敵人呢,說不定還是懷有同一目標的同道中人,說不定還可以組成一個統一戰線的嘛。

    便也沒有出手阻撓對方的行動。

    今夜,那兩人去了哪裡呢?

    梅若影疑心一起,停步匍匐於地,左右四顧,卻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就連時常跟隨於司徒榮及身側護衛的那名年輕人也不在四近。

    再凝耳傾聽片刻,那呻吟之聲雖學得極像,卻毫無正行那事的情熱欲焚,反而從適才起變得暗含了幾分意帶邪惡的興味。

    心臟突然狂跳,幾欲破胸而出,警兆陡然升起。不待空中那人襲來,雙手扶地一划,身體帖服地面平平箭she而出,瞬息間已經翻轉仰面對天。

    只見半空中一人斜斜向他適才所在之地如箭矢般she落,不想卻被他預先警覺,只能半空中換了身形,展開雙袖,徐徐降下。背著月光展袖而降的身影,便如同夜空里一隻黑色巨梟,衣袂隨擦身而過的氣流拂動,聲音卻仿佛被吸走了一般,沒有發出半分。此人正是聶憫,他一直隱藏於參天古木之上,居高臨下而觀,一待目標入彀,就如惡鷹撲食般撲擊而下。

    而一直斷斷續續傳來的低吟淺呼恰於此時停了。梅若影暗道不好,情知自己今日是中了計,雙腳再蹬之下又滑出丈許,翻身便待落荒而逃。

    憑空中突如其來的一聲冷笑,自發出呻吟的那處糙叢中站起一人,悠悠笑道:“還想逃麼?”

    原來此人正是司徒凝香。他與聶憫欲與同樣窺視在司徒榮及之側的黑衣人相見,再做探討,免得相互妨礙了彼此的事情。今夜拉扯著聶憫和林海如一起到此處設伏,不想司徒榮及今日並未出現,便由他“勉為其難”地上演了一出口技。

    梅若影毫不理會,向前繼續躥出,殊不料又有一人從天而降阻於身前。

    定睛看去,仍是與前兩人一樣打扮的黑衣人,黑衣蒙面。但這身形他是看得極熟,一眼便能認出,不是林海如還能是誰!

    林海如是被司徒凝香語焉不詳地拉了來幫手的。他今日本就心亂如麻,奈何師父的要求又不能不聽,也沒多問便一同前來。

    當下只見正被圍捕的這人一直身形委瑣,瑟縮於月光照耀不到的陰影處,更兼匍匐於地沾染地滿身塵灰糙屑,想到便是這麼一人要讓兩位師父和他自己耗費這麼多寶貴的精力,不由怒火突起,左手一解,便是一根油光滑亮的黑色長鞭自腰間落下,右手一抽,一柄青光顫顫的利劍頓時在月下閃耀不停。

    梅若影心道不好,堪堪自腿上抽出一柄尺長的黑色匕首,架住了恰恰襲到當胸的一鞭。尚未來得及舒口氣,耳邊聽到風聲,趕忙後仰滾倒於地,就勢再起身時,只見六尺長劍險險掠過他的脖子適才所在之處。若非他手腳利落,此時已經濺血於五步之外了。

    聶憫看到林海如使出第一招時就暗呼不好,這徒兒已經不比從前的溫和可親,今日更不知為何事而煞氣沖天,一出手便是要見血的招式。奈何他眼力雖好,口卻不快,等到此時才呼出一聲:“莫傷他性命。”

    司徒凝香卻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先看看再說。”

    林海如只見對方始終隱沒於樹影糙間,身形變幻莫測,始終在近地處來回翻滾迎戰,雖然只是一柄短小的匕首,卻在丈許方圓內上下翻飛輪轉。匕首通體漆黑,在夜間幾乎難見其形,猶如魚過水而無痕、雁過雲而無跡,不論自己一鞭一劍如何變化,始終砍擊於不知從何而來的匕首之上,發出沉悶暗啞的撞擊聲。

    梅若影也是另有一番感觸。

    他自前世帶來的只有內功心法,招式路數一概一竅不通。好在他本就是務實之人,基本功夫十分紮實,對於身體細微處的控制更是拿捏地道。幫助血網黑蠍隱匿於江湖的事情後,便隨著顏承舊的五位師父多少切磋學習了一些。他本身有著內功底子,又深諳穴位脈絡,練起招數套路來幾乎就是一日千里的進境。

    當下與林海如對敵,用的便是學自顏承舊五師父洪土的潛蹤土行身法。這種以下克上的身法十分詭異莫測,又往往能突破對方防禦薄弱之處。他低伏於低處的糙叢暗影中蔽身,右手匕首向上連刺帶削,左手卻頻頻施展小擒拿手,連續幾次自下而上的掏陰摳辱挖鼻順便摸摸臉蛋的手法下來,一時間也把林海如鬧了個手忙腳亂。

    林海如則是越發惱火,如此齷齪不堪的手法他雖見識頗多,那些齷齪人物畢竟在他手下從來走不過一合,而且頃刻間都會被打得哭爹叫娘,哪有膽子再做猴子摘桃雙龍搶珠的動作。出道至今,何曾見過舉止不入流如斯,武功卻又行雲流水如斯的對手來。

    他哪知當年洪土教導梅若影這門身法時,還曾意態高昂地言道:“你看這泥土,看上去雖污穢不堪,卻孕育眾生,土又有何髒?故而練這潛蹤土行身法,也要學習泥土的精神,要不畏下流,不畏骯髒,只要能引得對方惱羞成怒,便是你的勝利。這便是不擇手段轉移對方注意力的無上心法!”(顏承舊那個“痔瘡轉移話題”大法便由此法則舉一反三而來……)

    按常理說,梅若影的匕首善近身險攻短打,林海如的長劍長鞭反而不利。可是幾合下來,林海如雖然也被層出不窮的怪招鬧得手忙腳亂,卻也越來越將鞭勢展開,詭若靈蛇地自各個方向攻向他底盤。

    司徒凝香在一旁越看越是驚心,黑衣人的身法套路對他來說並非陌生。

    想他年輕時,曾經與當時天下第一殺手組織血網黑蠍相對敵,當時對方經多次圍追阻截,才求得他去救治洪凌。其實“血網黑蠍”雖被司徒家所控制,其成員卻與司徒族人完全不同,多是有情有意。

    他還能清楚地記得,其中有一個叫做洪土的人就曾在追截時,因這身法施展開來而惹得他怒氣大發。卻在他救治了洪凌後,偷偷摸到他所在的客房外,面帶慚愧和興奮地隔遠道歉:“當日摸你兩把臉蛋真是對不起了,洪土實在心懷愧疚,不如你也摸回來怎樣?我給你摸上二十下,你也就不算吃虧了……”

    傳言血網黑蠍三年多前因反抗司徒族人而折損殆盡,他本就不信,原來果真還有門人存活。

    想到此人竟是故人之子徒,更欲一探對方深淺,腳下發力,魚鳶般越過三四丈空地,雙手成爪,直撲被團團圍困的黑衣人。

    梅若影與林海如正在酣戰,注意力卻一刻也沒有渙散。他對自身精神力的操控本就強於常人,隨著戰局的漸深,貯存於四肢百骸的真氣越發流暢循環,林中各處風吹糙動更絲毫沒有逃過他的感應。

    司徒凝香尚未撲到,他右手黑匕已經向上伸出,恰恰對準了對方落地時頸動脈所在的位置。司徒凝香自知若去勢不改,這一回便是將自己要害送上門去。仗著內功深厚,凌空一個翻轉,避了開去。

    兩人尚未正式動手,隔空已經交鋒應對上了,只是眨眼工夫便是一合過去,司徒凝香單足點地回身再撲,林海如的劍鋒也恰於此時襲到梅若影左肩。

    聶憫畢竟是醫者慈悲,原本這個黑衣人就無大惡,更何況幾番對陣之下,不輸於在江湖上已少有敵手的林海如。動作雖是低俗不入流,卻不改其中隱然透露的靈動活潑,已經起了愛才之心。

    當下見林海如這一劍藏鋒回龍走勢無聲卻迅急,黑衣人又正注目向右首的司徒凝香,恐怕無法躲過。心中暗嘆罷了,只是卸掉一肩就能生擒此人,總比捉個死人強。

    不料那黑衣人似乎後腦長眼,劍鋒正要掃上他左肩的那一眨眼間,左臂突收,回手擋了上來。

    林海如清清楚楚地看見對方唯一的武器正遙遙指著又待撲上的二師父,僅僅一隻空空左手前來截阻自己的一劍,已經是十拿九穩要見血的架勢。

    平空里突然“空”地一聲悶響,林海如只覺手中長劍遇上了堅硬無比的障礙,硬生生被擋了下來,虎口震動,難受無比。驚愕間只見長劍確確實實地擊落在對方左臂上。

    黑衣人突然桀桀怪笑,左臂一振,將他長劍卸下。身形暴漲,猛然自樹影里高高躥起,右手匕首仍然防著司徒凝香,左手卻又是一伸,五指撫在林海如左胸,輕柔一捺,怪叫道:“嘿嘿,美人兒摸摸……”

    司徒凝香見狀失笑,暗道這小子可將洪土的身法手法乃至神態語法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就是聖人賢人遇上了這麼個小人,也定要氣得七竅生煙。

    林海如卻震驚無匹,這一抹的確是摸在自己胸上,若是對方手中持著利器,自己豈不是已經被開膛剖腹?

    梅若影自己知自己事,且不說他根本沒有傷人之意,就算對林海如的身體上下其手,也是迫不得已。

    他當年跟血網黑蠍眾前輩學武切磋時,被那個貌似君子、內里實是歪瓜劣棗的洪土狠狠特訓,直練到倒摸如流的程度。對敵時也沒多想,一旦用上洪土的功夫,便自然而然地就摸了起來,就連那男子教學時刻意顯露的猥瑣神態也學得個七八成相似。

    況且洪土的心法有異於常人,左臂之所以能動作奇詭、迅急如電,究其原因便是因將真氣集中行於臂肩關節。若是手中握了武器或凝聚氣力,便無法有如此出奇制勝的速度。也因此,洪土便轉將左臂配以擾人心志的動作,右臂專施殺招,往往能出其不意克敵制勝。

    梅若影因覺得左臂若空置,只能擾人不能攻防,如此也屬白搭。便於臂上套了鋼套。這鋼套用的是他與山莊的器堂工匠做了成百次試驗才配比成功的合金鋼。因添加了適量的鎳鉻,不鏽而堅硬,可防利器,可以橫掃,更顯變幻莫測。

    故而當下雖能摸觸林海如,要想施展殺招,專以左臂則不能。而林海如的利器也傷不了他便是了。

    司徒凝香在另一側邊佯作進攻邊是尋思。

    他自年輕時便慣於單打獨鬥,後來與聶憫相伴日久,便除了他再無人可與配合攻防。

    林海如這徒兒武功雖高,奈何與他默契不足,如此打鬥只能是相互牽扯、礙手礙腳,反而打了折扣,於是低叫道:“乖徒兒讓開,讓師父來會會這個縮頭黑龜。”

    梅若影聞言心中驚異。

    當年他尚在青陽宮時便已知道,林海如是東齊七皇子的師弟,則師父自然與那七皇子殿下的師父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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