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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見對方說著便撫掌笑了起來,言笑間雖然一副已經看開的樣子,卻不掩惋惜哀嘆之情。劉辰庚不由隨之愈覺奇怪,問道:“究竟是何方法?”

    鄭枰鈞再三推託不過,才勉強地道:“聽聞青陽宮中能人異士甚多。直到三年前,江湖人士才得知青陽宮宮主就是您這位東齊七皇子,而赫赫有名的‘雙劍霓裳’則是七皇子的三宮之一孫鳳梅姑娘。”

    “不知公子的意思是……”

    “枰鈞還曾聽聞,當年在青陽宮宮主御下有共有三宮六院十八室,而位於十八室之末的司徒若影……”

    劉辰庚穩住了呼吸,聽得對方續道:“……雖是司徒家的棄子,卻身懷一門絕學。當年泰山上兩曲笛音,就讓九陽教徒俯仰皆驚,潰不成軍。鄙雖不才,也常聽江湖人言道:若是能得司徒若影一曲,何懼九陽聖教的烏合之眾?”

    聽到此,已知對方的惋惜為何而來,壓下不明由來的幾許倦怠,劉辰庚答道:“我也深有同感。可惜此人如今杳無音訊,生死不知。況且此次大戰,南楚軍並非全數都是九陽教徒,即使司徒若影在此,只怕也是收效甚微。”

    “正是如此,鄙莊主因而對枰鈞言道,辦事不可只求捷徑。此番合作,只需我們雙方通力協作,必能勝得司徒無恥小兒。”

    “既然貴莊提出了這麼誘人的建議,我若是堅拒,也就太愚昧了。”

    *******************

    下令讓一名校官將鄭枰鈞一行帶去營房安置。送走了來客,壓下因適才談話而起的些許煩亂,劉辰庚屏退侍應的兵卒,便即召來了剛到駐地的冷厲雲一行。

    冷厲雲與廖毅穿過會客廳,揭開側近的棉簾,進了偏廳中。正見到劉辰庚負手立於廳中,等著他們進來。

    寒暄過後,冷厲雲便將這段時間在南楚的見聞一一秉來。

    劉辰庚一邊默默地聽著,一邊在心中構築了大致的形勢。

    來年春季的一戰,不論東齊還是南楚都已經準備經年,定是一場關乎國運的決戰。

    南楚卻於此時秘密煉製了出現於上古戰爭中的不世奇毒,若不善加防範,恐怕東齊難免傷亡過半的危險。

    想到此處,便轉眼看向剛剛移入偏廳中的那個木盒。

    若是如鄭枰鈞適才所言,南楚會因司徒健被殺而提高警覺,那麼他就能比較容易預估到南楚用毒的時機了。

    孫鳳梅目不斜視地看著師兄,憶起的是少年時期的點點滴滴。山崖追逐、溪澗習武,雖然已經是十幾年前有些發黃的舊事,卻也會戀戀不捨地將之珍藏回味。

    師父滄雲老人最後將青陽宮交與大師兄掌管,並不是因為他排行第一,更不是因為他是東齊皇子。而是因為在師父的四名弟子中,大師兄最為果斷與狠辣。這是具備作為一宮之主所應具備的特質。

    自她接掌三宮之職以後,沒少為青陽宮出力。而越是接觸得多,就越是不禁要為這位師兄傾心。在泰山之上,師兄總顯得沉迷於花前柳下。旁人不知道,還以為師兄只是個貪愛美色的宮主。可暗地裡,師兄卻為青陽宮拓展了勢力範圍不知凡幾。

    她清楚地知道,師兄是一個有擔當的男子。他從來不會向別人傾吐苦水,卻在眾人的頭上撐開了一面遮風擋雨的大傘,背負著青陽宮眾的命運。

    有時下山辦事,在客棧打尖時會有評書先生來上一兩段。那些故事中無外乎古來美女愛英雄之類。那時便有些痴想,自己也算是個美女吧,師兄也算是個英雄吧,也難怪自己會傾心於他了。

    可師兄這幾年卻有些鬱鬱不樂,有時雖然也慡朗歡笑,心卻像陷入了一個虛無的空洞裡。別人看不出來,怎能瞞得過她的心細如髮。究竟該如何,才能讓他從沉鬱中解脫出來,用心看上她這麼一眼、兩眼也好……

    正作想到這,突然為自己的走神一驚,趕忙收束心思,仔細應答。

    此時,作為白衣教使者的廖毅也已經講述完了在南楚所得情報。

    劉辰庚稍一沉吟,當下便開始分配任務:“鳳梅,你與冷叔一同去查明群竹山莊的底細。若是能查得那個暗藏背後的莊主身份則更是為妙。”

    說完又轉而對廖毅道:“如今白衣教既然與我方聯手,還請告知我林師弟的處所,是否需要青陽宮中支援,我也好作打算。”

    廖毅曾是青陽宮中的侍童,微以躬身表示尊敬,口中卻答道:“我家公子如今已經潛入南楚軍中。他臨行時言道,白衣教自有所行動,他一人足以應付,宮主無需掛懷。至於具體所在,連在下都不甚了了,不便告知之處,還請宮主恕罪。”

    *****************

    鄭枰鈞領著四名莊丁走出簡易長廳時,外面依然一片肅冷。

    此處是東齊新兵訓練駐紮地之一,只待春後便要南進防禦南楚進攻。初春依然寒峭,殘雪上映著陽光,顯得晃眼白亮。往來兵卒將領三三兩兩,但相互間各自整肅、言談謹慎。顯得紀律嚴明、軍容齊整。只是雪地過於晃眼,來往兵丁不免要半眯著眼。

    他跟隨帶路的校官向營房走去,到了地頭,才發現給他的待遇委實不錯,是一排平房中的三間,周圍住的都是校官以上的將領。

    最後,四名莊丁分住兩間,他自己則住進餘下的一間。莊丁剛安頓好他的行囊退出,鄭枰鈞耳中就聽見一線熟悉的密語:“真是不錯的客房啊!”

    左右傾聽確定再無他人,便對著房樑上也束音成線道:“堂堂一泓閣閣主,怎麼也干起梁上君子的勾當了?”

    話音方落,眼前一花,屋中便多了個一身雪白的男子。這人面目雖文致,嘴角眉目卻勾出邪謔的笑意,雖顯得不羈,卻不會給人以浪蕩隨便的印象。

    來者正是尾隨他潛行匿跡而來的顏承舊。

    “難得見你穿白衣。”鄭枰鈞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便道,“不過性格還是那麼陰暗。”

    第51章 露宿

    “難得見你穿白衣。”鄭枰鈞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便道,“不過性格還是那麼陰暗。”

    *******************

    “干我們這一行,本來就是白天穿白衣,黑夜穿黑衣。”說罷,不顧鄭枰鈞抗議的臉色,一下子坐到安置了室內唯一一張床上。

    “算了,看你換了衣服的樣子,剛才我與劉辰庚談話時你洗過澡了吧。”

    “枰鈞,你也太不厚道了,冰天雪地讓我怎麼洗?”顏承舊雙手一攤,又指指房樑上道,“我只是把黑色罩袍脫了,掛在房樑上呢,要不你自己穿黑衣蹲雪地里去,看這幫東齊羔子兵們不把你亂棍打飛才怪。”

    “你,哎……”鄭枰鈞惱恨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掛個死人頭,又走了這麼多天。身上又髒又臭,也敢坐我床上!”

    顏承舊聞言一怔,便舉起手來往自己腋下嗅了兩下。他身上其實並無味道,因為曾經是殺手的關係,他已經習慣於不時運功驅散身上附著的任何氣味,所以此時自然沒有任何異味。確定了這一點後,他才抬頭不解道:“沒味道啊。再說,有時間關心我身上的味道,不如談談劉辰庚的反應。”

    鄭枰鈞聽他轉換了話題,於是也正色道:“他是讓我留下來了,畢竟南楚方面的情報他們知之甚少。不過你呢?那個膽敢看上我的yín魔處理得怎樣了?”

    “四師父現在正追著他呢,我現在暫時是沒事。”

    “要不你就一直留下算了。畢竟我善商而你善戰。戰場上千變萬化,你隨時給一些建議,再由我去向劉辰庚建言,也好配合若影那邊的行動。”

    顏承舊思忖了片刻道:“也好。若影既然已經把東齊方面的事情交與你我二人,我也有一分責任在內。”

    “要不我呆會兒就帶你去見劉辰庚,就說是群竹山莊的信使?”

    “不必,我要不時去若影那邊探視一下。讓劉辰庚知道我的存在,就不方便隨時進出了。”

    “也好,反正生意方面有老朱和十老人照顧著。”點頭認可之後,鄭枰鈞也在好友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一時無話。

    靜默片晌,顏承舊用肩膀頂了頂身旁的好友,問道,“你覺得那個劉辰庚,呃,是個怎麼樣的人。”

    “若說是作為一宮之主,或是作為七皇子,他的確是個很不錯的人。”

    “怎麼說?”

    “遇人則不動聲色,遇事則當機立斷,若是亂世,會是不世梟雄。”

    顏承舊一挑眉,道:“聽你這麼說,是很可惜自己沒能在他手下做事?”

    “怎麼可能!”鄭枰鈞暢笑著敲了好友腦袋一記,道,“劉辰庚是好,但這就能讓我甘於在他下面惟命是從?難道你不覺得比起被他掌控命運前途,還是更喜歡若影對我們的全心信任嗎?”

    鄭枰鈞想也不想地便說出了這番話。其實早在認識梅若影時,他就注意到了。梅若影對於朋友的選擇十分謹慎,可一旦結交,便是全心信任。

    顏承舊默然點頭,想起那個遠在南楚分別兩地的青年。

    鄭枰鈞對感情之事也算是個過來人,見好友若有所思,心有所感,於是輕拍好友的肩膀笑道:“別兒女情長了,反正你也可以隨時過去看若影啊。”

    他原本是好心勸解,想不到好友安靜了還不到一柱香時分,臉上就漸漸浮現出黃鼠狼般的笑容,跟著便緩緩膩聲對他道:“枰鈞!這幾日我是要呆你身邊的了,身為至交好友,你總不會忍心看我一直睡房梁吧。”

    鄭枰鈞正奇怪好友臉上表情變幻,聽他如此開口,便知道好友心中打的黃鼠狼算盤,一把把對方推到地上罵道:“休想!除非把自己里外清洗乾淨,否則別上本公子高臥!”

    “枰鈞,話不能這麼說……每日抵足夜談,不正是朋友間應當做的事嗎!”

    “喂!警告你!你別上去!……好小子,竟敢真窩我床上?看我不把你踢得你斷子絕孫!”

    ……

    **********************

    [南楚.湘郡屬地密林]

    夜如漆,有人未眠。

    密林間一叢旅人點起的篝火燃著。火里丟了竹枝,發出一連串不絕於耳的噼啪聲,在林間空響迴蕩,驅散徘徊於四近的野獸。

    梅若影擦了一下額上滲出的汗珠,自地上站起。

    他月前與軍隊派來的兩名士兵一同離開寧城,前往軍營服役。一路步行而來,原本並沒什麼阻礙。不想昨日經過一片山坳時,同行的那兩名兵士誤飲了山間死水,一下子上吐下瀉。兩人偏偏徒逞匹夫之勇,死撐硬撐挨到這片林子時,已經高燒不止,再無法前進。

    看向好不容易完成的庇身所,吁了一口長氣。

    眼前的篝火旁,正是一株被齊腰截斷的樅木。樅木一端還連在樹樁上,另一端的樹冠則斜斜搭在地面。他剛才耗了將近半個時辰的功夫,用細藤編入了搭在地上的樹枝上,便成了一個簡易的防風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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