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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面對著這樣的危機,我卻突然很想笑,因為這面具……看上去可真像某陳姓導演拍的某部巨作“饅頭”里,那副可笑的“鮮花盔甲”裡面的奇怪面具啊!
“怕了?”那個宮主低頭吻在我額發上,害我又落了一地雞皮。
我的……扁鵲、華佗、孫思邈祖師爺大人們!
我在生前的同事們有不少是同人女耽美狼,我自不是清流人士,對某些事情也有所耳聞。可是我只是出於“存在既有道理”的觀念,認為應當尊重別人的私事,只要不構成對他人的威脅迫害,一向是持贊同態度的。
可是現在事情落到了我身上,這叫我情何以堪!
……
情何以堪!
我趴在池邊,四面儘是冰涼的山澗清水,唯獨身後是他的體熱,身上的衣服早已像破布一樣垂落在岸邊的糙里。
死變態面具男,姑娘我活這麼大歲數,忍功已算一流,還被你弄得……唉,我都不想說了。你自己說你要變態到什麼程度!
你自個兒去斷袖分桃龍陽之好,為什麼要弄到我轉世的身體身上!
而且,而且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竟然還帶著這麼可笑的面具,你以為你是誰?張崑崙還是歌劇魅影?你這個人已經不是用“詭異”兩個字就可以簡單概括的了。
青陽宮主!我看你應該改名叫龍陽宮主還差不多!我要是不能鹹魚翻身,我就不姓鄒!
第3章 月圓之夜
可惜我忘了,我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姓鄒;而且也忘了,“鹹魚翻身”的深刻內涵。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目前,我只能像死魚一樣癱在床上修養。
昏睡中,我只覺得渾身燥熱,喉中乾渴得冒煙,等我醒轉時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真是羞憤交加!前世我是身體尚可,在這裡才活了沒幾天竟就因為這種事情生病。想起在那人身下發出少年稚嫩的嘶叫,更是對自己厭惡無比。
身旁唯有小冉。他大概一直伴在我旁邊,見我醒轉,立刻出去倒了一碗半溫的藥汁進來。
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雖不是那種一失身就哭爹叫娘呼天搶地的無聊烈女,卻也是一直潔身自好,只求保得內心的安寧,但是這安寧現在已經不在了。
我緊緊咬著牙,好半天才喝下了藥。的確,這具身體的主人原不是我,而是一個叫做梅若影的少年。
可是現在梅若影已經死了,這具身體是我在用著。如果我不愛惜它,還有誰會愛惜它?
“小冉。”
“公子,有什麼事嗎?”
他叫我公子,我還是有些不習慣,想想便又失笑。
不習慣,只是因為我還沒有真正把自己當成這具身體的主人罷了。可事實上,我已經是“梅若影”這個武生學徒出身的少年男寵了。
“明天幫我去跟鄧大夫借幾本醫書來看,老這麼病來病去,自己學著點兒也好。”
鄧大夫就是那天來給我看病的老頭,他是青陽宮山腳武場的專聘的郎中。
我的嗜好不多,最大的就是醫藥。眼下難得這麼個機會來到別的社會,說不定能接觸到奇異深奧的醫學理論體系,立時心癢難撓起來。
第二天,小冉懷中抱著十來本線裝書回到小院內。
看到我詫異的眼光,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公子忘得倒乾淨,我不認字,鄧大夫又吩咐我隨便拿。只好一堆抱過來,總也會有幾本醫書的吧。”
我隨意翻翻……的確有一兩本醫藥書,卻還夾著幾本詩集史冊,甚至還有神怪故事。
“公子,”小冉囁囁地說道,“要不您把不看的書給我,我再送回去?”
我搖搖頭。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就當是補充缺失的背景知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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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躺在床上看書,看得眼乏,於是叫小冉幫我把窗戶打開,然後就讓他自去武場習武。他畢竟少年心性,見我身體漸好,一聲歡呼就衝出去了。
遠方山巒高聳處,正里是青陽宮最中心的三塔十六閣。今日晴空無雲,沒有擋住視線,看得很是清楚。
他……那個變態,正在最高那處樓閣里里吧。
在我死死糾纏之下,小冉才大著膽子說出了宮主的名諱,他叫陳更。
我十分鬱悶,名字本來就是用來叫的,不叫名字而叫別人“公主”、“公子”、“公公”……有病啊!
更讓我鬱悶的是,那個變態面具男的名字,冒犯了我對一位偉大開國將領的崇拜之情。他憑什麼叫陳更!哼,我偏要把那個“更”,讀成第四調的——雖然很難聽。
的確,我很想走。
但是卻沒有辦法走得那麼輕易。那遠遠近近走來走去的護院武師京都身懷技藝。即使在這個上山的第一個關隘,青陽宮也有自己的練武場。山下的百姓多是宮中產業的佃農,青壯年男子也會定時到山上習武幫傭。
且不說梅若影的身體修行日淺,和他們不是對手。單看那些肌肉隆隆的男人的數量,怎也得把我壓死。
陳更雖對我做了那事,我卻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可原諒。畢竟他以為我仍是原來的梅若影,只是和以往一樣對待這具身體罷了。
原來三宮六院十六室並非我所想像,是由居於宮苑中的公子女子發號施令。這些好聽的名堂,其實是登上泰山頂峰的三大關六大隘十八卡,一共二十五處隘口。
也許陳更只是奉行行樂須及時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才會讓嬌妻愛妾孌寵在各個關隘處住下,以便隨時雨露恩澤。
一干武師也只聽命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陽宮主,以及具有宮主令牌的三宮。所以二十五個關隘里,真正有權的只有三宮。不過其他那些公子娘子什麼的,也並非世俗意義上的禁臠,只要行動不超過一定限度,武師護院是不會出手管制的。
要說我在仔細研究最為痴迷的醫藥的時候,怎麼還會有餘力想到要注意這些細節,還要說到我這身體原來所修行的內功心法。
第一次觸動內力時,因為梅若影本已有小成,所以並沒有注意;後來慢慢磨合收歸己用,才發覺梅若影所修習的只是一種頗為粗糙淺顯的內功。只是因為梅若影很有天分,才進境頗快而已。
但他的真氣並不精純,流速也不暢快。量是已有小成,質卻低劣的很。如果真有心要栽培他,青陽宮會沒有上得了台面的內功心法?
於是就想到要了解青陽宮對三宮六院十八室的態度。
只不過六院十八室里也有特例。比如那天那個艷麗的妒婦,其實是慕陳更之名以久,才屈就於妾室的地位。其實她叫周妍,原來在江湖上似乎已經有了不弱的名聲了。
她想進來,我卻想出去。
可是要想出去,要想和這些人對抗,以今日之梅若影絕不可能。
逃脫的計劃可以慢慢完善,但是梅若影身上被埋下的異種真氣卻已經刻不容緩。如果放任下去,即使後來治好了,恐怕也會留下個陰雨酸痛的毛病。
我現在手中沒有金針銀針,只能搜集來十數根繡花針,再讓小冉折來竹枝,製成柔韌合用的竹針。
前生的我大學讀的是西醫,除了那門英語課,其餘的成績我位居三甲。老師同學常和我開玩笑,說我是生來就應學醫的。他們卻不知道,真是說對了。我在高考前,就已精通了中醫。
我本姓鄒,是鄒姓宗家第七十四代長女。據說這個家族可以上溯到戰國末期,創建五德終始說的鄒衍。自鄒衍而後的子孫,世世代代研習醫術八卦五行。家學淵源中,我對醫術最有興趣,也學得最好。
只是族人煩心世俗的干擾,厭惡無孔不入的傳媒,所以一直隱藏家學。就算出去看診,也不能打著紹興鄒家的旗號。所以我自畢業後,便再沒回過家鄉。
至於我的醫術究竟學到了什麼程度,因恐有自吹自擂之嫌,不敢擅自評價。獨有一樣卻十分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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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世的時代,有手機BBS商務通,有飛機汽車三輪車,許多人喜歡看言情看耽美看奇幻看武俠。小說電視裡的武功絕學令人眼花繚亂,大家都道全部是作者胡編亂造的。可實際上,還真有幾家古老的門第,家學武功流傳至今。
他們一直潛心武學,皆道任督二脈最是難通。卻不知如果將鄒家千年來總結髮展而成的針灸之術盡數領會貫通,打通任督二脈再不需要數十年的功力。只是能夠做到的鄒家人,僅有三名。其中兩個已是耄耋,另外一個就是我。
緩緩地將竹針插入任督二脈周邊的輔穴。竹針柔韌,雖是最難操縱,卻因易於彎折而能做到許多難以完成的動作。
執起沸水滾過的繡針,在尾端拈了艾絨,便毫不猶豫地插入足少陰腎經自足心湧泉起到足踝太溪的要穴。再燃起針尾艾絨,逐漸入膚的藥氣激起潛藏的陰氣,直衝後膝的陰谷。
難受的陰冷立刻席捲了下肢,我忍耐著惡寒,開始調動氣海穴中不甚精純卻也算略有小成的真氣,纏上向上侵襲的寒流。
好在這個時候,小冉已經在武場和其他村莊少年們練武,不能回來。到我行功完畢,已是滿頭大汗渾身汗濕。
我展開內視之術,發覺足底的陰氣少了一些,而氣海上到神闕穴間的經脈已經擴展了幾分,其中填滿了溫和的真氣。
還需要慢慢地努力。
待打通了任督二脈後,即使有人妄圖探知我的功力,也只能探到氣海穴的動靜。其他任脈穴道和督脈穴道在觀測下都是阻塞的。實際上這只是因為我的真氣會貯藏在其中,靜而不動,因而造成的假象。
這樣的行功方法,大概也只有我和那名遠房表姐楊捷知道。楊捷與我要好,把自己所學教與了我,我也不喜歡在學問方面藏私,當然這些都是年少輕狂時,背著長輩做的。楊門內功的行功法配合我的施針才能達到成效。
可惜後來她叛出家門去參加了一個十分特別的工作,我也被逐出本家,最後還客死異鄉。這樣生養修為的功夫,也許從此再也沒人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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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我不是完人,也不是聰明絕頂的人,所以常常會做錯事。只是很少會再錯第二次。所以即使艱難,我還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擺脫這樣的處境。
但是近來我四處行走,常常往下走幾步,就跳出來一個絡腮大胡男,恭敬地勸我:“梅公子,這處不能去……”
向上走幾步,又跳出來一個袒胸露辱男,小心翼翼地賠笑:“梅公子,這裡可難行得緊……”
“梅公子,這裡已經十八室範圍外……”
“梅公子,那已經到了沈室的地盤……”
……
我有點憤。
想當年我雖然不愛走動,卻也是愛去哪處去哪處,怎料到如今卻處處制肘。
好在平日裡事情也不少,小冉不時從鄧大夫處搬來的書籍中,除了醫書還有志怪。我也不急著退回,隨意翻翻,也好補充一下空白的文化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