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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刻下所用的身法傳自血網黑蠍五行殺手之末的洪土,著實詭異難測,迅速非常。

    司徒榮及雖曾掌控著這樣一個殺手組織,可並不曾與其中高手切磋較量,自然不認識梅若影所用的身法。

    其實,能識得的人極其少見。洪土下手,不求高雅好看,只求不擇手段,往往一擊見效。所以時至今日,能在他手底下走了三百多招而生還的,大概就只有當年的毒王司徒凝香了。

    司徒榮及只覺得眼前一花,黑衣人又不見了蹤影。但他修為深湛,隱覺輕風流動的異常,不避反攻,右手單劍如化繁為簡,將所有的後招變化全數化作至為迅猛的一劍。

    誰知劍剛伸出,自己腹下傳來一陣溫涼,原來是那個黑衣人已經以背脊貼上;出劍的手臂一緊,竟然被那黑衣人緊緊地鉗制了住。

    他正要再度掙脫,一股大力便與此時傳至身上。不同於對方體溫的微涼,這是一股如烙鐵觸膚的熱辣。司徒榮及只覺得這股內息炙熱如火,直欲焚燒熔融己身修煉多年的聖日黃泉神功。

    ——這個黑衣人究竟什麼來路!為何一身內力也似乎是專刻他的冰寒之氣!大驚之下,司徒榮及只能再退一步——只要能得脫出黑衣人的接觸,他便立即施展殺手,不讓這麼一個心腹大患留存於世。  

    可惜他並不知道,當年自己在仍未開智的司徒若影身上擊下了可在關鍵時刻要去那少年性命的一掌,便是這股炙熱真氣的幫手之一。他更不知道,眼前這名儼然成為自己心腹大患的黑衣人就是他認為早已入土為安的那個司徒若影。

    ************************

    梅若影一直以來並不知道司徒榮及就是在身上植下陰寒內息的那個人。

    四年前,他尚在青陽宮的時候,若非受到這股能要命的寒毒的限制,又怎會屢次受制於陰險卑劣之徒。

    當時雖將掌毒化解,但畢竟是危機之下勉力為之,仍然殘餘下時時為冰寒所侵的後患。

    再加上難以全數消融的冰魄凝魂之毒,便只有以炎陽一脈的真力壓抑著。

    他所習的內功是和平中正一脈,但為了抵禦時刻侵染的冷意,四年以來都將之分歸陰陽兩道,陰氣運行於體表,故而體溫一直低於常人,而陽氣運行於經脈,以壓制經脈間的寒毒。即使夜間,真力也生生不息,往來循環,不啻於比常人修煉內力多上了許多時間。

    而今,面對司徒榮及如此強敵,面對對方至為熟悉的陰寒內功,梅若影已經隱隱感覺到,司徒榮及大概就是當年在身上種下掌毒的那人。這熟悉至極的感覺是他出來乍到與這個世界時,便不時體會著了的。  

    只是已經沒有空閒再在南楚軍中多做糾纏。他處,還有更加重要的人與事。就算也許會帶來十分嚴重的後果……

    但若能早日結束此地的事務,也算值得的了……

    沒有多做猶豫,梅若影調動了鎮守於至緊要經脈要穴中的炎陽之氣,只留下半數壓制著不致使體內冰魄凝魂的寒毒立時發作,其餘全全自靠貼於司徒榮及胸腹要穴的背脊中噴薄而出。

    司徒榮及自成為家族當家之後,比斗時鮮少情緒波動,這時不但久攻不下反而還為人所制,終於大驚。雖不及失色,卻也終是啞聲痛呼一聲,於這克己的至陽真氣下酸軟乏力,不及掙脫,手中一直緊握的長劍終於軟軟垂了下來。

    就與此時,黑衣人似乎是真氣用盡,cháo涌而來的陽熱乾涸止歇,司徒榮及幾經狀況,再也按捺不住地大喜過望,雙足發力,瞬息間倒退三丈,臨離開前仍不忘在黑衣人背上施了一掌。

    在破體而入的聖日黃泉神功狂涌而至的時刻,梅若影清晰地感覺到身體被不屬於自己的異質真力所侵染的異樣。

    然而沒等他仔細品味,身體先一步完成了使命。鉗緊了對方手腕的手驟然鬆脫,往前一挽一折,脫離司徒榮及之時,已然扣下了搖搖欲墜的鳳劍。  

    接連躥前數步,避過司徒榮及緊接而來的數掌。背對敵手的數息間,以練習得不能再熟的動作,打開了劍尾精巧難辨的小鎖,自其中取出數枚丹藥,塞入懷中小囊,又將早已備好的丹藥放了進去。

    司徒榮及成名至今,一直沒被人奪下過兵器,今夜數度受創,才最終發生這種於習武人至為可恥的事情。

    正待繼續施展殺手,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嘶……

    第77章 喪子之痛

    營帳中傳來均勻的呼吸,還有如雷的鼾聲。帳子裡還睡著七八個年輕小伙子,都是軍需房裡管物品裝卸的。

    小岱躺在營帳角落的一個被鋪中,就是無法入睡。

    他平常雖懵懵懂懂的,卻也因此對於大事比常人格外多了幾個心眼,從來不會耽誤任務。

    這一日頭半夜得到梅若影的交代,要清醒著以便隨時候命,就一直躺在被鋪里,等待著年輕莊主的召喚。

    軍營沉浸在夜的幽靜中。

    他正在閉目調息,突然間聞得外面不知多遠的地方傳來一聲狂嘯。

    中氣十足的,猛烈的狂嘯,即使因為隔了很遠而有所變調,但仍能聽得出是誰的聲音——他記得那聲音是自己曾聽過的。  

    那一日他與師父一起去帥帳探聽軍情,還記得坐于帥帳正中的是一個比他還稍顯呆滯的青年,師父說那就是南楚的儲君公子小白。

    在那個錦衣銀甲的青年身旁,坐著一個面目兇惡,滿面須髯的將領。他的聲音,遠遠地聽著也是這樣,中氣十足,頤指氣使,狂猛而兇惡。

    據說這樣一個面目猙獰的人也曾是守疆大吏,曾在南楚最南端的象郡做過郡守——司徒威霸,一身的橫練功夫,更是精通毒術。據說他是繼四師伯祖之後,第二個解讀出金焰毒龍丹古方的人。

    不知道,這一聲長嘯是否與莊主今夜的行動有關呢?

    正在這麼想著,帳外傳來與以往那些平靜長夜所不同的聲音。首先是巡夜的官兵們聽到這聲異響,停下了巡夜的腳步靜靜聆聽。

    緊接著,一聲,又一聲。那似乎是來自於司徒威霸的長嘯接連不斷,正迅速地向這邊接近。

    於是有耳力好的人聽出了那是示警的聲音,有剛剛被驚醒的將官點起了兵員,急匆匆出帳護衛搜索。

    喧鬧的聲音從遠處開始漸漸充斥了黑夜中沉默多時的軍營。

    帳中的人仍然沒被驚醒,迷迷糊糊地睡著,倒是原本如雷的鼾聲被這麼一打擾,變得小了許多。  

    小岱在被鋪里翻了個身,在營帳的底部掀開了一條fèng,迷迷濛蒙地張望了出去,遠處的喧囂並沒有對這邊造成太大的影響,附近的營帳還十分平靜,並沒人出帳察看。

    就在這時,帳簾突然開了一線,小岱警覺地轉頭看去,只見背著帳外朦朧的燈光,一個人往帳中揚入了一些粉末,繼而閃身進了來。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迅速地魚貫而入,動作輕捷而無聲。帳簾只像是被一陣偶過的夜風拂開,轉瞬間又落了下,平靜無波。

    他擦擦眼睛,看清楚了第一個入帳的人正是年輕的莊主,高興中正想起身迎接,頭腦一陣暈眩,重又躺了下來。

    梅若影兩步跨過橫過面前的被鋪,來到小岱面前,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湊到少年鼻前,少年呼吸了幾下,才又緩緩醒轉。

    “莊……”小岱頭腦暈暈的,習慣性地就想打個招呼,眼角卻看見三個陌生的人影,趕緊打了個彎兒道,“裝什麼裝,鬼鬼祟祟的嚇死我了。”

    梅若影會心一笑,胸口卻又一陣無力,小岱的師父一直沒有回訊,不知是否也捲入了日前那場爆炸。

    然而這痛僅僅是短暫的,因為他感覺到了懷中裝著毒丸和解藥的小囊,正隨著平緩穩定的呼吸,一重一輕地碰觸著自己的腰肋。  

    不應該這麼擔憂的……

    自己有能力從司徒榮及手中換出了毒丸,顏承舊也應該有能力化險為夷,更何況他是和好幾名莊中好手一同行動。

    他應當相信顏承舊的能力,就像對方也是這麼信任他一樣。

    於是按捺著焦慮,放下緊繃的心弦,溫和地摸摸少年的頭道:“等下我們就離開,這裡不能再呆了,你也一起走。”

    明日清晨之前,離開這裡,然後去尋找。

    如此想著,青年緩緩放鬆了心情。現下要擔心顏承舊那邊的事情也是於事無補,適才他受了司徒榮及一掌,若是不好好治療,等會兒的行程中筆會成為阻礙。如此想著,便在小岱身旁坐下,調息靜氣。

    聶憫突然問道:“有沒有水?想洗洗手。”

    “洗手?”司徒凝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反問道,“這時候洗手幹什麼?”

    “……”聶憫沒有答話,責怪地看著司徒凝香。

    直到記起剛才發生的一幕,司徒凝香才恍然大悟。他捂著腹部彎腰笑了起來,喘著氣道,“憫啊憫,你也太不上道,不就是閹了一個人嗎?有這麼值得在意的?”  

    林海如看向自己的二師父,見他臉上雖掛著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別過了頭去。

    *********************

    時間回到適才叢林密處一戰。

    司徒榮及對梅若影施了一掌時,林海如早已迴轉身重又加入了針對孫俊傑的攻勢中。聶憫則因司徒榮及背影的阻擋,也沒有看見這可開山裂石的一掌。

    他正待繼續對梅若影痛下殺手之時,卻聽到背後一聲慘烈的嘶嗥,正是發自孫玉乾。

    原來梅若影甫一換取了毒丸,就發出了完成任務的輕嘯。

    司徒凝香再不手軟,與林海如協力,展開了狂猛的攻勢。孫俊傑雖然曾得司徒榮及的指點,然而怎能抵禦當世兩大高手的合力而攻。司徒凝香一味地糾纏難以甩脫,最終林海如一展鞭勢,倒卷上孫俊傑的脖頸。孫俊傑還待掙扎,司徒凝香輪腿向他腳下一拌,林海如催勁至鞭,只聽咔嚓一聲,將他的頸骨斷折了去。

    眼見到一手教養至今的愛子虛軟倒下,轉眼前還生龍活虎,此時卻已經出氣多入氣少,即便是四處留情的孫玉乾也不能忍受。

    他慘聲嘶叫著,雖然受司徒凝香毒藥的限制,並不高昂,卻尖銳而戚烈,猶如要用這聲音將自己胸腔破開好大一個窟窿。  

    梅若影受了司徒榮及一掌,此時已是強弩之末,手上再無法凝聚力道,脫手將鳳劍落於地上,回身倒退了幾步,勉強做好了守勢。

    司徒榮及聞聲,不知這些人對孫玉乾做了什麼事情,越發憤然。他知道自己的聖日黃泉神功練至第九重境界,若有人能完完全全地受了這麼十足十勁力的一掌,即便當場不死,遲早也會肝膽盡碎,冰寒入骨而亡,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罷了。

    震怒下拾起地上金劍,棄了梅若影轉身便要去助孫玉乾。這一回身,才看到外甥動也不動地橫爬在地上,適才與他交手的兩人正將目光自外甥那具扭曲的身體上抬起。不用應答,不約而同齊齊向自己攻來。

    聶憫任由司徒榮及自身旁掠向愛侶和徒兒,也沒有阻止孫玉乾撲向剛剛逝去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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