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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這份感情來得突兀而詭異,白緞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喜歡著塞繆爾,無法離開他、無法面對他有可能遭遇的傷害。
——哪怕明知道塞繆爾絕不會拿自己的安危冒險、不會打無準備的仗,但白緞仍舊止不住得為他而擔憂焦躁、舉止失措。
——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不受理智的控制,哪怕明知道前路荊棘坎坷,也義無反顧。
輕輕呼了口氣,白緞終於徹底得放棄了掙扎,一直壓在都在心口的重石也在瞬時間灰飛煙滅,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輕鬆舒暢。
倘若塞繆爾這一次能夠平安歸來,那麼他就坦然承認了吧。哪怕他地位卑下、與聖潔高貴的塞繆爾如乘雲行泥、永遠只能當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哪怕他最終錯信了人、成為了別人愛情遊戲的犧牲品,那麼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
第73章
終於坦然接受了自己對於塞繆爾的感情,白緞對於他的擔憂不由越發深刻。他一點也不希望塞繆爾去冒險,然而事情卻並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一日之後,跟隨塞繆爾一同出發的騎士長安德烈傳來消息,表示聖子塞繆爾突然莫名失蹤,為此,他們不得不改變原定返回營地的行程,在聖子失蹤的地點附近進行搜查援救,同時他也將營地中的大部分騎士調走、擴大搜索範圍,僅僅留下少數護衛營地。
——畢竟,聖子的失蹤可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在教廷墮落的如今,只有聖子殿下是聖光復興唯一的希望。
接到這一消息的時候,白緞也不知自己到底應該感覺到塵埃落定還是愈加忐忑。沒有了塞繆爾在身邊,他仿佛是一隻主人突然失蹤的小動物,茫然無措又彷徨無依。
——明明,在黑街中獨自長大的他理應是一株頑強堅韌的野草,習慣了風吹雨打與孑然一身。但自從遇到塞繆爾、自從被他移到溫室中悉心呵護,白緞便再也無法離開他的身邊,也無法回歸獨自一人也自在逍遙的日子。
——這,大概就是塞繆爾的目的吧?
白緞心中苦笑,卻依舊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即使塞繆爾的營帳舒適安全、即使他留下了足夠白緞享用的山珍海味,但白緞卻依舊食不下咽、睡不安寢,就連與他關係並不算緊密的騎士們也發現了他的異常,經常會抽時間安慰他幾句,與白緞的關係倒是因為同樣對塞繆爾擔憂掛懷而有了不小的進展。
就這樣焦躁不安得度過了十餘天的時間,總算傳來了“好消息”,騎士長安德烈接到了聖子的傳訊,終於趕過去發現了身受重傷的聖子,如今正在返回營地的途中。
接到這個消息後,看守營地的騎士第一時間通知了白緞。當白緞趕到營地入口的時候,恰巧看到塞繆爾被安德烈小心翼翼得攙扶下馬背。
十多天不見,塞繆爾看上去蒼白憔悴了很多,雖然身上的白色皮甲骯髒不堪、金髮也不再耀眼,但卻絲毫不影響他聖潔矜貴的氣質,那微微側頭看向白緞、露出柔和笑容的模樣,仿佛是最為雍容溫暖的聖像。
白緞鼻頭微微一酸,加快腳步,一頭扎進了塞繆爾懷裡,卻聽到對方輕輕悶哼了一聲。
頓時想到消息中所說的“聖子殿下身受重傷”,白緞心中一慌,剛想要離開塞繆爾的懷抱,卻被對方緊緊抱住。
很顯然,塞繆爾完全沒想到白緞竟然會這般熱情,一時間滿滿都是受寵若驚。儘管胸口被白緞撞得生疼,但他卻完全不願放過這一次“從天而降”的福利。第一次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親密得抱住了自己心愛的小侍從,看著他乖乖巧巧得在自己懷中仰起頭、凝視著自己。
然而很快,塞繆爾心中的蕩漾便被不滿所取代。他托著白緞的面孔仔細看了看,不由皺起眉來:“怎麼回事?為什麼瘦了這麼多?”
——白緞被他從黑街領回來的時候便瘦得沒法看,剛剛被他養胖一點,卻又在短短十多天瘦了回去,讓塞繆爾又是心疼又是不滿。
聽到塞繆爾的質問,白緞抿了抿唇,差點反駁一句“你這個鬼樣子還好意思說我?!”所幸他勉強還謹記著自己乖順的人設,將頭扭到一邊沉默不答,反倒是一直陪著他、安撫他的營地騎士害怕白緞的“小脾氣”引起聖子殿下的不悅,連忙跨前一步替他解釋:“白侍從一直在擔憂殿下的安危,吃不下也睡不著,難免憔悴了些。”
這個原因塞繆爾自然知道,他的不滿與惱火與其說是衝著白緞而去,倒不如說是對於他自己——他光想著完成自己的計劃,卻忽略了白緞的感受,害得他這一段時間這般難熬。
輕輕嘆了口氣,塞繆爾摸了摸白緞的頭髮,儘管心中滿是對於白緞的憐惜和對於自己的責備,但他卻仍舊還沒有忘記掃一眼剛剛替白緞說話的騎士,暗暗記下他的長相與姓名,打算以後將他與白緞隔離開來,省得被不小心挖了牆角。
——要知道,聖堂騎士可是不禁止戀愛成婚生子的,必須得嚴加防範!
雖然想要將白緞抱在懷中直到地老天荒,但塞繆爾終究還是不能太過逾越,畢竟暫時的擁抱還能用情緒激動來解釋,但抱得時間太長可就要惹人非議了。
戀戀不捨的將手鬆開,眼看著白緞迅速低著頭退到一邊,塞繆爾撫了撫胸口,輕咳了一聲,被“戀人的熱情”沖昏的頭腦這才稍稍冷靜下來,想起了剛剛被自己完全丟到腦後的“正經事”。
面色突然一變,塞繆爾扭頭看向安德烈,語氣急促:“對了,你快些派人通知教皇陛下,魔物有異動,我懷疑它們接下來將會襲擊教廷!”
聽到塞繆爾的話,安德烈也是悚然一驚。雖然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兀,但對於聖子殿下本能的信任卻讓他沒有絲毫遲疑,立刻便有一名騎士飛奔而走、前去通訊室藉助傳訊法術向教廷傳訊。
“聖子殿下,這個消息……是真的?”派人將消息傳出,安德烈這才反過頭來向塞繆爾求證——教廷在大陸屹立數千年,從未有魔物膽敢冒犯它的尊嚴,安德烈實在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承認教廷沒落到此等地步。
塞繆爾苦笑了一聲:“我也不希望這是真的。”頓了頓,他的眉宇中帶上了淡淡的愁緒,“這段日子,我相信你們也體會到手中聖光的變化了——即使我們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卻容不得我們自欺欺人。”
眾騎士沉默下來,心中五味摻雜——自從來到邊疆,他們能夠明顯感受出自己的聖光變得強大而耀眼,那麼就意味著在教廷奢靡生活的腐蝕下,他們曾經的信仰已不復曾經的純粹潔淨,而聖光也已然逐漸背棄他們遠去。
“聖光與魔物互為陰陽兩極,一個越弱、另一個便越強。但哪怕在聖光最為耀眼強盛的那段時日,教廷也無法完全壓制住魔物,如今聖光沒落已久,而我們在與魔物的對抗中卻仍舊占據著上風,你們不覺得這實在有些奇怪嗎?”塞繆爾抬頭看向天空,語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