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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對人類社會沒有什麼歸屬感的白緞而言,金絲猴雖然口不能言,卻的的確確是與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其他任何人都無法比擬。他已經將金絲猴接納入了自己的世界,那麼就會儘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保護它、陪伴它,實在做不出將它丟在基地之外自生自滅的行為。
哪怕其他人無法理解又如何?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白緞行事只求自己安心快樂,從來不會顧及旁人的眼光。
更何況,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白緞也的確越來越不喜歡基地內的生活。
基地內雖然安全性高,但與人接觸,必然少不了各種的勾心鬥角。最初,人類忙著抵禦喪屍、一門心思的努力求存,必須要同心協力、擰成一股繩發展基地,這才能夠在喪屍遍布的末世中迅速站穩腳跟。
但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當人類逐漸掌握了對付喪屍的方法、不再為生存問題所困後,無窮無盡的欲望便開始促使他們思考“更深層次”的需求,比如權勢、比如地位,比如更加豐富優渥的生存物資。
隨著喪屍的逐步進化,軍隊的武器對於喪屍的效果越來越差,反倒是最初殺傷力並不算高的異能在經過一步步鍛鍊提升之後,開始逐漸凸顯出自己的優勢——比起以損傷身體為制敵手段的物理性武器,異能對於喪屍的傷害則是更深入的,這種差別對於普通喪屍來說並不明顯,但對於產生晶核、擁有異能的進化喪屍而言卻頗為顯著。最起碼,在面對異能喪屍的時候,一個異能者比起一個手拿武器的普通人,獲勝機率更高。
由於異能者的作用在面對喪屍的戰鬥中越來越大,他們在基地內的待遇也越來越高,逐漸與普通人拉開了很大的距離。
不少沒有加入軍方的異能者聚集起來,形成組織團體,他們不滿於自己一直生活在軍方的管束控制之下,開始向基地的領導階層要求更高的地位、甚至對於基地的掌控權。而軍隊內部也開始出現不同的聲音——畢竟在末世之前,軍隊內本身便存在領導權的爭奪,只不過在大環境的壓力下引而不發,如今情況穩定後,這些被刻意壓制住的矛盾自然又再次凸顯。
基地內看似和平安寧,實際上卻波濤暗涌。數股勢力暗中角逐,只有經過一段時間的爭鬥磨合、說不定還有流血犧牲,最終才能夠抉擇出最強者,成為基地真正的統帥。
而如白緞這般沒有加入任何勢力、一口拒絕其他人拉攏的獨行者,在基地內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他不從屬於任何勢力,便沒有人願意出面保障他的利益,哪怕他與軍方合作愉快,但是不是真正的“自己人”,卻有著很大的區別。
隨著諸方勢力不斷瓜分基地這塊大蛋糕,白緞這般自由異能者的生存空間也變得越發狹窄,倘若不離開基地,大概要不了多久,他便不得不迫於生存的壓力,選擇加入某一方勢力。
一旦加入一方勢力,白緞便會與悠閒自在的生活徹底訣別。他必須要服從勢力領袖的命令,必須要為了隸屬勢力的發展壯大而付出自己的力量,萬一自己的勢力在鬥爭中落敗,等待他的將是更加嚴峻的生存壓力。
白緞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更厭煩這樣可以預見的未來,他不在乎權勢地位,只願意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所以當基地決定驅逐動物的時候,他沒有思考多久就迅速做出了離開的選擇——甚至,早在得知金絲猴要被驅逐之前,白緞就曾經想過要離開,不然也不會將行李物品早早打包好,買了適合長途跋涉的越野吉普,還……悄咪咪趁著與軍方一起進行任務的時候,偷了一張軍用地圖。
軍用地圖比之普通的民用地圖來說詳細了太多,甚至標註了很多隱秘的建築與道路。這種東西在末世爆發之前屬於國家機密,絕對不允許被外泄甚至偷盜,否則將會是一件影響到國家安全的大事。
然而在末世之後,國家政權名存實亡,這一類國家機密的看管力度也越來越薄弱。這就給了白緞“犯罪”的機會,不僅成功順走了地圖,也沒有被軍方抓住——誰讓白緞長了一張乖巧的面孔,又與世無爭,在軍方內的信譽良好呢?
將地圖展開,白緞一邊開車一邊思考接下來該去哪裡。
在他身邊,金絲猴意識到離別的危機過去,表現得格外開心,揮動著雙臂在吉普車內蹦蹦跳跳,時不時還嚎上兩嗓子,當真算得上“載歌載舞”。
至於那些跟在吉普車後面奔跑的軍犬,就比不上金絲猴這般輕鬆歡快了。
最初,軍犬們由於難得可以如此無拘無束奔跑而極其興奮,間或還因為曾經的訓練而主動撲向靠近的喪屍,讓白緞不得不以口令喊它們回來。
這些忠誠的小傢伙們並不懼怕喪屍病毒,也不會被病毒所同化,但在撲殺喪屍的時候,它們並不像人類那般懂得用衣服和距離保護自己、隔離感染源,於是毛髮、牙齒、爪子甚至血液腸胃中必不可少會沾染上病毒,成為喪屍病毒的攜帶者,導致它們最終被驅逐出基地。
——真是可笑又可憐的,它們為了保護人類而奮力拼搏、不顧生死,但最終,這種忠於職守卻成為了人類捨棄它們的理由。
隨著離基地越來越遠,軍犬們終於意識到了問題,它們奔跑的腳步越來越慢,甚至最終停了下來,扭頭回望著基地的方向。
從後視鏡內看到軍犬的表現,白緞不得不踩下剎車。他鑽出吉普車,看著軍犬們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發出了“集合”的指令。
軍犬們豎起耳朵,下意識朝著白緞聚攏,乖巧的在他面前蹲成兩排。
白緞蹲下身,將頭犬摟進懷中,順了順毛:“以後,你們就跟我在一起吧,從前的家,已經回不去了。”
似乎聽懂了白緞的話,頭犬嗚咽了一聲,尾巴沮喪的低垂著,其他軍犬也受到了感染,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
白緞招了招手,讓軍犬們在他周圍聚成一團,挨個撫摸著它們順滑的皮毛,安撫它們的情緒。
金絲猴站在白緞的肩膀上,居高臨下的盯著軍犬,卻難得沒有鬧脾氣,神情中滿是高高在上的傲慢施捨,似乎在說“看你們這麼可憐,就謙讓你們一下”。
不得不說,白緞的存在對於這些意識到自己被主人拋棄的軍犬們而言,的確是一個極大的安慰。儘管它們離開了從前的訓練員與為之效命的組織,但能夠有白緞這位新朋友陪伴,也意味著它們並沒有被人類徹底的遺棄。
在白緞的安撫下,軍犬們的情緒終於稍稍穩定了一些,尾巴也微微擺動了起來。
白緞鬆了口氣,見周圍並沒有遊蕩的喪屍、也沒有路過的人類,乾脆將地圖從吉普車上拿下來、攤在了地上。
抬起手,指向地圖上的某一個點,白緞扭頭看了看肩膀上的金絲猴,又掃了一眼圍著地圖乖乖蹲坐的軍犬,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詢問這些……語言不通的同伴:“我們現在在這裡……接下來該去哪兒呢?”
軍犬與金絲猴全都低下頭,齊刷刷看向白緞指示的地點,片刻後,金絲猴叫喚了一聲,從白緞肩膀跳下,直接將爪子拍在地圖中一片綠色的區域。